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選拔大會2
明耀國公主的待遇,確是不同的?;矢α岘嚤淮掖亿s來的幾人抱上軟轎,晃晃悠悠地,安置在一棵粗壯的柳樹蔭下休憩。
溪澗清舞嘴角含著絲絲笑意,卻并未言語;她接過阿石手中遞來的帕子,清冽的聲調回了聲“多謝”,仿佛珠玉落地;她隨意擦擦額上被烈日肆意的汗珠,靜靜注視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李公公從皇甫玲瓏身側走遠,行過溪澗清舞處,有些陰陽怪氣地睇了她一眼,沒有作聲,眼神中卻責備滿滿。
最受寵的六公主在決斗中受傷,她——溪澗清舞,自然是“第一罪人”。
溪澗清舞見狀,低頭懶懶一笑,攏了攏耳后散落的碎發(fā),從容自若地跟著阿石走向觀眾席。
趨炎附勢,追名逐利,世人皆如此般罷了。
如若皇甫玲瓏不是六公主;如若她不是南城皇帝寵愛有加的寶貝;李公公又怎會對皇甫玲瓏示這番好意。
不過,溪澗清舞本次目標,是進入第一日比賽的前五名,心情自然不會被這等插曲所影響。
坐在觀眾席的幾分陰涼之地,她緩緩瞇起美眸,濃密的睫毛風情萬種地煽動著,淺棕色地瞳孔閃過一絲明光。
不知她下一位對手是何許人也。
當然,她對自身實力,亦是信心滿滿。
……
溪澗清舞在觀眾席上還未坐一會兒,第一輪比武選拔便結束了。李公公執(zhí)起案桌上的卷軸,幽幽地宣讀起第二輪選拔對決的名單。
聽罷李公公高亮的嗓音,她瞥見自己本輪比賽的競爭對手。
一位氣質清雅的男子,從不遠處朝她遙遙望來,兩人眼神交會,男子沖溪澗清舞淡淡一笑。
溪澗清舞面容平靜地打量男子裝扮。相比在場的眾多彪形大漢,男子更像是一位閑時,從書院前來體驗武場生活的文弱書生。
果真如此。
離第二輪對決結束還剩半柱香時,男子已被溪澗清舞推至擂臺之下。
第三位,第四位……溪澗清舞皆是彈指一揮間,輕松取勝。
然而事態(tài)發(fā)展,永不會一帆風順。
當李公公宣讀她第五位競爭對手名姓過后;溪澗清舞見來者,一襲藏藍色紋服,手執(zhí)銀鏢,面容冷淡疏離,目光寒涼。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傈僳綻放。
銀玄。
顯是應了皇甫秋翼的要求,化名其他。
溪澗清舞想來,有些稀奇。
說她對銀玄印象深刻罷,但她同他只曾有過一面之緣;說印象不深,她又差些沒于銀玄之手。
只是當時,五王府書房前,銀玄攜皇甫秋翼眾數(shù)暗衛(wèi)一齊圍堵她,寡不敵眾,她被迫應了皇甫秋翼與珠珠拋出的合作之約。
而今,他她皆是一人應戰(zhàn),“鹿死誰手”,還未有定論。
不過,她倒是極想知曉,為何皇甫秋翼會派銀玄現(xiàn)身“選拔大會”。
想到這兒,她巧然輕笑,眉目如蘇,眸里溢出點點笑意,玉手微攏,引銀玄向擂臺方向移去:“請——”
二人作揖,李公公一聲令下:
對決開始。
最初,溪澗清舞穩(wěn)在原地,一動未動。
她在等待銀玄出手。
因為現(xiàn)階段,她并未了解銀玄的真正實力,若是草率進攻,反倒早早暴露了自身弱點,得不償失。
但顯然,對方亦是有這番心思:銀玄矗立在溪澗清舞對側,好似一座石像般穩(wěn)重。
好一陣功夫,雙方皆未有動作。
擂臺外,觀眾們皆有了幾分倦意,紛紛嚷嚷著,叫溪澗清舞同銀玄打起來。
反觀溪澗清舞,倒是平靜如水,神色悠哉,眉目間,還留有一昧淺笑。
可惜這份靜謐很快便被打破了。
突然間,溪澗清舞敏銳地捕捉到,從自己斜上位置傳來了一陣很輕的哨聲。
由于擂臺正好設立于天子腳下,離南城皇帝及眾多王爺嬪妃的距離極近,所以溪澗清舞可謂結結實實地聞聽了哨音。
幾分長音,又幾分短調,似那春日生氣盎然的柳芽兒,青翠欲滴,微涼舒爽。
正當她細細辨認哨聲來源之時……
然,說時遲那時快——
銀玄雙足一頓,身子輕盈如飛,騰空躍起,霎時拔高數(shù)尺;他雙手皆用中食指拿捏飛鏢,朝溪澗清舞沖來。
溪澗清舞一驚,瞬間做出反應:她腳步一溜,急忙后退幾尺,腳后跟已然緊貼擂臺圓邊。
可還是晚了一步,她鎖骨被銀玄的飛鏢劃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染紅脖頸上衣一片。
溪澗清舞后頸一涼。
她方才,幾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躲避銀玄的招式,卻仍是讓自己受了傷;從擂臺對側移步到她所在的位置,且是向她劈來如此大的力道,竟是銀玄在短短幾秒內完成的。
她想到皇甫秋翼身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武功。
銀玄,大抵是有相似風范在身上的。
溪澗清舞倒吸一口涼氣,陌生而異樣的眼光在銀玄身上匆匆掠過,眉宇間閃過一層憂郁之色。
怕是只得丹藥協(xié)助了……
緊接著,或是見溪澗清舞站位岌岌可危,銀玄又一個騰空,在空中旋身,而后內力迸發(fā),帶著極強的風力沖她而來;這力道,足以令她摔出擂臺,遭受重創(chuàng)!
