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市境內(nèi)有一條長江流過,這條長江直通大海,所以江都市水運(yùn)、海運(yùn)極其發(fā)達(dá),故有碼頭與灘涂。
初冬,天氣漸寒。
半夜時分,江都市碼頭,勞工們正熱火朝天地往貨船上搬運(yùn)貨物,吶喊聲、汗臭味充斥著整個碼頭。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云,躲避著人群,灑落在灘涂,遛進(jìn)了海底。
一襲白素裙在江風(fēng)中搖曳,白皙的小腳踩著濕濕的沙礫,江浪打濕白裙試圖推她回去,江面微波粼粼,倒映著明月。
她站在江邊,月光聚焦于她。
她走向江水,冰冷的江水沒過膝蓋,她沒有停止,冰冷的江水沒過胸口,她沒有停止。
其中一名勞工扔掉手中的貨物,指著江邊,大聲喊道:“有人自殺!快去救人!”
王斌望向其余勞工,他們望著灘涂,臉上掛著無關(guān),沒人呼喊,沒人行動。
江水沒過白裙少女的頭頂。
王斌躍下木板,筆直奔向?yàn)┩?,等下到淺岸,看見這樣一幕:白裙少女緩緩沉入江底,她睜著眼睛盯著岸上的勞工,她的臉上展露出笑顏,嘴巴張合,氣泡漸什,浮上江面,最終破滅。
王斌毫不猶豫地扎入江水中,可是江浪將他拍回岸邊,他躍入江中,海浪拍打他,一次又一次,最終他跪在岸邊,眼睜睜地看著白裙少女沉入江底。
兩名勞工趕到岸邊,拉住王斌的雙臂。
“你們拉著我干什么?快救人??!她溺水了!”王斌滿臉漲得通紅,想要掙脫束縛。
“她已經(jīng)沉底了。”
“她已經(jīng)死去了?!?p> 兩名勞工面無表情,甚至嘴角還有一絲笑意。
“你們…你們…瘋了…”
王斌見到兩人的表情,感覺他們肯定是瘋了,他們明明可以救人,為什么要無動于衷?。?p> 王斌用力掙脫兩人的束縛,連爬帶滾地跑到江邊,朝著岸邊以及貨船上的勞工們怒吼:“你們這群涼薄的旁觀者!我詛咒!詛咒你們將會受到海神的懲罰!”
說完,王斌便一頭扎入江中,他想要拯救那名白裙少女。
王斌溫柔微笑,說道:“你別害怕,叔叔這就來救你!”
白裙少女伸出右手,回以微笑:“我叫華麗,謝謝叔叔?!?p> 兩人指尖才剛剛觸碰,突然兩股力量頂著王斌的腹部,硬生生地將他拉回了岸上。
王斌渾身濕漉漉,跌坐在岸邊,寒風(fēng)瑟瑟,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反而跪在地上,朝勞工們磕頭。
“我求求你們了,你們不下去救人,讓我下去救人,成嗎?”王斌跪在地上,張著嘴巴,滿眼期待地望著那群高高在上、面無表情的勞工們。
“她已經(jīng)死了!”
“對??!她已經(jīng)沉底了!”
“沒救了!”
“嗯,沒救了!”
勞工們互相商議,有人在笑,有人在喜,臉上都掛著無關(guān),根本沒有人愿意下江救她。
“啊…”
王斌額頭頂著沙礫,兩手緊捏著沙礫,瘋狂捶打著灘涂,發(fā)出痛苦的叫聲。
“這世上有什么比有力而無為還痛苦的事情嗎?”王斌苦笑著問道。
林霖思索片刻,點(diǎn)頭微笑道:“確實(shí)沒有…”
聽到林霖表示贊同,王斌終于感覺自己被人理解了,終于感覺遇到了正常人。
“林醫(yī)生,我求求你,你讓我下去救她吧!”王斌苦苦哀求道。
林霖?fù)]手示意小欣將他帶到偏房休息。
小欣饞扶著王斌,試著不斷撫平他的情緒,盡量說著一些迎合他的話。
林霖深吸一口氣,望向三名勞工,問道:“你們見到的,聽到的,又是怎樣一回事?”
為首的勞工展露笑顏,不愧是江都市最厲害的心理醫(yī)生,一眼識破王斌說的全是些胡話。
“那天晚上,我們在碼頭搬運(yùn)貨物,忽然王斌大喊一聲有人跳江自殺,然后就跳下了木板,發(fā)瘋似的沖向?yàn)┩???墒菫┩磕沁吅趬簤旱囊黄?,就算有人影也不可能看清楚,更何況我們壓根就沒有看見什么人影。為了安全起見,我?guī)е鴥擅值茏妨松先??!?p> “我們剛到灘涂,王斌就要往江里扎去,我當(dāng)時一把拉住了他。他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病,直接將臉埋入冰冷的江水里,還囔囔著要下去救人,可是江里黑壓壓的一片,下面怎么可能會有人!”
