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qū)的一切還在恢復中,探索疊溪城的念頭不得不暫時放下。
現(xiàn)在,俊東已經(jīng)是客棧的新掌柜,如何繼續(xù)經(jīng)營好客棧當然是首要的問題。于是俊東不僅把客棧裝修了一番,還特意做了一個巨大的招牌,將“雍忠嘉措“四個大字高高掛了起來。又按照氐人的習俗,圍著柱子拉出一道道彩色的經(jīng)幡,每當秋風一起,五顏六色的旗幟呼啦啦響成一片,使得客棧一下子就恢復了不少生機。
這一切完成之后,俊東不禁有些得意,開始憧憬與父親團聚之后,其樂融融的日子。突然,肩膀被人輕輕一拍。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一位二十來歲的姑娘正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
俊東好不詫異:自地震發(fā)生以來,景區(qū)處于封閉狀態(tài),除了災后重建人員,幾乎沒有游客進來,這姑娘孤身到此,甚是可疑。
他轉(zhuǎn)過身,警覺的打量起來,只見她身穿一件粗布短褂,一條泛白牛仔褲,翹鼻挺秀,兩腮微紅,一雙眼睛也正在上下打量著他。
“好俊俏的小妮!便是那張夫人,也不過如此!”四目相對,浦俊東有些走神。有那么一瞬,他竟誤以為見到了死去的張夫人。
“你是老板呀還是小二呀?”姑娘戲謔道。說話間,嘴角里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異常明顯。
“請問姑娘?您是打尖兒呢還是住店啊~”俊東一時失態(tài),竟學著爺爺?shù)臉幼诱泻羝鹂腿藖怼?p> “噗~”女孩見他窘狀不禁婉然一笑。
“本姑娘不打尖兒也不住店,本姑娘受爺爺派遣,來找一位叫做浦玉山的老氐頭人的,還請小哥通報一聲?!?p> 俊東聞言,心中頓時一陣酸楚,轉(zhuǎn)頭看著墻上新掛的相片,一言不發(fā)。
姑娘見狀,心中已然明了。便扔下隨身的背包,搶步進屋,對著照片端詳片刻,回頭道:
“你就是俊東吧?請節(jié)哀順變,我不知道你爺爺也遇難了,對不起?!?p> 俊東低頭不語。
姑娘繼續(xù)道:“我叫王若水,彬縣水口人氏,苻王墓的守陵人,你可以叫我阿水。”
“苻王墓?守陵人?”俊東心中陡然一凌,剛剛放下的戒備又提了起來:
“來的真快呀!姑娘莫不是為了神木而來?你跟那慕容家族是什么關系?”
“小子不笨呀!本姑娘正是為了此事,難道你能未卜先知?不過,你弄錯了,我可不是什么慕容家族的人,正好相反,慕容遺宗是俺家的世仇?!卑⑺馈?p> “那你因何到此?”俊東問。
“這次爺爺叫我來聯(lián)絡你白馬頭人,是為了水靈玨被盜之事?!惫媚镉值溃?p> “何人所為?”俊東追問道。
“正是你口中所說的慕-容-家-族?!惫媚镆蛔忠活D,長聲道。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俊東又問。
“我家老祖系王猛后人,世代為天王守陵?,F(xiàn)在我們歸文管所管轄,屬于事業(yè)單位,按月領工資呢。”阿水接著道:
“此行的前一天,慕容兄妹趁爺爺晚歸,炸開了苻王墓,水靈玨已經(jīng)被他們盜走了。”
“水靈玨被盜了?”俊東聞言,吃驚非?。寒斈?,是我親手將此玨交于王皮之手,這丫頭肯定是那王皮后人無疑。如今水靈玨首先遭劫,往后的護寶之路必將更加坎坷了。
姑娘亮明了身份,俊東心中的戒備算是卸下了,可新的變故又使他對玉玨的命運倍加憂慮。
阿水接著道:“當年天王將五玨分別指定頭人守護,我王家負責守護水靈玨。先祖為保萬無一失,便在天王死后,將寶物置于天王口中一同安葬,千年來未曾有失??墒遣痪们埃悄饺莨谀饺葜剐置?,不知從哪里得到線索,趁夜色炸開了王陵,將寶物盜走了?!?p> 阿水頓了頓,接著說:“當時,令尊也曾趕到了現(xiàn)場,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父親?你可曾見到了我父親?”
