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雙印驚世
歷屆武林大會的所在之處鳳凰峰其實是個四面環(huán)山中間僅有一塊十里見方平整的地，離奉元府足足有三百里之遙，山腳下有幾處村落加起來也不過兩三千戶，不過交通還算比較方便，一條湍急的江水緊挨著東邊的山崖貫穿其中，沿江便是寬敞的驛道。據(jù)說當(dāng)年選定比武之所時幾大宗派意見不一相持不下，最后選了這么一處遠(yuǎn)離紛爭又跟武林各大門派關(guān)聯(lián)不大的鳳凰峰。至于改到冬季比武原是為了避開秋季打戰(zhàn)的時節(jié)，而漫長的冬季便是武林中人最閑的季節(jié)，一路走來雖免不了頂風(fēng)冒雪諸多不便卻也不耽誤事情。
歷屆武林大會向來以五大門派三十幾個小幫派為主。五大門派為少林、武當(dāng)、峨眉、崆峒、昆侖。三十幾個幫派以唐門、乾坤院、玄霜閣、天劍山莊、逍遙谷、煙雨軒等為首，同時還有不少來自北荒、西域的武林高手參加。今年武林大會前大伙熱議的居然不是這些門派，而是近年聲名鵲起的明教和金鳳堂。武林中人普遍認(rèn)為明教這幾年坐大成勢已經(jīng)在旗下聚集了好幾萬人，并與朝廷打過好幾場硬仗，冒著風(fēng)險派人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可能性不大。而金鳳堂則正邪難辨神秘莫測，鐵定會派人參加武林大會，只不過不知道會以怎樣的規(guī)模和形式前來。繼唐門勇挫倭寇銳氣之后，最近金鳳堂竟然一鼓作氣殲滅了悄悄潛入中原的一大群倭寇，并且悉數(shù)殲滅了齋藤家族幾乎所有的高手，這讓武林中人都拍手稱快，也暗自為金鳳堂的實力感到心驚。
英雄總是被人追捧的，這幾日不少說書人都在街頭巷尾開始捕風(fēng)捉影編著段子傳頌金鳳堂的事跡。這一日當(dāng)七米將雙手籠在袖子里從街頭一個茶鋪旁路過之時，便瞧見平日里生意慘淡的茶鋪里一大群人圍坐在一起聽居中一人用抑揚頓挫的聲音講述金鳳堂眾好漢如何一舉殲滅倭寇的事跡，不時贏得一片喝彩聲。那真是說書的講得栩栩如生煞是起勁，聽眾也聽得身臨其境十分過癮。七米卻不由得笑出聲來，搖搖頭嘀咕道：“殲滅倭寇與金鳳堂何干？真是不明所以便敢胡說八道。可笑，可笑之極?！?p> 等七米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身后傳來一聲“小施主這是準(zhǔn)備去哪兒？”回頭一瞧卻見是那日在大慈恩寺所遇見的老僧人，便微笑著躬身行禮道：“晚輩只是在這街上隨意溜達(dá)溜達(dá)，沒曾想竟能在這里遇見大師。”
“這身行頭換得不錯，不仔細(xì)瞧瞧還真認(rèn)不出施主來?！?p> 七米苦笑了一下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年輕人知道深藏若拙避其鋒芒真是不錯。施主方才因何感慨？難道殲滅倭寇者另有其人？”
“不瞞大師，的確另有其人。”
“阿彌陀佛，能否說與貧僧知曉？”
“晚輩與大師十分投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原本倭寇想在城外打個伏擊戰(zhàn)將唐門中人一舉拿下，卻不曾想被唐門中人全力反殺僅余一些小嘍啰狼狽逃竄。師父和不少唐門弟子也因此一同遇難，現(xiàn)葬于城外馬鞍山下?！?p> “阿彌陀佛，唐門前后兩次以一己之力重創(chuàng)倭寇，善哉，善哉！玉麒麟死得其所，貧僧真是羨慕他呀！除此而外可有其他證據(jù)？”
“印在每個倭寇胸前的唐門梅花印和雪域蒼狼頭便是證據(jù)。”
“一紅一黑兩種烙印是唐門梅花印和雪域蒼狼頭？”
“正是。”
老僧人點點頭說道：“貧僧前去看過倭寇尸首，初步查看過那些倭寇的死因，便知道一定和唐門有關(guān)系，只是沒想到唐門開始在暗器上淬毒了。”
“在暗器上淬毒是晚輩干的，與唐門沒有關(guān)系?！?p> “那位用靈蛇劍法的可也是你小子？”
