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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南枝

第三章 重生

鶴南枝 陸玖汌 3567 2024-06-29 15:14:38

  姜儷之正細(xì)想著。這會子進(jìn)來一個小丫頭,十四五歲的樣子。她進(jìn)來時沒有撐傘,一身青色衣衫已被雨水打濕,鞋子沾上泥漬。

  她渾身打著寒噤,匆忙走進(jìn),看到臥坐在床上的人醒了,頓時一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竟大哭起來:“二娘子...二娘子……你終于醒了......”

  床上人先是驚愕后又上下掃過一眼,一語不發(fā)......

  這小丫頭是誰?

  “奴婢桑兒啊!二娘子,你怎么了......”

  小丫頭哭得稀里嘩啦的,言辭倒也懇切。

  不過自己并不想讓她起來。這小丫頭雖是自己醒來后看到的第一個人,但自己至少要搞清楚“自己”和她的身份才能決定要不要信她!畢竟自己之前就是因為輕信別人才會不得善終!

  二......二娘子?她竟喚自己為“二娘子”!自己是誰家的二娘子?

  臥在床上,冷漠開口:“我!是誰?”

  小丫頭止住了哭聲,瞪大眼睛,歪頭疑問:“娘子......你不記得了?”

  床上的人輕輕抬眸,冷眼相待,給跪在地上的人一個“肯定”的眼神!

  “二娘子,你是當(dāng)朝尚書令大人沈辭的嫡長女,沈玉容?!?p>  “沈玉容?!”

  自己竟成了沈辭的嫡長女!

  自己的嫡親表妹!沈玉容!

  床上的人進(jìn)一步湊到小丫頭眼前,眼神緊緊盯著她,道:“我!是誰?”

  “當(dāng)朝尚書令沈辭的嫡長女,沈.....沈玉容......”

  姜儷之慌忙起身,環(huán)顧四周,抓取摔在地上的金屬碗盞,盯著碗盞中映出的沈玉容的面容,雙手顫巍,頓感腦中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姜儷之竟成了沈玉容!

  木然癱坐在床邊,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埋葬陣亡將士時,遇到過一位老婆婆。老婆婆曾說過:“人死念在,戾氣橫生,難入輪回,終待重生!”

  自己……莫不是……戾氣太重……重生了!

  自己莫不是……因為尸骨無存而……寄身在……沈玉容身上了!

  姜儷之在腦子里飛速回想沈玉容的事。她記起自己的表妹——沈玉容!

  沈玉容是自己親姑母的女兒,是自己的血親。當(dāng)年自己的姑母姜嫣是鎮(zhèn)國公府最尊貴的四娘子,奈何姑母獨獨看中了毫無家世背景的新科探花郎沈辭,縱然祖父與父親多番勸誡姑母,但姑母還是委身下嫁了。

  沈辭本是新科探花郎,才華橫溢,氣度不凡,姑母對他一見傾心,二人成親后,沈辭又靠著鎮(zhèn)國公府女婿的身份,也算是官運亨通了。加之為人慣會左右逢源,時至今日已位極人臣,官至尚書令了。

  而姑母卻在生下玉容后終日纏綿病榻,五年后不治而亡。

  ……

  姜儷之接著問道:“今夕是何年月?”

  “昌武……九年……七月初……九……”

  昌武…九年?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經(jīng)死了兩年了!做了兩年的孤魂野鬼了!

  而自己竟然莫名其妙進(jìn)入了玉容的身體,也就證明玉容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

  是誰害死了玉容?

  自己比沈玉容年長五歲,如此推算沈玉容今年應(yīng)是十七歲。

  她看著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小丫頭,讓她抬頭,道:“你是……桑兒?”

  “是……是奴婢……”

  姜儷之細(xì)細(xì)打量著地上的人,這張臉自己似乎是見過的。在自己還是長寧將軍時,去沈府的時候見過的。

  當(dāng)時這丫頭也不過十一二歲,小小的個,每次都是怯怯的跟在沈玉容身后。

  看來,這丫頭,可信!

  姜儷之對“自己”置身于一處荒郊很不解,發(fā)問道:“我,為何會在這?”