多年來,俊東還是首次聽見父親的具體行蹤,心中不免有些激動。
阿水見狀,便一五一十的講述起那一夜苻王墓所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三天前,蒲振華為了尋訪護寶頭人的下落,四處奔走。在太湖之濱,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慕容兄妹密謀盜寶的陰謀,便一路跟蹤而來。
一開始,他并不知道慕容兄妹真正的計劃是什么。直到二人來到了關中地界,這才恍然大悟:
“苻王陵”!
沒錯,二人此次目標就是彬縣五將山的苻王陵!天王苻堅死難后的埋骨之所。
八百里秦川,風光無限。
水口九田村,一座寬九丈,高一丈的錐形土堆,矗立在田野之中,在周圍麥浪的簇擁下,宛如綠波上的一艘巨船。船首的位置,有一通黑色的大理石墓碑,赫然刻著“前秦國王苻堅墓”幾個大字。
此時,正值關中草木旺盛的季節(jié),靠近船尾一片草地,卻明顯的有些枯萎。夜幕降臨,兩條黑影飄過一條土崗來到墓前,扒開枯草,便漏出一口預先挖好的盜洞來。
高個的黑影低聲道:“小妹,都準備好了嗎?“
瘦小的黑影回道:“大哥放心,這洞是我慕容遺宗頂尖高手所掘,不會有錯,只是還沒找到墓室,里面的情形可能比較復雜,大哥要多加小心。”
慕容冠道:“要不是消息確鑿,我也不愿親自出馬。這次機會千載難逢,再難也要拿回來?!?p> 說罷,取出一根繩索,一頭系在腰間,一頭搭上地錨,“哧溜”一聲躥了下去。
直到一股土腥的味道從洞穴深處襲來,這才回頭喊道:
“下來吧?!?p> 慕容止也不回答,撐著洞壁向下滑去。
哪知這彬縣地面,屬于關中與與隴右融合地段,土質(zhì)疏松粘膩,并不適合攀爬。剛下到一半,便“啊呀”一聲便摔了下去。
一陣煙塵過后,驚魂甫定的慕容止,發(fā)現(xiàn)直接掉進了墓室的穹頂之中。那幫挖洞的高手只差一步便可以完成的工作,卻被她一屁股給解決了。
慕容觀吃了一驚,急忙用礦燈一通亂掃,呼喊道:“還活著嗎?“
“沒事!下來吧?!澳饺葜够氐溃D(zhuǎn)頭觀察四周。
這墓室比上面卻是大了許多,足足有二十米見方。頂部以青磚砌成卷拱狀,沒有一根柱子;南北兩條墓道呈斜坡狀,分別由兩道石門封堵。墓室正中,巨大的須彌臺上,放著一口石槨,槨的四面均刻有人頭魚身的動物圖案。東西兩面,還有四個略小的石臺,是放置較小棺槨的地方,如今早已化為一堆齏粉了。
慕容冠看得真切,低聲罵道:“苻堅老賊,沒想到你一生為惡,死后居然得此厚葬,豈有此理!”
說完取出幾只蠟燭,在墓室四角點起,墓室里的陳設隨著燭光看得愈加的真切。
那四壁之上,竟然也密密麻麻的刻滿了浮雕。卻沒有記載什么豐功偉業(yè),都是些花前月下、耳鬢廝磨之類的床榻之事。
見此情景,慕容止不禁冷笑道:
“這算帝王之制?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妹,別忘了正事!”慕容冠正色道。
言畢欺身來到棺槨前,將工兵鏟尖的一頭插入槨縫,嘎吱吱一聲怪響,剎那間,一道耀眼的藍色光芒迸射出來,無數(shù)只人頭魚身的幻影怪叫著沖出棺材,在墓室中橫沖直撞。碰到慕容兄妹,如同遇到空氣一般,毫無阻礙。
待怪物散盡,只見那棺內(nèi)尸身,峨冠博帶,宛如熟睡一般,凌空懸浮于棺中,膚色如同寶石一般晶瑩剔透,熙熙然似有鼻息。唯獨紅色的袍服,像是浸滿了凝固的血塊,暗淡無光。
細看那光芒的來處,分明就在尸身的口中,隔著肌膚,竟透出兩排完整牙齒的輪廓。
慕容冠略一遲疑,便將右手兩指戳入那尸身面頰,硬生生的扣出一塊銀元大小的玉玨來。
一聲凄厲的哀鳴,墓室中的光芒隨之暗淡,飛舞的人魚瞬間煙消云散。可憐那苻堅尸身,前一刻還栩栩如生,轉(zhuǎn)瞬便化為一堆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