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與北國的戰(zhàn)役打了近三個月,最終將敵軍逼回,且北國君主有意講和,而如今面臨的抉擇有二,一是趁虛而入,接著打上去;二是與北國講和,保兩國平安。
第一個方法雖粗暴了些,但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殺雞儆猴,這樣的話就算別國有什么歪心思也只能默默打消。
而第二個方法則是因為與北國長期以來的爭斗也使得國家軍力銳減,需要養(yǎng)精蓄銳,加上北國的布匹、藥材和美酒都是一等一的好,倘若雙方達成協(xié)議,簽定商貿,那對兩國皆有好處,兩國人民也不必再陷入恐慌之中。
最近的政事擾得單恩文極為頭疼,他自是支持后者,朝上也提出了講和一事,但朝上的死對頭——曹志曹丞相卻支持前者,并與之反駁。
曹丞相乃先皇手下的重臣,在文武百官之中有著極高的威嚴,許多時候曹志一開口,其余大多數(shù)官員便跟著附和,就算不站在曹志那方的也不敢隨意開口,正是這人最令單恩文苦惱。
他思慮萬千,只為尋個兩全之策,可無論提出怎樣的觀點,曹志總能找到借口進行反對,并帶領其他官員進行施壓。曹志目中無人、膽大妄為,仿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是在陛下跟前也帶著一股子傲氣。
正當單恩文在書房煩燥之時,有人敲響了房門,咚咚咚。
“進?!?p> 走進來的人卻十分熟悉,沈逸白帶著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玩著手里的玉扇,隨意的斜倚在門框上,也不知他這時候過來作甚。
只見他合上扇子,一臉笑意道:“走,陛下邀咱進宮玩兒?!?p> 原來,早晨陛下派下的人找到了正上街尋樂的沈逸白傳達了陛下的原話,邀請兩人進宮敘舊。
因為是陛下的旨意,單恩文哪怕不想也不得不去。他與沈逸白一同坐馬車前行,陳叔就在門口送行。
在單浯銘也就是當今陛下登基前,單恩文也還是住在皇宮里的,兩人皆是皇子,是先帝的兒子。
先帝子女不算多,共八個,除去早逝的皇子公主就剩五個。單浯銘為皇貴妃所生,而單恩文卻只是宮中一名小妃生下的。原本身為宮女的母親在陰差陽錯之下與先帝有了關系,并懷上了單恩文,可即便如此,她也沒落得一個實質的名份,是皇宮里最不待見的小妃子。
她生下皇子,也就是單恩文之后,生活也并沒有好轉。從大山鄉(xiāng)田里出來的她老實溫和,根本不懂如何應對深宮里的算計,哪怕一共就五個孩子,不爭不搶的她也沒能讓先帝記住單恩文這個不起眼的兒子。
可是那年,大雪紛飛的那年,母親一下子生了病,嚴重到躺在床上都不能動彈,本就瘦弱的女人更是成了皮包骨了。那時的單恩文年紀尚小,獨自守在母親床前照顧,冒著大雪出門,向皇兄、各妃娘娘們求助,哪怕眼淚凍成了冰他也不曾放棄,可愿意施以援手的只有單浯銘。
那年冬天還是他的十歲生辰,但正是生辰的那天,最溫柔、最善良、最愛他的母親被人下藥毒死在床,鮮紅的血液從她的七竅冒出,對單恩文來說是不小的沖擊。
母親戴著玉鐲的手垂在床邊,身體很快發(fā)冷,不再存有溫度,無論如何呼呼也不曾有回應,那一幕,他哪怕到死也深刻記得,因此“皇宮”一詞,是他這輩子都逃不出去的惡夢,他永遠記得母親的慘狀。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不覺就穿過宮門進來了,還在回憶往事的單恩文久久不能回神,他暗自握了握拳頭,保持著呼吸的平穩(wěn)。
平日除了上朝,像現(xiàn)在這樣與陛下的單獨見面已經很久沒有了,這不免令人有些緊張,不過沈逸白這種不務正業(yè)的就沒有這種煩惱,畢竟空有一個“王爺”名號,上哪不是玩兒。
“恩文?”
馬車已經停下,接下來的路得他們自己走了,沈逸白已經起身準備下車,然而單恩文還停留在不可回憶的過去,沈逸白只得開口提醒,將他拉回現(xiàn)實。
相比起單恩文,沈逸白的人生倒過的順利,與單浯銘是表親,打小錦衣玉食同時又在宮中長大,而且他與皇位無關也就沒人會打他的主意,也因為單浯銘愿意和單恩文一起玩鬧,平時跟在單浯銘身后的沈逸白也就逐漸和單恩文玩到了一塊。但單恩文不同,身為皇子卻過的像是奴才,幼時的他總是被幾個兄長欺負,唯有單浯銘讓他強大,教他反抗,只有他們陪在單恩文身邊他才不會被人小瞧。
“別想多,就是簡簡單單喝個茶,下盤棋而已?!闭f著,沈逸白故作自然的拍拍他的肩膀,打斷了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
可是這樣的他,偏偏又對范家的那位小姐生了情愫。
沈逸白正是因為清楚單恩文的過去,所以才不支持他找范家那位成婚,結為連理。畢竟她的身子是那樣金貴嬌弱,萬一日后上了年歲抗不住病,先走一步,獨留單恩文在世傷心,那不就與他當年逝去母親一樣嗎?他定會受不了的。
“嗯?!?p> 二人前后下了馬車,理了理衣裳裙擺后便朝著皇帝的寢宮走去。兒時,他是不受寵的小皇子,如今長大了,他是當今尊貴的裕王。
宮中景象依舊,遇見的宮人也能看到幾個熟面孔,所有人見了他們二人都要尊敬的彎腰行禮。
懷著復雜的心情踏入殿門的那刻,在大公公的引導下來到一面屏風前,竹編的屏風依稀的透出一個人影。除去每日上朝時的相見,確實是好久沒像今日這樣私下敘舊了。
大公公出聲讓二人稍等片刻,很快他便繞過屏風,腳步輕快的來到單浯銘跟前,稟告著二人已經到來的消息。原本正擺弄著毛筆的君王不等大公公稟告完就抬頭打斷,放下了手中的筆。
“許久不見,都不知道來看看朕?”
說著,單浯銘雙手背在身后,臉上神情頗為嚴肅,狠戾的眼睛似雄鷹那般凜冽,聲音平淡,語氣中貌似帶著一絲斥責。
見這陣仗,就連一向嘻嘻哈哈不務正業(yè)的沈逸白都多了幾分正經,立馬斂起笑容,默默整理了儀態(tài),與身旁的單恩文一同彎腰拱手行了禮。君王的壓迫是令人窒息的,至少沈逸白是快要喘不過氣了。
兩人到達已快臨近正午,將是用膳的時間了,單浯銘抬了抬雙眸瞥了一眼兩個弟弟,擺手免了他們的禮數(shù),畢竟眼下也無外人,寢殿里的宮人也都是些老人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心里都有一個數(shù)的。
“過來,吃飯。站那兒作甚?都不餓嗎?”
單浯銘不緊不慢的來到餐桌前坐下了,單恩文和沈逸白卻還愣在原地,直到單浯銘深吸一氣,沉聲開口后才反應過來。
“哦哦,來了來了?!?p> 沈逸白嘻笑道,拉著單恩文趕忙過去一左一右的圍在單浯銘身邊坐了下來,桌上的菜肴也還是他們兒時愛吃的那些,好像一切又都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年少的他們長大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