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榮城街道上,一個怪人蹣跚而行,過路行人對他投去奇怪的目光。
這個怪人衣衫破敗,一條手臂耷拉著,肩膀和腹部有兩塊傷口已經(jīng)腐爛散發(fā)著惡臭,看起來很是可怖。
而聞到臭味的人都急忙遠遠地避開,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江漓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只是一言不發(fā)的走向日月宗。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因為雙腿越來越用不上力,越來越發(fā)軟。
沒多久,江漓徹底倒在了地上,雙腿徹底沒了知覺。
但他沒有放棄,依舊緩慢地用一只手爬行著,即便傷勢在漸漸惡化也不愿停下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爬到了日月宗山門前,到這里時他停了下來,并不是不想進去,而是他完全沒力氣了。
日月宗的山門前人來人往,許多日月宗的弟子都看見了他,但根本沒有誰認識他,沒有人知道他是龍乾的死士江漓。
傍晚時分,龍乾的聲音傳入江漓耳中,聽到這聲音他逐漸清醒了一些。
此時周圍有許多的世家子弟,他們路過江漓的時候都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而走出日月宗山門的龍乾也看見了不遠處的江漓,他卻一時沒有認出來。
現(xiàn)在的江漓渾身臟兮兮,與之前的樣子大相徑庭。
龍乾心中煩躁,忽略了江漓,就在他正要經(jīng)過江漓身邊的時候,江漓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龍乾,龍乾也不經(jīng)意的低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
“你……你還活著?”龍乾壓低聲音道。
周圍的行人和日月宗的弟子也漸漸注意到了這一幕,江漓原本以為只要找到了龍乾,自己就可以得到治療,隨后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wù)了。
但事實卻是無比殘酷。
龍乾的臉色極為陰沉:“你回來干什么?還想當(dāng)我的死士嗎?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有什么用?拖我的后腿嗎?”
隨后龍乾回頭對著身后的隨從說著:“把他拖到?jīng)]人的地方弄死?!?p> 那隨從上前一把揪住江漓的衣領(lǐng),把江漓從龍乾身邊拖走。
剛才龍乾的話江漓也聽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死,明明已經(jīng)救下了龍乾,還擊殺了青牙豬,他應(yīng)該得到治療和獎賞,再怎么說也不應(yīng)該死才對。
江漓神情恍惚,他根本想不明白。
自己經(jīng)受了龍府這么多年的折磨和洗腦,只知道去聽從命令和拼命修煉,甚至還與曾經(jīng)的同伴浴血廝殺。
但他做這些其實只是為了心中那唯一的追求,那就是活著。
雖然他是個死士,但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在龍府那殘酷的環(huán)境里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可即便他已經(jīng)做得很完美了,現(xiàn)在卻還是要死。
僅僅是想活下去而已,如此簡單的一件事對他來說卻是無比困難。
這世界在江漓的眼中變得無比虛幻,仿佛是個夢境,這十幾年來的殘酷經(jīng)歷都像是夢幻泡影一般虛無縹緲,他仿佛從沒有真正地活過。
龍乾的隨從把江漓拖向前方無人的巷子,準(zhǔn)備在那里殺掉他。
江漓不想死,但他的身體已經(jīng)沒了反抗的力氣,最多只有頭部還能勉強動彈。
他動了動嘴巴,從舌頭下面翻出了一個刀片,隨后脖子用盡全力一扭,刀片劃在了隨從的手腕上。
劇痛之下,隨從條件反射地松了手。
他看著手腕上的傷痕,再看向江漓嘴里的刀片,頓時就明白了什么,急忙掏出匕首要削去手腕上的傷口。
可還沒等他動手,刀片劃出的傷口就開始變綠化膿,甚至冒出呲呲的聲響,有縷縷煙霧從傷口中飄了出來。
隨從被這一幕嚇得肝膽欲裂,隨即狠狠用刀削掉了整塊傷口。
但沒過多久,新鮮的傷口上也開始變綠化膿冒煙,蔓延的速度很快。
隨從疼得大聲慘叫,但他根本沒辦法阻止傷口的惡變,只能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被腐蝕。
沒多久,江漓身邊就只剩下一堆骨粉隨風(fēng)飄散,隨從的衣服也被腐蝕成碎片,被夜晚的風(fēng)卷走,不見任何蹤影。
江漓知道身為死士的他本不該反抗命令,但他不想死。
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應(yīng)該就這樣死去,他要掙扎要拼命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這個隨從雖然只是奉命行事,但他畢竟是要殺了江漓,對于一個要殺自己的人,江漓也只能殺掉對方來活命。
可現(xiàn)如今江漓已幾近殘廢,想要繼續(xù)活下去是個很大的難題。
他無力地躺在街道邊昏昏欲睡,只覺得腦袋生疼,實在是支撐不住,最終徹底昏迷過去。
天亮之后,江漓不知被誰給踢進了臭水溝里,整個人浸在黑色的臟水中昏迷不醒。
路過的人都無視了他,江漓只能繼續(xù)泡在里面。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路過這個街道,心思細膩的他注意到了臭水溝的異常,隨即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他大驚失色:“這大白天的,臭水溝里怎么還躺著個人?”
疑惑之下他湊到近前,仔細一看便發(fā)現(xiàn),這個躺在臭水溝里的人雖身材修長、相貌俊秀,但看其面容卻只是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年郎。
此時他面無血色,如同死尸。
不僅如此,他的肩膀和腹部還各有一處可怕的致命傷口,這怎么看都是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尸體。
但青年的想法卻與常人不同,他伸手去探了探這“死尸”的鼻息。
這一探才發(fā)現(xiàn),這具“死尸”根本沒死,即便呼吸很緩慢,但依舊很頑強的活著。
發(fā)現(xiàn)他沒死后,青年趕緊把這少年郎從臭水溝里拉了出來,不顧他臟兮兮又臭烘烘的身體,直接就扛上了自己的肩膀。
隨后,青年轉(zhuǎn)身直奔日月宗而去,一路風(fēng)馳電掣,腳步極快。
江漓就這么被他扛進了日月宗內(nèi),宗門里許多看見這一幕的弟子都感覺很怪異,不知青年為何要扛著一具尸體回到宗門。
沒多久,青年來到日月宗后山深處,闖入一座小樓喊道:“師父,快來救人?!?p> 隨后一個銀發(fā)老者慢悠悠從二樓向下走來,他面容溫和,一舉一動都無比穩(wěn)重,但青年卻看得無比著急。
老者的動作實在是緩慢無比,像是個老烏龜一樣,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青年終于忍不住道:“師父,你能不能快一點?等您走下來,這人就該涼了。”
“別急別急,這就來啦?!?p> 老者呵呵笑著。
過了一會兒,老者終于走到了青年跟前。
他撩起長長的胡子低頭向江漓看去,頓時滿臉驚訝:“完了,這孩子怕是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