“那是二掌門?！?p> “那日有一大半的倭寇高手都倒在飛刀之下，想來應(yīng)該是你師父玉麒麟的杰作了?！币娖呙c頭，老僧人便繼續(xù)說道：“唐門暗器排在兵器譜第一真是當(dāng)之無愧，只是被你小子淬上毒之后讓貧僧覺得唐門暗器變得有點邪氣了。小施主這么做肯定也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不過日后務(wù)必謹(jǐn)慎使用，莫要毀了唐門多年來的清譽。”七米連忙點頭應(yīng)諾，心里卻暗道，若不是自己聽從宋清月和朱牡建議在唐軒贈給自己的瑞雨迎春上淬了毒，真不知唐門還得犧牲多少高手，被人一鍋端了也未可知。
“你小子那日在場怎么不見一個死在嘯天刀下的倭寇？”老僧人那眼光充滿了疑問，似乎在質(zhì)問七米是否在戰(zhàn)場上躲起來了。
七米微微一笑張開雙臂說道：“就像今日，晚輩未曾將寶刀帶在身上?！?p> “那傳國玉璽和藏寶圖的事情可當(dāng)真？”
“的確有這么一出?！?p> “你師父玉麒麟已死，你小子還敢在這里晃蕩?！?p> “金鳳堂只說對了一半，那兩件東西早已讓晚輩送了人，只是目前不便公開。”
“如此甚好。這些日小施主可探聽到什么消息？”七米想了想便將昨晚聽見的事情說了個大概。老僧聽后神色凝重起來，摸了摸光頭輕聲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金鳳堂好大的野心！如此看來貧僧得想想辦法阻止這場浩劫。”
“請問大師如何稱呼？”
“玄靜?！?p> “大師入佛門之前呢？”
老僧摸了摸光頭呵呵一笑說道：“阿彌陀佛，那個紅塵中留長發(fā)的人貧僧已經(jīng)忘了。幾日不見你小子內(nèi)功境界有所提升，恭喜了。”說完便丟下七米揚長而去。七米昨晚臨睡時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或許是因為近期前后服用過兩粒喚神丹的緣故，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突破至外家八段、陰陽境一重。
每隔五年總有那么兩三個月的光景鳳凰峰下各門各派武林人士進(jìn)進(jìn)出出好不熱鬧。有些門派會提前一兩個月到鳳凰峰下進(jìn)行訓(xùn)練，以期參賽人員以最佳的狀態(tài)投入到比武中取得更好的排名。崆峒派、煙雨軒、天劍山莊今年便早早來到此地扎營。這些日武林中人陸陸續(xù)續(xù)都來到這山腳，眼看著大會的日子臨近，眾人發(fā)現(xiàn)姍姍來遲的唐門十余人中，卻不見七米師徒倆人。
七米聽聞金鳳堂在奉元府分舵的人與官兵關(guān)系密切，雖只有兩三百號人卻一個個囂張跋扈，在這方圓百里可謂一霸。最近幾日見金鳳堂各處來的高手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分舵，想來應(yīng)該只有分舵的人在。這一日半夜時分，七米帶著宋清月和朱牡干掉守衛(wèi)摸進(jìn)分舵里。見分舵里僅剩的三四十名金鳳堂的人均聚集在議事廳里飲酒作樂，三人對視了一下一聲不吭踢開大門便殺了進(jìn)去。這群人大都喝得酩酊大醉，且有一半的人身上并未攜帶武器，見來的不速之客僅有三人不少人不以為意還笑呵呵地在一旁起哄?？蛇@群酒鬼下一刻便被七米等人殺得血肉橫飛笑不出來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三人竟然以壓倒性優(yōu)勢解決了所有分舵里金鳳堂的人。
七米一屁股坐在茶幾上順手端起一壇酒猛喝了幾口，然后將一口烈酒噴灑在嘯天刀上，從懷里掏出一塊白布仔細(xì)地擦拭干凈后收刀回鞘，心想明日大師應(yīng)該可以看到死在嘯天刀下的尸首了。
第二日人們發(fā)現(xiàn)金鳳堂分舵大門上掛著一塊丈許長五六尺寬的白布，上面寫著兩行血淋淋的大字，“梅花一現(xiàn)倭寇絕，蒼狼嘯天金鳳歿。”門口沿街整齊的排放著幾十具袒露著上身的尸體，每具尸體胸口上赫然出現(xiàn)了紅色的梅花印和黑色的狼頭印，與當(dāng)日在倭寇胸前的烙印一模一樣。圍觀的人群中一個拄著打狗棒的老乞丐仔細(xì)地瞧了瞧那些標(biāo)記側(cè)著身對身旁稍微年輕幾歲的乞丐說道：“這梅花印不是傳說中唐門的標(biāo)記么？”
“是呀，我也曾聽幫里長輩們說起過這個標(biāo)記?？扇舭凑諚铋L老的猜測，難道滅倭寇的也是唐門中人？還有這栩栩如生的狼頭又作何解釋？”年輕一點的乞丐問。
