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要完
茶肆后邊還有一個小院，寶兒跟掌柜的去官府換地契，周嵐則坐在后院里看這幾年的賬本。
春蘭伺候在一邊，有些頭疼的看著這巴掌大的小院子，也幸虧就她和大小姐兩個人，要是再多幾個恐怕都擠不下了。看著桌子上高高一摞的賬本，還以為要看幾個時辰，誰知她瞄了一眼，竟發(fā)現(xiàn)那賬本格外干凈，就著大小姐的手，一連看了好幾頁都是如此……
周嵐也有些傻眼，不知道這茶肆是怎么開的到現(xiàn)在的……
按照掌柜的說法，這茶肆是祖上的家業(yè)，一輩一輩傳下來的，每個月的進(jìn)賬去掉一個小二兒一個后廚廚娘的月錢，正好夠他一家老小的日子緊緊巴巴過活，于是也就一直將就到了現(xiàn)在。
這賬本如此干凈，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周嵐看了看天色，竟有些陰云密布，家里雖然沒有拘著她，但出來太久也不好。
于是周嵐起身找到小二兒，囑咐到：“等掌柜回來，告訴他近來若是有讀書人上門找活計，就答應(yīng)下來。以后就還像這家店沒有易主時那樣凡事他做主，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去周府門房找寶兒?！?p> 小二兒連連點(diǎn)頭，記在心里。
周嵐帶著春蘭上了馬車，玉兒趕著馬車回周家。
馬車?yán)?，周嵐好整以暇的看著春蘭：“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這樣做嗎？”現(xiàn)如今她做了很多對于春蘭來說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希望與春蘭之前有什么誤會，因為不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春蘭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外面陰云密布，天色昏暗，馬車?yán)镆沧兊煤谄崞岬?，周嵐看見春蘭的嘴角浮現(xiàn)兩個酒窩：“大小姐不說有大小姐的理由，婢子只管做事就好?！边@何嘗不是對周嵐的信任。
春蘭上輩子時被謝安的娘嫁給了她娘家侄子做繼室。只說她那侄子長得俊，又有本事賺錢，先頭那個吃穿用度比她還要講究，不過就是沒福分、命短，年紀(jì)輕輕的便去了。春蘭若是嫁過去，只有享福的份兒。
周嵐自然不會答應(yīng)，她之前就打算將春蘭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出去，怎會讓春蘭嫁給別人去做繼室。只是那個時候春蘭不肯，說想再陪她幾年，這一拖就拖到了她嫁給謝安、拖到了周家出事。
周家出事之后，這頭有婆母刁難，那頭與柳慧如斗智斗勇，焦頭爛額的破事兒一樁接一樁。
一天，謝安他娘偷偷將她那侄子帶到了謝家，趁機(jī)玷污了春蘭。
這些，周嵐當(dāng)時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天夜里春蘭跪在她的榻前，說她喜歡那個人，要嫁給他。
周嵐氣的緊緊的抓著胸口，疾言厲色的告訴她，那是去做人繼室，與尋常嫁人不同，并對她曉以利害。
可當(dāng)時，她只覺得春蘭就像被人灌了迷魂湯一樣，只淚眼模糊的跟她哭，說非他不嫁，求看在往日主仆情分的份兒上成全她。
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就像是磕在她的心上。
…
之后，春蘭便嫁了人。這一嫁，周嵐再也沒有見過她。
后來她托人百般打聽，半年后才得到消息，春蘭嫁過去兩個月后便死了，同那人先前的妻子一樣，是被那人活活打死的……
春蘭身子僵住，驚訝突然抱住她的周嵐，弱弱道：“大小姐……”
周嵐壓下鼻中的酸澀，過了會兒才開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脆弱：“春蘭，你以后好好的，小姐我以后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給你嫁出去，你相信我。”
春蘭怎么也沒想到周嵐突然說這個，不禁一下子紅了臉：“婢子只想永遠(yuǎn)陪在大小姐身邊?！?p> 周嵐渾身一僵，離開春蘭的身子，認(rèn)真的看著她：“你答應(yīng)我，要記住我剛剛說過的話?！鄙袂樘^認(rèn)真，語氣就像承諾那般鄭重。
春蘭愣愣地點(diǎn)了下頭，換來周嵐的展顏一笑。
周嵐渾身一松，靠著馬車，舒舒服服的坐了回去。
半晌，春蘭又補(bǔ)了一句：“可婢子想陪著大小姐……”
周嵐立刻剜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好陪的。”見她還要說，立即說道：“閉嘴，不許說了。”
…
馬車停了下來，玉兒連忙拿出雨傘遞給春蘭。
突然，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在青石磚上激起朵朵水花，將一襲淺青色裙擺瞬間暈染成深青，就像湖面上搖搖擺擺的蓮葉。
春蘭高舉著傘，快步走到府門的廊下，主仆二人剛進(jìn)來就看見一個不速之客在這兒，顯然也被這雨下的措手不及。
謝安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這時，門房一腳一個水花，看見周嵐連忙行禮：“大小姐?！?p> 周嵐點(diǎn)頭。
然后門房將傘遞給謝安，兩人邁入雨簾，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一起從外面回來一樣。
正坐在廊下望著府門的沈氏，突然站了起來，視線在兩道身影上來來回回。自從周嵐出去之后，她就一直在這里等著，沒想到竟然會讓她看見這一幕。
素心在旁端著一碟子葡萄，提醒道：“那個是老爺前幾日收的學(xué)生，名叫謝安?！?p> 周嵐看見沈氏的時候，就覺得頭皮發(fā)麻，之后看見沈氏在打量謝安的時候，心中更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謝安一手舉傘，身子微彎：“見過師母?！?p> “啊……老爺在書房呢，你去吧?！蔽馁|(zhì)彬彬，舉止有禮，模樣也長得好。
春蘭收了傘，周嵐開口說道：“娘你怎么在這兒？”
誰知，沈氏突然一把抓住周嵐的手：“你跟我過來！”
周嵐一直被沈氏帶到房間：“你是跟謝安出去了？”
周嵐眼皮直跳：“我怎么會跟謝安出去？！娘，你在說什么呢？！”
“那你們怎么會一起回來？”她親眼看見二人是前后腳出現(xiàn)在門口的。
春蘭適時上前，拿出一盒胭脂：“夫人，婢子陪大小姐是去買胭脂了?！?p> 沈氏接了過來，看了一眼胭脂，又去看周嵐：“真的？”
周嵐無奈的一手揉著太陽穴。
見周嵐這種反應(yīng)，沈氏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娘姑且信你。但那王婦人……”
“娘~”周嵐將沈氏輕輕的推了出去，“女兒身上還濕著，先讓我換個衣服吧?！?p> 沈氏被門擋在外面：“這孩子……”
…
一燈如豆，周廷梧坐在桌案后如芒刺背，過了半晌，實在受不住了回頭看去，正好對上沈氏的眼睛。
“夫君，你那學(xué)生怎么樣??？”沈氏聲音輕飄飄的。
周廷梧眉頭一皺：“怎么想起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