  “三個月前,娘子從閣樓上摔下來了?!?p>  “摔下來?那為何會在這里?”

  桑兒一直低著頭,渾身顫抖著答話:“是……是孫姨娘說的……娘子摔下樓久治不愈,放在家里不吉利……所以……就……”

  姜儷之知道,桑兒口中的“孫姨娘”指的就是沈辭的侍妾孫韻荷。孫韻荷本是姜嫣的陪嫁,但竟在姜嫣有孕時與沈辭茍且,生下庶長子沈紹晗。育有一子二女,沈紹晗、沈玉瑤和沈玉琪。其中沈紹晗和沈玉瑤是雙生子,與沈玉容同歲。一胎雙子,被視為龍鳳呈祥的好兆頭,因此孫韻荷極為受寵。以至于在姜嫣離世后,孫韻荷成了沈府實際上的女主人。

  姜儷之捏緊拳頭,哆嗦著問道:“所以……就將我丟棄在這里,由著我自生自滅了?”

  桑兒啞著音調(diào),略帶哭腔道:“本來是在府中將養(yǎng)的,但是斷斷續(xù)續(xù)治療了一個月不見好轉(zhuǎn)。老爺聽說泉露寺的姑子可以治傷,便想著將娘子放到寺里休養(yǎng)的。誰知那車夫在途中竟搶走了錢財又將奴婢打暈,等奴婢醒來時我們就已經(jīng)在這里了。這里遠(yuǎn)離京州,我們身無分文。二娘子又一直昏迷著,所以我們根本走不出去這里。”

  姜儷之心中盤算著,墜樓,昏迷,車夫,亂葬崗,這么一連串的事情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

  姜儷之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桑兒。

  她注意到,桑兒胳膊上也有鞭痕!她緊張著,撩起桑兒衣袖,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接著撩起自己衣衫,露出自己有傷疤的地方,厲聲問道:“這些都是誰干的!”

  “二娘子真的都不記得了?”

  桑兒想到,大夫說過,沈玉容摔到頭部,一時半會很難醒過來,就是醒了也可能會得“失魂癥”,忘記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看此情景,像是真的得了失魂癥了。

  姜儷之搖頭。自己雖進(jìn)了沈玉容的身子,但卻沒有半分原主的記憶。

  她只知道自己的表妹,是鎮(zhèn)國公府外孫女,沈府嫡長女,算得上尊貴了,自小也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身上斷然不會有這些傷疤!

  “是……是孫姨娘和四娘子五娘子干的!”

  姜儷神色一緊,面露驚異:“你我身上這些都是?”

  “是!”

  “你且細(xì)細(xì)告訴我,這每一處傷疤都是怎么得來的!”

  桑兒指著沈玉容左臂的疤痕道:“這是四娘子在上元節(jié)夜上,端著一碗滾燙的湯團子直接澆下去的!”

  指著左肩道:“這是孫姨娘拿著長鞭抽打的!”

  指著背上的淤青道:“這是五娘子掐青的!”

  指著右腳腳踝道:“這是半年前五娘子拿鐵鉤鉤傷的!”

  ……

  桑兒邊說邊哭,止不住的委屈。

  “你身上這些,也是她們干的?”

  桑兒直點頭!

  真沒想到,平日里看著老實本分的孫韻荷竟在背地里如此欺負(fù)沈玉容,莫不是瞧著“自己”已死,鎮(zhèn)國公府再無指望,便如此苛待欺辱她了。

  姜儷之撫著桑兒的背,安慰她:“別怕!如今我醒了,斷然不會放過這些欺負(fù)我們的人!”

  桑兒一把抱住“沈玉容”,更是大哭起來:“二娘子!你終于醒了!奴婢真的好怕!奴婢……”

  她輕輕安慰哭成淚人的桑兒,想來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桑兒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等她安靜下來,接著問到:“我出事那日,可有人在?”

  “那日,是四娘子和你一起的?!?p>  “沈玉瑤?”