“我們將他拉回岸,可只要一松開手,他就會沖向江邊,最后更是直接跳進(jìn)了江里。若不是這兩位兄弟水性了得,估計(jì)他早就淹死在那江里了?!?p> 林霖轉(zhuǎn)眼望向旁邊兩位壯漢,兩人咧開嘴角,露出樸實(shí)無華的笑容,這是農(nóng)民工特有的淳樸,令人看不出一絲假意。
“俺當(dāng)時就覺得王文武發(fā)瘋了!”
“他叫王斌!”
“這橫著寫在紙上不都一樣嗎?”
“也是,沒差!”
兩人哈哈大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開起玩笑來,可謂是神經(jīng)大條。
“我也覺得王斌發(fā)瘋了,但是還得聽醫(yī)生怎么說?!睘槭椎膭诠n心忡忡地說道。
兩人聞言,不再說笑,等待林霖發(fā)話。
“你們先不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記住一定要好好看住他,每天八點(diǎn)將他準(zhǔn)時帶過來,讓我先用語言疏導(dǎo)他?!?p> “好!那費(fèi)用方面?”為首勞工問道。
“若是病情有好轉(zhuǎn)再談費(fèi)用,若是病情繼續(xù)惡化,我分文不收。不過到那時,我會建議你們送他去精神病院,畢竟患者有嚴(yán)重的幻想型自殺傾向,讓醫(yī)院的護(hù)士們守著會比較好??傊@幾天你們一定要守好他,記住千萬別讓他去江邊!”林霖說道。
三人綁著王斌離開療所。
小欣輕嘆一口氣,回到林霖旁邊。
林霖正觀看筆記,仔細(xì)思考問題。
筆記本上寫到:
王斌視角→白裙少女(華麗)→沒入江水→勞工涼薄,不愿救人→王斌失望且痛苦→有力而無為。
勞工視角→王斌跳江→王斌發(fā)瘋。
小欣耷拉著眼皮,輕聲嘆道:“我剛剛與那位大叔聊了一下,他表現(xiàn)的非常愧疚,他嘴里一直重復(fù)著:我沒有病,我只是想下去救人而已。”
林霖用紅筆在華麗的名字下面著重劃線,臉色沉重地說道:“你先去查查華麗和王斌的資料!”
小欣轉(zhuǎn)身離開,回到座位,點(diǎn)開搜索引擎,查找各種資料。
林霖翻開詭怪日記,第一頁顯示屬性面板。
【林霖】
智力:143
體力:110
魅力:115
力量:110
機(jī)能:7
幸運(yùn):7
綜合建議:遇見三星級詭怪,唯有靠智力取勝?。ㄟ\(yùn)氣好除外?。?p> 綜合評價:你有高智商和小帥,體力一般,力量一般,絕對能擊殺二星級詭怪,運(yùn)氣好能僥幸殺死三星級詭怪。
林霖繼續(xù)往后翻,后面的故事合并成了一張涂鴉。
涂鴉里畫著一名女人,她的身后站著許多男人,其中站在最后的男人長得非常像林霖,他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可真是諷刺至極。
涂鴉正下方寫著標(biāo)題:
【自戀的美人,迷失的男人】(完成度99%)
林霖在99%的地方停留了許久,這是缺陷,這是不完美,如果有機(jī)會的話,自己一定要讓這1%回來!
這次故事并沒有產(chǎn)生,那也就是說這起事件并沒有詭怪作祟,單純就是王斌瘋了?
林霖繼續(xù)翻日記,翻到兩柄武器的圖片,一柄是鎏金火銃,一柄是鎏金唐刀,圖片下面寫著武器的名稱。
【鳳鸞銃】
【龍祖刀】
目光在鳳鸞銃上停留片刻,在蘇韻的回憶里見到的火銃和這柄火銃的款式一樣,難道日記的前任主人曾經(jīng)參與過剿滅涂山狐妖事件?