來不及多想,溪澗清舞動作迅疾,幾個起落間,落到遠處;銀玄落地轉身,重新面向她的方向,內力襲人,天地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溪澗清舞微微斂起彎黛,俯仰一夕間,泠目一轉雙袖微動,兩粒增元丹已被她吞入腹中。
末了,她從袖口間,翻出事先備好的無力散,揚起她秀氣的瓜子臉,一雙黑水晶般的眼眸,飽含歉意地望著銀玄。
無力丹,顧名思義,就是“會使被下藥者全身虛弱乏力,無法控制自身武力”的丹藥。
雖說只能算她暗地里折磨人的小伎倆;但銀玄同她決斗最初,便冷血無情地亮出他銳利無比的銀鏢暗器,她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如此,溪澗清舞嘴唇一咧,輕笑出聲,臉龐綻放出春花般燦爛的笑意,顯得她明艷如花楚楚動人。
她纖細柔嫩的手中握著一荷包的無力散,腦海間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她決斗前思索的問題。
皇甫秋翼到底為何派銀玄參加“選拔大會”?
粗略想來,定不是為了一個小小的武官職位。因為五王爺手下的朝廷勢力,幾乎同二王爺皇甫宮霆分庭抗禮,還愁找不到一位武官?
鑒于此,銀玄參賽的最大可能,便只得是囊獲冠軍賞賜。
只是,皇甫秋翼要這獎賞作甚?
大抵是些金銀珠寶罷了,五王府怎會缺這等銀兩?
不對。
誰會為了對自己沒有多大用武之地的錢財,而派遣手下最得力干將,或稱為“左膀右臂”之人呢?
除非這賞賜之物,別有洞天。
這便說得過去了,溪澗清舞想到。她靈動的眼眸流轉間,閃動著敏銳的光芒,轉頭凝了幾眼看臺上的皇甫秋翼。
而后者立刻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俯視望來,此時溪澗清舞已經(jīng)轉過頭去;皇甫秋翼默默凝視著她幾分,眼神顯得專注而若有所思,還隱含著一絲疑惑不解。
無法判斷來人身份,但他卻敏銳感覺到,那人望過自己一眼之后,周身氣場大變。
溪澗清舞看準時機,向前幾步,沖著銀玄方向抬腿橫掃,接連而出,直擊對方的下半身;緊接著,她直起身子,手上的荷包朝天空撒去,荷包炸裂開來,無力散不偏不倚,均落在了銀玄身上。
對不住了銀玄,她默念道;但她著實想得知,皇甫秋翼究竟在追尋為何。
畫面一轉。
銀玄這邊,先是聞到了一陣荷花香氣,而后想發(fā)功之時,卻發(fā)現(xiàn)自身已手無縛雞之力。
“閣下做了什么?”他壓低聲線,用僅有溪澗清舞可以聽見的聲音惡狠狠道。
溪澗清舞開門見山道:“我想知道五王爺?shù)暮J里賣了什么藥?!?p> “閣下所謂何意?”銀玄聲音高低一聲,又趨于平緩。
“我是溪澗清舞,我可以幫你們?!?p> “溪澗清舞?”銀玄似乎是不相信般,上下打量了溪澗清舞一番,有些訝然道:“你來作甚?”
“這與閣下無關,”她嫵媚一笑,梨渦輕陷,浸染開韶流珠光:“閣下中了‘無力散’,已無法繼續(xù)發(fā)功,除非告訴我,閣下為何要參加‘選拔大會’?!?p> “我們的事,亦同你清舞姑娘無關!”銀玄聲音硬朗道。
“這大抵,由不得閣下了?!毕獫厩逦铦纱?jīng)鰶鐾煅右豢|迤邐,貝齒隱約。
言罷,她一個旋身,將銀玄推至擂臺邊上,離淘汰僅一步之遙。
在這比賽的關鍵時刻,眾人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現(xiàn)在,閣下是否愿意分享一下,究竟為何要參加比賽呢?”溪澗清舞從容自若地笑笑,沖銀玄悠悠道。
形勢危急,銀玄低頭沉默好一陣子,又抬頭俯視溪澗清舞;突然他眼眸勃然變色,橫眉冷眼,聲色俱厲道:“為了國庫大門之鑰?!?p> 國庫大門之鑰?
這便是第一名的賞賜么?
“原來如此,”溪澗清舞思索一番,娓娓道:“辛苦閣下了。”
就在這重要關頭,正當所有人皆認為,溪澗清舞要將對手推至擂臺底下之時,她卻兩手一松,朝李公公拂了個“投降”的手勢。
“選手‘離’,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