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槍

　　“婆婆，喝點水消消氣吧?！逼冀阄ㄎㄖZ諾地遞過來一瓶水。

　　老婆子閃著腿坐在角落的石凳上，摻著怒意斜視著她：“什么死人用過的東西，也敢拿給我喝？”

　　“這…新的…”

　　她握緊了手心的瓶蓋，悶聲咕噥道，后面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抬頭對上婆婆可怖的眼神，身形一閃，又轉身忙活去了。童婆子則捏著腰換了幾個姿勢，最后還翹起了二郎腿，這對上了年紀的她可不容易。

　　“還別說，這童大有真有點本事嗨，看這石墩子，這喝的什的礦泉水，吃的穿的，就是不一樣哈…倒是看你平常也沒少往這邊來吧，回去是手比臉還干凈！”

　　“婆婆，不是這樣的…我…”萍姐支支吾吾地，隱隱帶了些委屈。

　　“得了吧”，童婆子支棱起來打斷了她，“我這里的你是沒得拿，那些個男人還不好騙？”陡然拉長的音線好像下一句就要罵出來似的。

　　“收起你那二兩貓尿！看得人心煩?！彼吆咧吡艘荒_凳肚子，又吃痛得當場連連跳腳。

　　萍姐也悻悻地縮縮脖子不去觸她的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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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萍姐吵完最后一個菜。

　　這邊正擺著碗筷，院墻外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萍姐離得遠聽不太清楚，依然灶臺餐桌兩頭忙活著。反倒是好端端坐著的童婆子驚弦之鳥一般沖過來，推搡著她往大門方向走。

　　拉扯間兩只碗摔在地上。

　　顧不上碗的萍姐被連推帶拉帶到門邊。

　　“你聽，外頭有人！”

　　萍姐敷衍地把腦袋貼過去，歪著脖子挑眉，像是認真地聽了。

　　剛才不知道，但現(xiàn)在是真沒有。

　　她如實說了。

　　但童婆子就像是存心要和她過不去：“你仔細點聽，湊近點兒！”

　　沒有就是沒有，她又聽了一次，依然搖頭。

　　“哎吆，你這灌屎的貓耳朵，湊近點，肯定有聲兒！”童婆子趁她起身的空檔摁著她的頭磕在門上，撞了個悶響。

　　這下就是再好的脾氣也磨了個干凈。

　　“怕不是那些個害人精，要來吃了咱倆！”萍姐揮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

　　這平常像是嗔怪的話這時候聽著就不是那個味兒，童婆子立刻就炸了毛：“你是想要我死嗎？”

　　“沒有…我不是那意思?！逼冀懔⒖谭磻^來。

　　“你要我死？你竟敢要我死？我可是你媽！”老婆子一巴掌順手就呼了上去，聽了個脆響。

　　“我告訴你，別說是那些個沒臉皮的狗東西，就是這天將將要塌下來，你也得頂在我前頭！垃圾堆撿來的狗東西…渾身的酸臭真真是養(yǎng)不干凈，從小臟到大！”

　　“啊——”萍姐當場崩潰。

　　她撿起地上的兩只碗，左右一齊朝著童婆子的腦袋砸過去，一聲脆響后就見了血。她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頭也沒抬地沖進里屋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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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漢子將那老婆子往那大院里一丟，又屁顛兒屁顛兒跑到魏之民那去邀功。

　　他這心里正裝著事，沒工夫搭理他們，隨便給了點東西就給打發(fā)了。

　　關于金惠同意出去這事，他怎么想怎么覺得奇怪，這村里，叫得出名字的那個個都是人精，就比如現(xiàn)在眼前這個…連名字都不叫不出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魏先生，不少人跟我問，這糧食究竟還有多少？”

　　那為什么他們怎么不自己來問我呢？

　　“哎呀老何，他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昨天我可是當著你的面給大家拿的糧！”魏之民習慣性抬手拍拍他的肩。

　　“行吧，不過…”

　　“您這手上的傷，真的沒事嗎？”

　　何工指著魏之民剛放下去的手，手的虎口處纏了一圈布。

　　“沒事”，他不太自然地握了握拳。

　　這天天對著同一個人也確實沒什么話說，更何況還是各懷鬼胎的兩個人。

　　倒是經(jīng)這么一打岔，魏之民也懶得再去想金惠的事了。

　　反正還談不上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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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齊尚出來活動的時間…再過幾個晚上，他的作息都要調(diào)不回來了。

