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沙船出事了”，王長明急匆匆跑進主管間。
劉文和趙石頭正在補覺，聞言也顧不上疲倦了，起身跟著王長明走了出去。
王長明磕磕巴巴的說著情況，聽的劉文一頭霧水，只知道是沙蟲咬死了幾名船員。
幾人快步來到了九號城正中央的大廳，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綁著雙手跪在地上的劉大膽。
周圍只有幾個船員守著，其他人不是在運送傷員就是在安排后事，其余人則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見劉文到來，人們就像見到了主心骨，一股腦的靠了過來，把劉文和劉大膽圍在了中間。
“傷亡情況？”劉文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一個船員回答道：“死了四個，失蹤一個，輕傷九個，重傷三個?！?p> 聽著這加起來將近三分之二船員的數(shù)字，劉文心里咯噔一下，眉毛緊緊皺起。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劉文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也是眾人最關心的問題。
那名船員看了看瑟瑟發(fā)抖的劉大膽，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劉船長指揮出錯，誤判了沙蟲的情況，沒有進行收尾作業(yè)，下船回收的時候被沙蟲襲擊了?！?p> 劉文揉了揉眉心，轉(zhuǎn)向劉大膽問道：“為什么不進行收尾作業(yè)？”
劉大膽一把鼻涕一把淚，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好不容易說明白的也無非就是我錯了，饒了我之類的。
劉文有些煩躁，又看向船員問道：“死掉的四個人和失蹤的那個人叫什么？”
船員清了清嗓子說道：“失蹤的叫胡生，死掉的是趙鐵柱趙鐵錘哥倆，還有程二和王虎?！?p> “王虎又不是回收隊員，他怎么會死？”趙石頭突然大聲問道。
船員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說道：“那時候下面太亂，門一直關不上，王虎跑下去關門，結(jié)果…”，他看了一眼劉大膽，咽了咽口水繼續(xù)說道：“結(jié)果門還沒關嚴，劉船長就下令開船，把王虎給甩出去了，正落在沙蟲的嘴里。”
“劉大膽！我操你媽！”趙石頭紅了眼睛，一把抄起腰間短刀沖著他走了過去。
劉大膽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五官擰的七扭八歪，咚咚的磕起了頭，頭磕破了也沒有停下。
眾人見狀稍稍后退，沒有人上前阻止趙石頭，就連王長明都一臉嫌棄的看著劉大膽。
“把刀放下”，劉文突然開口，他伸手抓住趙石頭手腕，用力向后一扯，把他拽了個踉蹌。
趙石頭看著劉文，聲音平淡的可怕，“放手，讓我殺了他?！?p> “約定”，劉文淡淡吐出兩個字。
趙石頭喘著粗氣，半天后緩緩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顫抖說道：“別讓我看不起你。”
劉文點了點頭，取下趙石頭手中短刀重新插回他的腰間，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朝著人群中的吳倩揮了揮手，示意她過來，然后問道：“發(fā)出錯誤命令導致多人犧牲，危難時只顧脫逃枉顧船員性命，該怎么處理？”
吳倩不假思索道：“情節(jié)嚴重者除去一切職務流放沙河，任何地下城不得接收”，她干脆的略過了輕微的情況。
劉文看了看周圍的船員，出聲問道：“還等什么呢？”
眾船員聞言快步上前，一把架住劉大膽的胳膊就往入口處拖去。
劉大膽嘶啞的叫喊起來，求饒聲傳遍了整個九號城。
就在這時，劉文突然開口：“你們把他放下?！?p> 還沒等劉大膽安下心來，他又補充道：“我親自送他走?！?p> 他走上前去，拖著劉大膽的衣領，一路朝著入口走去，眾人一言不發(fā)，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劉文一只手抓著直梯，一只手拽著劉大膽的衣領，看起來毫不費力的爬到了頂端，一把推開城門后便將劉大膽帶了出去。
眾人沒有跟上去，聚集在直梯下聽著上面的聲音。
劉文抓著劉大膽的領口，把他吊在沙海上，厲聲說道：“如果你只是下錯了命令，我最多下了你的船長，可是你不該在門還沒關上的時候就開船，你明知道下面還有人！”
他湊近劉大膽的臉繼續(xù)說道：“作為船長，你不應該為了自己活下去就拋棄船員！”
劉大膽撕心裂肺吼道：“劉主管冤枉??！我是為了不讓更多人出事，為了能保下船才這么做的，這才是船長該做的??！”
劉文突然笑出了聲，咬牙說道：“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當時你但凡往船艙里看一眼，都不至于下這個命令！你為什么沒看？”
劉大膽一連說出好幾個我字，卻沒有我出什么話來。
劉文繼續(xù)說道：“你連看都不敢看，只想著快點開船離開，你還想讓我相信你是為了其他船員？這個解釋說服不了我，至于他們幾個，你自己下去跟他們解釋吧?！?p> 劉文的手突然松開，劉大膽猛的掉到了沙海上，他剛想要說什么，可張開的嘴立刻被沙子灌滿，只得原地撲騰了幾下。
大約過了半分鐘，劉文看著劉大膽徹底消失在了眼前，壓抑住胸口的不適，連做了幾個長呼吸后才轉(zhuǎn)身回到城里。
一番交代后，眾人散去，只剩下了趙石頭留在他身邊。
劉文沉默的走在前面，趙石頭就這樣跟著。
回到主管間，劉文坐在椅子上，腦袋仰起，嘴巴微微張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趙石頭猶豫了半天，突然問道：“你為什么不讓我殺了他？”
劉文沒有反應。
趙石頭又問道：“你為什么要親自動手？”
劉文還是沒有反應。
趙石頭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殺人不好受吧？”
劉文突然嘔哇一聲，扶著桌子吐了出來，趙石頭忙上前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
過了許久，劉文臉色有些好轉(zhuǎn)，他拍了拍趙石頭的大腿示意他可以停下來了。
然后他趴在石桌上，虛弱的說道：“我親自動手的一個原因是，我不喜歡躲在后面決定一個人生死的感覺，既然是我決定讓他死，就應該由我親自動手，我覺得這樣更能讓我體會生命的沉重，不至于做出太過冷血的決定。”
趙石頭想想了問道：“第一次？”
劉文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