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傻丫頭懂什么丑俊
原本只是訂了間中等客房,內(nèi)掌柜卻親自引著他們上了樓:“白公子,地字號房間已經(jīng)訂滿了,這邊還有一間天字號客房,您將就一下。”
這話說得客氣,給了好房還算什么將就呢。
“好,晚些我來把差價補上?!?p> “公子不必見外,我孫二娘不是見錢眼開的人,原本是我房間不夠,委屈公子了。”
原來她真叫孫二娘,和這些年廣為流傳的折子戲里一個專門開黑店殺人做肉包的孫二娘同名。
桂熙忍不住笑出聲。
孫二娘這才注意到白子蘇身后跟著一個她:“哦喲,這小哥真俊,竟不比白公子遜色?!?p> 得了美貌內(nèi)掌柜的夸贊,尤其是夸她長得比白子蘇俊,樂得她眉毛一挑一挑,嘴里仍謙虛道:“掌柜的過獎了。我家公子貌若潘安,顏如宋玉,當(dāng)今世上無人能比,小的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
白子蘇眼觀鼻,鼻觀心,只當(dāng)沒聽見她夾槍帶棒的諷刺。
內(nèi)掌柜笑聲如銀鈴:“是是,白公子品貌非凡,我還第一次見到如此芝蘭玉樹般的人物?!?p> 芝蘭玉樹?
這可是桂熙對安如玉的評價。
桂熙在一旁樂不可支,早忘了這茬。白子蘇可沒忘:“掌柜的別聽我家小子胡扯,她這張嘴就喜歡說瞎話。”
等老板娘走了,她坐到他跟前:“芝蘭玉樹?”
“哼?!?p> 昨日里才罵自己是丑八怪,今日便成了芝蘭玉樹?
芝麻樹還差不多。
他決定不恥下問:“阿熙,我很丑么?”
她仿佛見著了一向注意臉面的容燦,他如今還在惠州么。
他見著她眼里的遲疑。
大約在她眼里,他真的是個丑八怪。畢竟有她評價為芝蘭玉樹的安如玉,還有她心心念念的容燦,珠玉在前,他自然算是敗?其后了。如今容家小子死了,她必然在心里建了一座墳,墳上日日坐了一個俊美異常的容燦,嘲笑著他:丑八怪。
他從未如此思考過自己的長相,不知為何這幾日竟如此在意,在意到得不到她真心的夸贊便覺沮喪。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垮了下去,直至一根手指戳上來。
兩根手指戳上來,戳著他兩邊嘴角往上提。
他不想笑,任她戳著他的嘴角。
“子蘇哥,我可是夸你了。內(nèi)掌柜也夸你了,她說你俊。”
她說他俊有什么用,桂熙可是說他丑了。
罷了,不跟她計較。辦正事要緊。
傻丫頭懂什么丑俊。
日暮時的城里多了些許涼風(fēng),越是天黑,街上越熱鬧。最熱鬧的街是在惠水街,因著街臨著惠水河,河上橫跨一座石橋,名惠水橋。
惠水河不寬,兩艘畫舫正好比肩而過。
這河里的畫舫來來往往,絡(luò)驛不絕。畫舫內(nèi)燈影綽綽,絲竹聲、吟歌聲,互相纏繞著,在夜色里格外香膩。
白子蘇帶著桂熙在惠水街游逛。
世間繁俗,來往不過金錢、美人。
惠水橋上走下一個絕世美人,一襲紅色輕紗,蛾眉皓齒,美目盼兮,眼角風(fēng)情流轉(zhuǎn)。美人孤身一人,穿梭人群,身影如弱柳扶風(fēng),惹人憐惜。
經(jīng)過倆人身前時,空氣中也留下了淡淡的甜香。
白子蘇不錯眼地看著她,像是被她迷住了。
她覺察到了他的注視,轉(zhuǎn)頭微笑了一下。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桂熙這一刻明白了這句詩的意思,也理解了“秀色可餐”。
此時的白子蘇像是一只聞到了食物香味的豬,一路跟著美貌女子,大約是想一口吃了她。
桂熙氣呼呼地跟在后邊,她的子蘇哥,原來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點點掉落了最初的清冷、孤傲、俊俏、武功高強、舉世無雙的光環(huán),如今連他好色的面目都露了出來,赤裸裸不帶一絲掩飾。
什么白月光,不過一桶豬泔水。
這桶豬泔水竟親過她。
她一路跟一路擦嘴,擦得嘴唇生疼,連帶著心尖也有些疼,疼得眼里生出星星點點。
“怎么了?”
他停住回身,明知故問。他自然知道這丫頭是吃了醋、生了氣,不過,誰讓她說他是丑八怪呢,他就要讓她看看,他這個丑八怪,也是有美人青睞的。
美人站在一扇門前回身相望,眼里纏纏綿綿,直到白子蘇又看向她,她才嫣然一笑,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這里已離熱鬧的惠水街有些距離,卻仍能望見那邊的熱鬧,也算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門前堆著幾塊假石砌成的假山,假山上插著一枝燈籠,照著石塊上刻的幾行小字:淺臥榻,聽龍吟,人生當(dāng)清歡。
門楣上又是一個木匾:清歡閣。
又是一個閣。
做過捕快的桂熙,如今已經(jīng)知道這些“閣”、“院”、“樓”都是些什么地方。
怪不得那美人如此風(fēng)情,當(dāng)街對著男子擠眉弄眼,原是吃這碗飯的。
白子蘇正要一頭栽進(jìn)“碗”去,被桂熙一把拉住。
她淚眼汪汪:“子蘇哥,你真要進(jìn)去么?”
“是啊,來都來了?!?p> “你可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進(jìn)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好吧,那你進(jìn)去。我在門外等你?!?p> “一起進(jìn)去吧?!?p>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