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命運的軌跡
謝安一直神情淡淡，徐錦宜說了兩句話也沒有久留，便出去了。
走到門外的時候，又跟田仲說道：“這兒的大夫比不得我徐家大夫的醫(yī)術，一會兒我讓徐家的大夫過來以后日日留在這兒，直到謝公子身上的傷好了為止，藥材還有補品我命人一會兒就送過來?！?p> 田仲張嘴結舌：“這……這怎么好麻煩徐小姐……”
徐錦宜燦爛一笑：“謝公子是大姐姐的恩人，我自然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公子不用放在心上?！闭f完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學子們互相看了一眼，江明惇“嗤”了一聲：“謝兄倒是有齊人之福。”
田仲本就生的濃眉大眼，怒瞪過去有些狠厲在其中。
林思齊看著江明惇，為謝安打抱不平：“江兄不如也挨上這么重的傷試試，看看這是不是福分?！?p> 江明惇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小姐，您關心謝公子，為何句句不離周大小姐？要是謝公子承了周大小姐的情怎么辦？”海棠看著神情愉悅的徐錦宜。
徐錦宜嘴角笑容加深：“就是要提她，才能讓謝公子知道有的人不值得他這么對待。”
天色漸晚，睡了一下午的謝安醒了過來，正坐在桌邊吃著田仲做的肉粥。
“我觀那日太子殿下對你很是看重，以后讀書一事上你要再努力一些，切不可懈怠?！币驗槟樕嫌袀?，謝安說話緩慢輕聲。
田仲兩口就吃下去了半碗，聞言頭也不抬：“國子監(jiān)里各個文采不俗，我恐怕最后……”他能考進國子監(jiān)都要歸功于平日里謝安的督促，書本上有不懂的地方，謝安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他才能有今日?？墒侨蘸罂婆e……他自己有幾斤幾兩心里明白。
謝安放下湯匙，肅容看著田仲：“既然太子殿下看重你，你更應努力才是。還沒有到最后的關頭，怎么能輕言放棄?！?p> 田仲三兩口將碗里的肉粥吃了個干凈，抬頭看向謝安，鄭重其事地點了下頭：“你放心吧?！?p> 謝安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田仲見狀開口說道：“其實我也想不明白，你是這批學子里最拔尖兒的，為何太子殿下和二殿下都沒有招攬你的意思，真是沒有識人之能不成？”謝安不受人看重比他自己不受人看重還要生氣。
謝安神情淡然：“不是沒到最后關頭嗎？等我名列前茅，還怕遇不到欣賞我之人？”說著話，謝安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少年銳氣。平時其他人只知道謝安隨和是個沒脾氣的，也只有田仲知道，謝安其實抱負不凡，有鯤鵬之志。
兩個人交談甚歡，卻沒想到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二人慌忙起身，謝安起的急，身上的傷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田仲來不及去看謝安，忙跟謝安一同向來人行禮。
“學生見過祭酒大人。”
周廷梧目光在桌子上一掃，然后看向謝安：“我來看看你，你們二人不用多禮?！?p> 二人應是。狹小的屋子因為拘謹的二人只覺得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田仲給周廷梧倒了一杯茶，茶葉還是徐錦宜命人送來的，謝安不喝，他自己也喝不習慣，現在祭酒大人來了正好派上用場。
田仲手腳麻利的就將桌子上的碗筷收拾的一干二凈。
“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都已經知道了，多謝你救了我女兒。”周廷梧語氣真誠。
“不敢，祭酒大人言重。學生路過，出手相助本該如此。學生愧不敢當?！?p> 周廷梧第一次見到謝安時，就對他很是滿意。有動過想收為學生的心思。只不過當時嵐兒的話提醒了他，仔細一想，便決定暫時擱置這個念頭。沒想到今天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再見。
…
等到星辰密布，田仲在外面送走了周廷梧，然后走了進來，一臉期待的看著謝安：“我在外面可是聽見你和祭酒大人暢所欲言了，如何？祭酒大人可說了什么？”
謝安搖頭，看見田仲的神情無奈的搖頭淺笑。
第二日。
一件事可以說是讓國子監(jiān)沸騰起來。
兼任太子少師的國子監(jiān)祭酒周廷梧，自從當了太子少師之后，便從來沒有教授過其他學子?，F如今國子監(jiān)學子們皆是由主簿、博士等人教授。眼下，周廷梧竟然收謝安為關門弟子，意為最后一個傾囊相授的學生，怎能不讓他們驚訝。
國子監(jiān)的學子聽聞此事，人人都對謝安開始眼紅起來。朝廷里一些人也驚訝不已。李孚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更是沒有回過神來，李昇也是一臉莫名。
…
“二殿下，微臣看太子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
李昇隱下眼里的不甘：“之前太子愿意親近那個叫田仲的，我樂得見他如此。所以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就將謝安拉攏過來，沒想到卻讓周廷梧搶了先……你說，是不是周廷梧有了相幫太子的心？”
看著漸漸陰沉的李昇，遲疑了一下：“微臣想來，周祭酒應該不會……”
李昇渾身緊繃，壓下眼底的怒氣：“最好如此?！?p> “啪！”
一盞熱茶毫無征兆的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滾燙的茶水濺在腳面上，也渾然不覺。
春蘭嚇了一跳，忙蹲下身子去脫周嵐的鞋襪，見雪白的腳面上紅了一片，急忙道：“大小姐我去叫大夫！”
“站??！”清冽的聲音喝住春蘭。
春蘭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
周嵐眼底幽深如萬丈深淵，上面似是覆了一層厚厚的冰雪，徹骨冰寒：“你說我爹，收了謝安為學生？”
春蘭不敢應聲，卻又不得不應，于是只點了下頭。
難道重活一世，她周家也要重新遭受一次滅頂之災嗎？若不是，她爹怎么又像曾經一樣看重謝安，當他的授業(yè)恩師？
周嵐眼前突然變得一片血紅，仿佛又回到了人群熙攘的菜市場，她同禮朝百姓站在下面，仰頭看著臺上跪著的一排排看不到頭的周家人，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襁褓中不足百天的嬰孩。
令牌被監(jiān)斬官一聲令下扔在地上，聲音清晰可聞。
她渾身的血液一瞬間凝結，看見父親越過人群向她投來欣慰的目光，看見母親看著幼弟痛苦不已。
寒光凜凜地大刀揮下，明明她離斬臺還有幾丈遠，卻覺得那滾燙的鮮血澆了她滿臉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