第二百七十六章 往后不殺人了
她只能抓著他的袍擺央求：“阿燦，看在我們兄妹一場，你放過我好么？來生我給你做牛做馬侍候你。”
他輕輕巧巧地答應了：“好，說好了，下輩子你侍候我?！?p> “你脖子怎么了？”
容燦摸摸纏在脖頸中的布條：“今日打斗時不小心劃了一點，不要緊，一點小傷而已。”
他自顧自地走進船艙，四處打量：“這是安王爺?shù)拇?？怎地如此寒酸？?p> 艙門口響起一陣笑聲。
安如玉聽到動靜，從二層下來了：“慚愧，慚愧。在下不過一介清閑王爺，自然是比不上小南國的王室。二少主大駕光臨，鄙船真是篷壁生輝。”
“小可不是什么二少主，只是個破落公子，王爺叫我阿燦便可。小可想搭一程順風船，不知王爺可恩準？”
“二少主肯屈尊，如玉求之不得?！?p> “多謝王爺。”
“客氣客氣。”
桂熙坐在艙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他倆達成協(xié)議，卻毫無辦法。
兩人看看她，一個穿著華麗衣裙如大小姐的女子，卻毫無儀態(tài)地坐在地上，寬大的裙擺像一大塊抹布似的，胡亂地攤著。偏偏還一臉委屈，像是被他倆欺負了似的。
怎地這么有趣。
安如玉的嘴角翹了起來，他剛聽著了，她和這個二少主是“兄妹”，原來她不是中原女子，難怪總覺著不拘一格，若是納進來做庶王妃，倒也不算辱沒。她應該尚未婚配吧？
桂熙也想通了，她跟緊了安如玉，想必容燦不會對她下手的。若是實在要下手，她也沒辦法了，只能一蹬雙腿，爭取投胎路上跑快些，再不讓他追著。
船上的晚宴和樂融融。
沒有輕歌曼舞，只有三人對飲。
安如玉和桂熙兩人各自心懷“鬼”胎，格外親密。一張小圓桌，三個人明明可以坐得寬寬松松，那兩個人卻偏偏擠到一邊去了，容燦坐在兩人對面，似與他倆隔著天涯海角，天各一方。
阿熙可真有艷福，前有白子蘇，后有安如玉。前一個雖職別不高，也算朝廷命官，這一個更離譜，直接是王爺了。不過也有缺憾，前一個是個鰥夫，嫁過去只能算填房，這一個已有一個正妻，四個側(cè)妃，嫁過去頂多是個庶妃，再差一些，說不準只是個侍妾。
不過，再怎么侍妾，住在王爺府里，好歹也能錦衣玉食。
這下自己總算能安心了吧。可不知怎地，容燦心里仍很不是滋味。
白子蘇他看不上，安如玉他便能看上了么？
安如玉面容俊朗，一雙微翹的鳳眼顯得很是貴氣，眼神明魅，一臉微笑，眼里桃花朵朵，全飄到阿熙那里了。
再想想白子蘇，每次見著都像殺了他父母似的，冷冷的殺氣逼人，可此刻想起來，怎么覺著他的眼神更舒服些呢？
容燦看著對面兩人時不時地低聲說話，漸漸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想起白子蘇。白子蘇兩次因為阿熙錯過刺殺目標，他寧可任務失敗，可能會遭受很嚴厲的責罰，也不忍心傷害她，想必在他心里，阿熙的份量是極重的，最起碼，比他的前程或性命要重。
而這個富貴王爺，他會對阿熙做到這樣么？
當然，一個武官的前程，和一個王爺?shù)那俺蹋匀皇遣灰粯拥?。但是對于當事者來說，這么比并不恰當。比如，他自己覺前，他的前程，甚至比一個皇帝的前程更重要。
“阿燦，來，喝一杯?！?p> 安如玉總算想起了這個二少主兼未來的舅哥，殷勤相勸。
“喝?！?p> 酒盡，夜也深。
桂熙的房間，安排在安如玉隔壁，也在容燦的隔壁。不過一個左，一個右。
她有些喝多了，腳步輕輕浮浮。
安如玉原本想扶著她回房，容燦一把接過：“我送她回房?！?p> 她的艙房看著竟有些華麗，艙壁用了極好的漆，顏色烏里透紅，油光水滑，床上鋪著綾羅，掛著紅帳，床頭還掛了一只小巧玲瓏的薰香銅鈴，正慢慢地散發(fā)著沉郁的香氣。
容燦微微皺眉，一把扯下銅鈴：“船上都是些船工，誰會這么用心布置？”
桂熙一歪身倒在床上：“船上原本便有丫環(huán)?！?p> “他帶來的？”
“自然。你天天殺人，在你眼里，人人都是壞人?！?p> 所謂酒后吐真言，她此刻已經(jīng)想不到去顧及容燦的顏面，也不管他會不會生氣。
容燦沉默了一會，彎腰為她脫鞋：“往后我不殺人了?！?p> 不殺人了？
她一個翻身坐起：“真的？”
“是?！?p>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似在看他是否真心。
容燦等著她夸贊，不想桂熙閉上眼，直挺挺地倒回床上，呼吸平平緩緩，竟睡著了。
她可曾聽清他說的話了？她醒來可還記得他說的話？
罷了，若是不曾聽清，不曾記得，倒也好。省得哪天他反悔食了言，倒無言對她。
侍女送進熱水。
容燦擰了毛巾，替桂熙細細擦臉、擦手，又替她脫下長襪，把她的一雙腳放進盆。她睡得無知無覺，那銅鈴的薰香，大約是真有助眠的功效。
這傻丫頭，真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的主。若沒有他阿燦跟在身邊，誰知道安如玉會對她做什么？
不行，晚上他仍得陪著她。
他替她脫去外裙，又將她搬進被窩，心內(nèi)直哀嘆：下輩子你侍候我，合該著這輩子我侍候你么？
她呢喃一句：“是啊?！?p> 不愧是兄妹，倒是心靈相通得很，連他未曾說出口的話都能聽見。
“傻妹妹。”
他笑一聲，又湊近她，試著喊：“知畫？知畫妹妹？”
她未回答，他卻聽著了一聲突然的呼吸，就在這艙內(nèi)。
艙內(nèi)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