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急
馬車的車簾被里面的人掀開，其中一人端坐在馬車之中，面色冷肅，不茍言笑，雙眉濃黑眼尾雜亂，頗為威嚴端肅。此人乃刑部尚書，風(fēng)文韜。
“晚輩周嵐見過風(fēng)大人?！?p> 這上京姓周的有頭有臉的人家不多，有膽子敢在這兒攔一部尚書的人也不多。
風(fēng)文韜也不多言，干脆直接：“在管道攔路，且正值官員趕赴早朝之際，你有何事要稟？”
不等周嵐回答，他又說：“就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要按照規(guī)矩來。”
此時刮起了綿綿細雨，周嵐的一頭青絲上漸漸凝了一層水珠，越發(fā)顯得發(fā)如漆墨，眉眼清凌：“回大人，晚輩幼年之時就聽父親說起過大人，說大人律法嚴苛，為人剛正不阿，一心審理案件為許多人沉冤昭雪，從進入刑部之后，手下從無冤假錯案，許多前朝留下來的難案疑案您都可以追根溯源，最后查明真相，還已清白。父親他說，刑部能有大人，乃是禮朝之福、亦是百姓之福。”
風(fēng)文韜聽著一句一句的恭維，絲毫不為所動，安安靜靜的聽著，等周嵐說完了，后道：“一切不過皆是本官職責所在，實在沒有什么好講，讓路吧?！?p> 任是周嵐在看見馬車上的徽記，知道里面坐的人是誰之后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真的發(fā)生了，她還是有些臉熱。
周嵐說話之時，后面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輛馬車停了下來。有的馬車也同樣掀開了車簾，看了過來。
周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風(fēng)府的車夫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向風(fēng)文韜說道：“大人，后面是褚大人?！?p> 周嵐聞言，向后面看去。
風(fēng)文韜見周嵐還擋在前面，心里也多少有些煩躁。他在知道對方是誰之后，就猜到了周廷梧的女兒此舉為何。太子出事加上周廷梧被帶進宮里，這些事怎么能瞞得過他們。在事情剛剛發(fā)生的一個時辰之內(nèi)，這朝中的大臣們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風(fēng)文韜雖給人一種刻板印象，可他非是不懂變通的人。他直接命車夫?qū)ⅠR車靠邊，給后面的馬車讓路。正好他不想摻和，那就讓后面的代勞吧。
馬車靠在路邊，后面的馬車果然上前來。
周嵐的臉色與靛青的天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透過蒙蒙細雨看向馬車里面容有些消瘦，五官俊秀的青年男子身上：“周嵐見過褚大人?！?p> 褚屹盤腿坐在馬車內(nèi)，身子也不像風(fēng)文韜坐的端正筆直，而是有些彎著腰：“何故攔路？”
周嵐對褚屹略有耳聞，只是此人經(jīng)歷實在太過“簡單”，簡單到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真的那么簡單。
“晚輩聽聞太子殿下昨夜酒后失言，冒犯圣上一事，后又聽聞圣上有意廢太子。”褚屹三十有二，周嵐自稱晚輩，也算合適。
風(fēng)文韜聽見周嵐的話，嘴角動了動。面對他的時候，張口就是阿諛奉承，面對褚屹的時候，就開門見山，可真是有意思。
褚屹看著周嵐，語氣斥責：“事關(guān)朝中大事，不是你該過問談及的。本官就當沒有聽到過，你回吧?！?p> 周嵐聞言立即上前一步：“大人！晚輩自知沖動，愿意承擔一切后果。只是晚輩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p> 沒人回答周嵐，褚屹所坐的那輛馬車簾子已經(jīng)放了下來，車夫已經(jīng)準備繼續(xù)趕路。
周嵐豪不退讓，直接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遑論一國儲君、東宮太子。酒后失言無才無德，言語蔑及天家皇室之威嚴，應(yīng)百官奏請廢太子后加以處罰！”
周嵐在馬車要撞到自己的時候，退到路邊，聲音擲地有聲：“涂擦文書，追改日月，重易押字，萬一敗露，得罪反的，亦非所以養(yǎng)誠心事君不欺之道也。百種奸偽，不如一實。若群臣誨忌皇權(quán)，忘卻為官之道，實為尸位素餐，文恬武嬉，為后世所不恥也！”
“若心地先未光明，則治術(shù)總歸涂飾?！?p> 風(fēng)文韜的馬車跟在褚屹馬車后面，聞言一把掀開車簾，似怒非怒一臉鐵青的看著周嵐。
周嵐見到風(fēng)文韜看了過來，反而微抬了一下下巴，她接著道：“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風(fēng)大人入仕之前曾與人如此說過。父親也曾說于晚輩聽，說風(fēng)大人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是世間庸人所能與之相比之人，幼年時，晚輩對于的父親的話，深以為然?！?p> 風(fēng)文韜終于變了臉色，他眼中盛滿了怒火，最后歸于寂靜，冷聲道：“不，本官若當真是周祭酒口中剛正不阿之人，眼下她的女兒早就應(yīng)該被押往刑部大牢?！?p> 說罷馬車不停，向前駛?cè)?。其他馬車見狀也緊隨其后，生怕下一個被攔下來的是自己。
周嵐卻沒有再攔的打算，剛剛她做的事情就已經(jīng)是大不敬，妄議朝政之罪。能全身而退，就像風(fēng)文韜所說，全憑著她爹如今還沒倒下，他也愿意賣這個人情。若再不見好就收，便覆水難收了……
希望風(fēng)大人還有其他人能聽進去一二。只要風(fēng)大人能站出來求皇帝嚴懲李孚，那么其他大臣再求情，皇帝應(yīng)該也不會太憤怒。
皇帝最忌諱兒子的權(quán)勢大過自己，李昇等人怎么會錯過這個火上澆油的時機。而想要所有大臣都不為李孚求情，周嵐知道那是癡人說夢。李昇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朝中他的黨羽也不會。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春蘭喚了一聲正有些出神的周嵐。
周嵐抬眼看去，馬車上下來一個小廝，向周嵐行了一禮，然后遞來一把雨傘。
周嵐彎唇道謝：“多謝?！彪S后向馬車的方向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春蘭接過雨傘，周嵐看著那輛馬車離去，懸著的心放下了些許。
…
此時坤及門前，大臣們陸陸續(xù)續(xù)從馬車上下來，默契的都看向風(fēng)文韜和褚屹。
奈何他們兩個，一個是一張鐵面，一個是笑面虎，要想從他們臉上看出來什么，可真是有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