　　“拜托拜托，我的限量版，給我指條明路吧…”

　　連續(xù)兩天了，在相繼經(jīng)歷了童大有被殺，他差點被抓，萍姐又挨罵以后，他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什么刺激了。

　　一邊祈禱一邊拋，一不小心就丟高…

　　“完蛋，丟高了！”鞋底重重砸下的同時他下意識捂頭跪下，剛好被激起的灰塵嗆了一嘴。

　　咳—咳——

　　這噴嚏憋得真難受，他抹了抹噴到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抬眼去看那鞋尖指的方向…

　　…這貌似，是…魏之民的方向！

　　但他最終還是去了，大不了又是一次有驚無險！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何工平時干活的地方，從窗戶外面看進去里面的擺放倒是規(guī)整，各種工具一應俱全。只是…

　　誰會把床放在房間中央?。?p>　　跟靈堂中間的棺材似的，想想就滲得慌…

　　好在魏之民還沒躺下，他正蹲在角落的柜子旁翻看著什么，東西看上去是從那個半開著的抽屜里拿的。

　　不過，用鐵絲開鎖是真的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在齊尚的視野里，魏之民似乎看得格外仔細，好像時不時還在偷笑。

　　完了，他也開始好奇了…直到，那偷笑對準了自己…自己？

　　魏之民嚇得差點沒把手里的東西丟出去！

　　誰能解釋一下這窗戶上什么時候多了張帶著人臉的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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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姐只在房里待夠了一晚上。

　　她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出來就直撲到桌前狼吞虎咽，看這勢頭恨不能連著舌頭一起咬掉吞下去。

　　在外面憋了一肚子火的童婆子當然沒打算放過她，三步并作兩步，上來就薅頭發(fā)。萍姐現(xiàn)在渾身沒勁，直接被拖到院子里。

　　“吃！我讓你吃！”童老太疊起兩個餐盤，砸在她臉上。

　　讓你砸我！

　　“真是反了天了！”

　　“騷賤蹄子一個！什么時候容到你踩在我頭上了？”

　　她遠沒有消氣，反倒是變本加厲地蹲下來，死死地掐住萍姐的脖子，還一邊朝她臉上吐口水。

　　萍姐死蹬著腿卻使不上力，臉上漸漸開始泛起青紫色。

　　掙扎間她摸到一塊瓷片，狠心一劃——

　　隨著一聲尖叫，童婆子捂著臉跌向一旁。

　　萍姐看也沒看她一眼，快速起身后沖回房間，進去前還不忘用手抓起一把飯菜塞進嘴里。

　　這次倒沒關門…

　　童婆子抹了一把臉，一絲血沒有！她頓時氣急，爬起來追了進去。

　　…然而很快又臉色煞白，退了出來…

　　“你這是要干什么，你要…？”

　　她還在不停后退…

　　“人總是要反抗，不是嗎？這可是您最喜歡的金惠小姐經(jīng)常說的呢

　??？”萍姐像拿刺刀一樣將槍夾在腋下，貓著腰不停逼近…

　　“不行，我可是你媽，你不能這樣對我！”

　　“哦，給女兒拉皮條也配叫媽？??？”萍姐猛地往前一捅，童婆子直接跌下了臺階。

　　她迅速爬起來，好歹沒讓槍口對準要命的腦袋。

　　萍姐還在逼近：“不過就是個沒臉沒皮的老東西，兩口氣吹不起來的爛皮球！”

　　一向被人捧著的童老太哪里被人這樣罵過！

　　她…

　　她一慪氣，前肢僵直撈起猛地向前一撲，萍姐閉眼直接給了她一槍，巨大的沖擊力將羸弱的老婦直接彈得后退幾步，整個人后仰折在不久前坐著的石凳上，從碗口大血洞里噴涌而出的血沒到一分鐘就了結她的性命。

　　同樣的，倉促開槍的萍姐也因為錯誤的姿勢被后坐力扯得癱坐在地。

　　但現(xiàn)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這聲音大到讓她耳鳴，可想而知……

　　她捂著鼻子將童婆子的尸體拖到石凳上，看上去稍微高了些。然后隨便包了點東西同槍桿一起慌亂向墻頭一丟，竭盡全力翻了出去。

　　何工帶著人從原先鎖著的前門沖進來的時候撲了個空，在院子里轉了一圈，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留下兩個人，罵罵咧咧地帶著剩下兩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