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害人又害己
“退下！”
俞攸寧道，看向后邊的人。
“是?！?p> 將近半個時辰，太子殿早已焚盡，月光映照著空中婆娑的灰燼，公公侍衛(wèi)皆翻找著殿中殘木，試圖尋覓云懷瑾的身影，倏爾跳出十幾道黑影，轉(zhuǎn)瞬即逝地躍上宮墻。
“現(xiàn)在怎么辦？”扶南皺眉。
“扒了他?！睒酚谐豕创揭恍Α?p> ……
“參見殿下，可叫老奴好找?。 睅资畟€奴才跪在廢墟里，自說自話地掌起了嘴，磕起了頭：“怒老奴眼拙，沒看好火，這才走了水，老奴有罪，求殿下恕罪！”
男人背著身，沉聲道：“退下?！?p> 見太子居然沒有降罪，奴才們面面相覷，像是見著太陽從西方升起，咽了咽口水，又磕了幾個頭：“是！老奴這就退下。”
“殿……殿下？”廢墟后面緩緩走來一名女子，聲音有些怯懦抖擻。正是青云。
男人轉(zhuǎn)過臉來，朝她一笑，“我在呢?！?p> “你……你不是……殿下！”青云嚇得一個趔趄栽到了地上，面前之人的聲音與云懷瑾都差得不多，可到底也是有區(qū)別的，更何況云懷瑾向來的自稱是“孤”，也不會這般同她說話。
“噓！”樂有初將食指抵上她的唇，“別引來人。”
青云臉色一變，顫巍巍地問：“王妃？是你……”
“是?！?p> 仿人聲不過是口技中的一項。樂有初幼時便與聶九歌交好，而聶九歌又是洛陽中有名的花旦，自然是懂得一些口技的，更有甚者連萬種生物的聲音都能以口技模仿出來。不過，樂有初學藝不精，只會模仿一些人聲與鳥叫聲，倒也是惟妙惟肖。
“何兄?！睒酚谐鯁玖艘宦暋?p> 一道黑影從屋檐落了下來，“主子?！?p> “先將云懷瑾帶到府上?！睒酚谐蹩聪蛩?，“此地不宜久留，速戰(zhàn)速決?！?p> 扶南拍了拍青云的肩膀，笑道：“別怕，你這眼睛，說不準還能治治。”
青云愣了愣，絲毫不信眼下發(fā)生的一切，太子殿走了水，云懷瑾就將要被抓走，還有人說能治她的眼睛，她這些年都只能看見一點渙散的影像，若是真的能重見光明……
“真的？”
樂有初看了她一眼，道：“先走吧?！?p> 太子殿走水一事鬧得沸沸騰騰，下人們也忙活得上氣不接下氣，竟無人注意到樂有初這行人使了輕功逃之夭夭。
上了驕車，青云仍恍惚得措手不及，像是多年一根哽在喉間咽不下去的魚刺，懸在脆弱的咽喉管道中，刺骨而又無奈，而眼下正有人拿夾子要她張嘴取刺，慶幸的同時是害怕，害怕背后是又是黑不見底的深淵，她已經(jīng)在云懷瑾這里栽過一次，如何都不敢再栽上一次，生怕粉身碎尸，萬劫不復。
樂有初掃了她一眼，心下就了然了，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地道中云懷瑾的反應(yīng)不難看出他是個絕對可怕的人，有著雙向極端的性格，當年涵容公主意外死去如今真兇尚未捉拿歸案，責問誰都沒有用了。而當時的她只是想逼云懷瑾情緒高漲，萬般沒想到是這種效果。
青云又恰巧在涵容公主死去后出現(xiàn)，云懷瑾極端自責的同時又極端痛恨著安南國的人，而青云又恰恰是土生土長的安南國人。他正是在折磨青云的同時又痛恨著青云。
極端畸形的扭曲到最終形成一種雙向折磨。害人又害已。
他害怕青云那雙眼睛，正如同害怕窺見自己的內(nèi)心。
扶南給青云捻了塊車上的糕點，淡笑道：“出來了還哆嗦什么，姐罩著你?！?p> 轎車行至金陵王府已是深夜了。
云懷瑾被何知許關(guān)到了一間廂房中，服下了軟骨散，即便清醒過來也無法動彈，吞咽口水亦是難事，更不說大喊救命了。
楚晏將府邸買在這確實方便不少，長安富人才買得起的地皮，自然沒有什么人在此游蕩，而里里外外還有楚晏的影衛(wèi)防守著，密不透風。
經(jīng)過一路扶南春風細雨般的安慰與解釋，青云總算放下了心中那塊沉重的芥蒂。
樂有初回到廂房中，用手撐大了青云的眼皮，細致入微地打量了半晌，問道：“能看見多少？”
青云蹙起眉，道：“回王妃，好像是黑……還有點，是淺黑紫？”
樂有初方才為了混淆宮中下人的耳目，身上穿的正是云懷瑾的紫衫，由此看來，青云的眼睛確實還有復明的希望。
她看了眼自己，“你等等?！?p> “啊？”
扶南在一旁解釋：“我主子喜潔，受不住穿別人的衣裳?！?p> 不過半晌，樂有初就換了身自己的衣裳出來，又問她：“現(xiàn)在是什么？”
青云皺著眉，不太確定道：“淺灰？”
“八九不離十，還算不錯。”扶南笑道。
“那奴婢還有機會復明嗎？”青云期期艾艾地問。
“大概，一兩成?！睒酚谐跆裘家恍?，道：“若你配合，就是一兩成失敗的可能，不配合，就是一成可能沒有?！?p> “王妃想讓奴婢做什么？”青云摸著扶手站了起來，又“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幾個響頭，“王妃帶奴婢離開了太子殿，奴婢做牛做馬，愿永生永世為王妃效忠。”
樂有初忙不迭要給她扶起來，卻擋不住對方激情澎湃，她與扶南兩人攜手才將青云從地上撈了起來，“你磕頭做什么？”
“做奴婢磕幾個響頭，是應(yīng)該的。”
“宮里那套，可別搬到我面前來?！睒酚谐跄罅四蟊橇?，道：“還有，我可不是王妃?！?p> “??？”青云一臉詫異。
扶南拍她肩，語重心長，道：“總之跟我一樣，叫主子就好了，主子問什么就答什么?！?p> “是，主子！”
樂有初看向她，道：“你跟在云懷瑾身邊幾年了？”
“回主子，大概有……五年了?！?p> “云懷瑾同你行過房事么？”
青云抿著唇，難以啟齒道：“他想，我拒絕了，被藥瞎了眼……未曾行過。”
樂有初面色微沉，又問：“你可知道他身邊那些神秘侍衛(wèi)從何而來？”
“不是宮里的?！鼻嘣瞥烈髁季?，“似乎是江湖上的人，是個太什么幫……”
“巧了?！睒酚谐跷⑽⒁恍?，道：“該不會是太歲幫吧？”
青云眉頭一舒，眨了眨朦朧的眼睛：“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