回想起半年前,那張巨大的狐貍臉,那聲憤怒的嘶吼,林霖至今還有些后怕。所以這半年來,林霖不敢有絲毫懈怠,他每天早上都要跑十公里,晚上還要到地下拳場打黑拳,只為提升那微乎其微的能力值。
林霖繼續(xù)往后翻,只見一柄殺豬刀顯得格外辣眼睛,木質(zhì)的刀把,錚亮的刀身,隱約還能看見一絲絲紋路。
武器名稱:【嶄新的殺豬刀】
林霖尬的干咳一聲,連忙翻過這一頁,后面全是空白頁。于是翻轉(zhuǎn)日記,從后往前翻。
詭怪錄。
【縫合怪★】
【三頭縫合怪★★】
【骷髏怪★】
【骷髏將軍★★】
【夔魖★★★】
林霖在夔魖那一頁停留許久,這一頁的圖片與其他詭怪的圖片不一樣,畫中夔魖龍身牛角鷹爪,胡須飄動,眼珠轉(zhuǎn)動,鷹爪張合,流光溢彩,活靈活現(xiàn),好似活畫。
“嘖嘖嘖,你才五面怪物,想當(dāng)初前兩任主人可是連詭怪錄翻都翻不過來喲!”詭怪日記開口嘲諷,語中帶刺,格外欠揍。
林霖強(qiáng)忍心中怒火,笑問道:“這一頁怎么和其他頁不一樣?”
詭怪日記能感受到林霖心里憋著一團(tuán)火,于是和氣地解釋道:“三星詭怪有了靈智,當(dāng)然與那些小嘍啰不一樣咯!”
“你別生氣嘛,最起碼你還活著!”詭怪日記安慰道。
林霖太陽穴青筋暴起,強(qiáng)忍怒火,心里罵道,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林霖表面上卻和顏悅色地說道:“我沒有生氣。”
詭怪日記突然漂浮在空中,十分不情愿地說道:“那家伙說你是個廢物,特意讓我分出一點(diǎn)能量給你開個詭眼?!?p> 林霖瞇眼陪笑,其實(shí)心里暗道:廢物其實(shí)是你自己胡亂加上去的吧?
“那他為什么不親自出來說呢?”林霖問道。
詭怪日記頓了一會,才緩緩說道:“呃…可能是因?yàn)槟芰窟€不足以喚醒她吧…”
說謊!這嘴炮書靈絕對是在說謊!這種謊言,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還想讓林霖去相信他的鬼話?
林霖也沒當(dāng)面戳穿他,可是詭怪日記早已讀到了林霖的心聲,暗嘆這第三任主人實(shí)在是太精明了。
詭怪日記突然笑著說道:“我來給你開詭眼吧!”
林霖還沒來得及詢問,詭眼是什么東西?開詭眼會不會痛,自己要不要事先準(zhǔn)備一下,還有詭眼有什么用處?
詭怪日記從林霖眼前飄過,然后開口說道:“詭眼已經(jīng)開好了?!?p> 林霖怔了一下,這就開好了,怎么啥感覺也沒有,啥變化也沒有?
“好累…我要沉睡一段時間…”
“你只要心里想著詭眼開啟,它就…會自…自動…開…”詭怪日記聲音聽上去迷迷糊糊,話還沒說完就沒聲了。
林霖默念詭眼開,目生三瞳,金黃流轉(zhuǎn),掃過詭怪日記,眼前浮現(xiàn)出日記名稱。
【詭怪日記】
名稱下面全是黑色的問號。
原來這本日記名叫【詭怪日記】!
林霖轉(zhuǎn)眼望向小欣。
【江欣(人族)】
智力:121
體力:99
魅力:99
力量:99
機(jī)能:0
幸運(yùn):0
林霖望著這些數(shù)值,有些凌亂與錯愕。
小欣的體力與力量竟然有99?
她智力121,這沒毛病,林霖不敢否認(rèn),畢竟是江都大學(xué)的高材生。她魅力99,仔細(xì)打量一下,她還算比較耐看,勉強(qiáng)能接受。
可這體力與力量是怎么一回事?
小欣總感覺得有人賊兮兮地盯著自己,環(huán)視四周,最終鎖定左側(cè)。只見林霖滿臉疑惑地盯著這邊,難道老板是嫌我查資料查的太慢了?
小欣雙手離開鍵盤和鼠標(biāo),拿著僅僅一頁紙的資料,放在林霖的辦公桌上,低頭小聲說道:“我只查了這么多資料,老板你先看著,我再回去查查…”
林霖仔細(xì)打量小欣,她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體力和力量能有99?
“你有學(xué)過跆拳道嗎?”林霖忽然問道。
“我家是開武館的呀!”小欣皺眉疑惑,緊接著說道:“我遞交的簡歷上備注了愛好廣泛,尤愛武打!”
“難道你沒看簡歷嗎?”
林霖假裝突然想起,隨后連連點(diǎn)頭,笑著回道:“哦…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其實(shí)林霖壓根就沒看她的簡歷,只是與她的班導(dǎo)認(rèn)識,老熟人說要介紹個學(xué)生過來實(shí)習(xí),正好林霖這邊也缺個助手,所以小欣就來到療所當(dāng)起了實(shí)習(xí)小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