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老夫也未曾聽聞這狼頭標(biāo)記。如此看來，前些日子殺倭寇者應(yīng)該不是金鳳堂的人，否則這些人胸口怎么也會有這兩種奇怪的烙?。吭蹅兊脤⒋诵畔⒓皶r分享給道上的朋友?！?p> “楊長老，您瞧瞧那兩行字‘梅花一現(xiàn)倭寇絕，蒼狼嘯天金鳳歿?！娌恢獣鞘裁慈巳绱四懘蟛粌H僅敢殺倭寇，也還敢對金鳳堂下此狠手？”
老乞丐警覺的朝四下里看了看輕聲說道：“你個傻瓜，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的問題。老夫問你，若換成咱們丐幫即便是敢，可有這能力？”
“對對對，楊長老說得極是。您瞧這些金鳳堂的人死得這么慘，有不少死在淬毒的暗器之下，也有不少身首異處死無全尸。”他看著一具只有上半身的尸體比劃了一下?lián)u搖頭自言自語道：“這一刀得多好的身手才行！”老乞丐比了個手勢說道：“至少得八段以上。”
走進(jìn)一旁胡同后，稍年輕的乞丐輕聲問道：“楊長老，咱們?nèi)绻^續(xù)搜尋找到七米那小子是不是還送到金鳳堂領(lǐng)賞？”
“那是自然，若能發(fā)財享幾天清福誰還愿意遭這罪？”
“長老說得極是，只是小人擔(dān)心如此一來會得罪唐門?！?p> “呵呵，如果咱有七米這小子作為投名狀加入金鳳堂，還需要怕得罪誰？”
“對對對，金鳳堂高手如云快成天下第一大幫了。”
七米最近與丐幫混得比較熟了，這一日和隆布繼續(xù)穿一身破舊的衣物跟著他們混在一起一同朝鳳凰峰出發(fā)，朱牡和宋清月則女扮男裝騎著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一個年長的乞丐上前拍了拍七米的肩膀，伸手摸了摸插在灰布腰帶上沉重的大刀，見刀柄用滿是汗?jié)n的青布裹著刀鞘上銹跡斑斑，呵呵一笑說道：“小子，想靠這么一把笨重的殺豬刀闖江湖恐怕不行吧？”
“殺豬刀？總比咱們手中的打狗棒強吧？”楊長老在一旁打趣地說。
見七米樂呵呵的看著自己，那乞丐舔舔開裂的嘴唇說道：“小子，咱丐幫的打狗棒與少林的齊眉棍齊名，你這把殺豬刀該不會與武當(dāng)劍相當(dāng)吧？”在一眾丐幫弟子的哄笑聲中七米心想真是一群有眼不識泰山的烏合之眾，自己這把刀可是曾經(jīng)名震江湖的嘯天刀。他摳摳臟亂的頭發(fā)說道：“我這把刀還真沒殺過豬，聽師父說人在江湖走總得有樣?xùn)|西拿來防身，防身用的?！?p> “師父？你師父是誰呀？”楊長老問。
“說出來怕嚇著你們，就是鼎鼎大名的劍癡他老人家?！?p> “天下第一劍客？”見七米居然憨笑著點頭，眾人都笑得直不起身來。等緩過勁來楊長老雙手叉腰問道：“既然是劍癡他老人家的弟子你怎么不帶把劍在身上？你小子不會告訴我腰上那玩意兒就是霸刀的嘯天刀吧？”見七米一本正經(jīng)的點點頭說：“正是嘯天刀?！贝蠡锒夹Φ们把龊蠛现荒ㄑ蹨I。七米心想今日若是與劍癡和霸刀齊名的君子劍林長風(fēng)不動聲色地站在這群人跟前，想來也一樣會被他們?nèi)⌒?。他再一次由衷的佩服這些淡泊名利的頂尖高手將自己藏跡于尋常之中的本事，于是嘆了口氣朝一旁湊熱鬧的隆布眨眨眼也跟著笑起來，只是這笑中充滿了無奈和憐憫。
行至第三日距離目的地五十里左右，七米見不時能看見金鳳堂的人馬匆匆來往的身影，忍不住趕上去問老乞丐：“楊長老，金鳳堂這是做甚？”
“當(dāng)然是去參加武林大會了?！?p> “真是奇怪，參加武林大會需要這么多人去呀？”
“若登臺比武的人不爭氣去再多也沒用?！?p> “金鳳堂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陰謀？”楊長老好好打量了一下七米說道：“若有什么陰謀，他們能這么明目張膽的在這驛道上來來往往？只不過是新近成立的幫派想顯擺顯擺而已。”七米苦笑了一下不吱聲了，心想這正是金鳳堂的高明之處，這么多人若潛行前往難免會被機警的武林中人發(fā)現(xiàn)，分解成幾十支隊伍以各分舵的名義陸陸續(xù)續(xù)趕赴目的地反而不會引起大伙過多的猜疑，武林中人自然會以為新立的門派想借此壯壯聲威而已，也能為隨后近萬人的集中攻堅打好掩護(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