  “是。”

  沈玉瑤是沈玉容的庶妹,孫韻荷的第一個女兒,沈府的四娘子。

  姜儷之腦中忽現(xiàn)一個零碎片段。“自己”在“死”之前是和沈玉瑤在一起,是沈玉瑤故意將自己從閣樓上推下來的!

  姜儷之詫異,想不到平時的柔弱的沈玉瑤竟然想害死“自己”。

  桑兒看沈玉容沉默,微微搖了搖她。

  姜儷之回過神來,問道:“還發(fā)生什么事了?”

  “其實早年孫姨娘待娘子還是很好的,只是兩年前,長寧將軍逝世后,不知為何,娘子便開始精神恍惚,時而......”

  “時而?怎樣......?“

  “時而瘋癲,時而清醒,情緒不定,喜怒無常......”

  “?”姜儷之眉頭輕擰,很是不解。

  “一年前,在老夫人的壽辰上,娘子竟身著一襲白衣哀嚎出場,當(dāng)場將老夫人氣得一病不起;而后在出席皇后娘娘的宴會時,竟然與相國家的公子大打出手;更在今年的桃花宴上,當(dāng)著滿府賓客的面推沈玉瑤落水.......”

  姜儷之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是我之前做的事嗎?”

  桑兒點頭。

  “我?以前竟會如此荒唐?如此瘋魔?”

  “所以娘子近來的名聲并不好,老爺也下了禁令不許你出府。就連娘子和南越王世子的婚事也沒了?!?p>  “南越王世子?元承蕭?”

  “對。夫人在世時定了娘子和南越王世子的婚約。兩年前就該完婚的,但是因為長寧將軍的喪期,這才耽擱了。三個月前,喪期滿。南越王府來人提親,但娘子卻從高處摔下來,昏迷不醒。老爺便被孫姨娘攛掇著改了你和世子的婚事,換成四娘子代你出嫁了!”

  姜儷之記得這事。當(dāng)時自己的姑母還在世,沈玉容是嫡女,姑母與南越王府定親,玉容嫁與南越王世子元承蕭為妻。想到這里,難道自己的“死”是沈玉瑤為了搶婚才推自己摔下樓的!

  “娘子,你如今能夠醒過來!真是萬幸!想到孫姨娘和四娘子五娘子那些細(xì)碎折磨人的手段,真是上天顯靈了!”桑兒此時已是淚如雨下,委屈著邊說邊跪在地下叩拜!

  “為何這樣說?”

  “自從鎮(zhèn)國公府的表娘子以身殉國后,那孫姨娘便慢慢苛待二娘子,不僅是她,還有四娘子五娘子,他們都……都欺負(fù)娘子……”

  “那我父親不管嗎?難不成由著他們欺負(fù)我?”

  “半年前娘子推沈玉瑤入水后,老爺命你禁足反思。此后老爺便不大來看娘子了,即便來了也大都被孫姨娘阻撓。娘子身上這傷便是那時起開始落下的。至今娘子與老爺已經(jīng)很久不見了,老爺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孫姨娘暗中苛責(zé)娘子的?!?p>  姜儷之眼神中透露著深深的憂慮,輕聲冷笑著不免悲涼。待她理清思緒,有了答案。

  大概是沈玉容被禁足后,孫韻荷連番苛待,而沈玉瑤為奪夫婿,就將沈玉容推下樓。而后孫韻荷買通車夫?qū)⑵鋪G于亂葬崗,任由自生自滅。

  細(xì)想起來,真是可怕。這風(fēng)光無限的高門嫡女的身后竟掩藏著如此險惡賊人的黑心腸。

  如今的局面,就是沈玉容死了?;蛟S死在了墜樓那日,抑或是死在了某個無人知曉的亂葬崗黑夜里,孤身一人悄無聲息地離去……而自己能夠有此機緣,在沈玉容的身上重活一次,身上背負(fù)著二人的仇恨,斷然不會重蹈覆轍,更不會放過算計暗害自己的人,這一筆筆血債自己要親自討回!

  轉(zhuǎn)瞬間,姜儷之重新拾起地上的碗盞,盯著碗盞中映出的容貌,緩緩道:“我是沈玉容。京州城沈府的沈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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