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四年八月中旬
漠北草原是一塊神奇的土地,豐饒又貧瘠,美麗又危險,在一年之中近三分之一的時光,這片土地上都被白雪覆蓋,不但有刺骨的寒風,更有饑餓的狼群,人類稍有不慎就會喪命于茫茫天地之間,而另外的時間這里又溫暖如春,墨綠的草甸從眼前一直延伸到天際,到處都是肥美的牧草及盛開的野花,有紅有黃有藍,這片草原上能找到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種顏色,就如同百花谷般絢爛多彩。
阿拉泰山脈以南的草場上,牧養(yǎng)著數(shù)不盡的牛羊,在河谷、小丘上一片連著一片,就像湛藍天空的云朵落入凡間一般,山下便一條蜿蜒的小溪,淺淺的如銀色的飄帶,飛向草原深處。
在山坡的背風面點綴著數(shù)十個圓形的營帳,這里是一處韃靼人的小部落,是名為格勒部的一個分支,在韃靼語中格勒寓意“天神庇佑”,韃靼人在回紇部東遷后,便開始陸續(xù)翻過西北的阿拉泰山脈進入漠北草原,因為這里的草場的豐美遠勝西北,沒有什么比這些草場更能吸引韃靼人,這預(yù)示著能夠養(yǎng)活更多的牛羊及部眾。
部落的男人們都在看護羊群,女人們則在擠馬奶、燉羊湯等待族人的歸來,孩子們則在追著小羊羔在草甸上瘋跑。
就在此時,一名牽馬的韃靼婦人,無意間看到南邊的山丘上出現(xiàn)幾名騎士,以為是男人們回來的她,趕忙揮手致意,但那幾名騎士并沒有回應(yīng),婦人不解便手搭涼棚仔細看了看。
就見土丘的騎士向身后招了招手,很快就土丘上就出現(xiàn)了更多騎兵,婦人頓時大驚,聯(lián)想到男人們最近議論的傳聞,說回紇人為了奪回草場,開始襲擊韃靼的部落,并燒殺擄掠的事情。
她趕忙翻身上馬,向著部落的營地策馬狂奔而去。
不過,其身后上千“回紇”騎兵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們的營地,隨著一陣號角聲,大隊騎兵策馬向著部落營地沖殺而去。
附近看守羊群以及留守營地的男人們,立即拿出武器策馬向部落的外圍集中,并很快匯集了百余人的隊伍,但面對上千的“回紇”騎兵,他們毫無機會。韃靼人的騎兵并沒有退縮,他們需要給部落的婦人及孩子爭取逃跑的時間,所以都嗷嗷叫著策馬迎向了“回紇”騎兵,雙方很快拼殺在了一起,這些身著皮甲的韃靼人,根本不是裝備精良的“回紇”騎兵的對手,一個沖擊下來,韃靼騎兵就損失了一大半的人馬,剩余的三十余騎也人人帶傷。
這些滿臉胡渣的“回紇”騎兵冷冷地望著這些韃靼騎兵,雖然敬重他們的勇氣,但戰(zhàn)場之上沒有仁慈一說,隨著一聲令下,一陣箭雨過后剩余的韃靼騎兵都被射殺。
這些“回紇”騎兵很快重整隊伍,調(diào)轉(zhuǎn)馬頭繼續(xù)殺向格勒部的營地,不久營地中便狼煙四起,除了韃靼的婦人及孩童騎馬逃離外,整個營地被徹底摧毀。
“不要追擊那些帶著孩子的婦人們了。”一臉胡茬的霍濟低聲吩咐道:“讓弟兄們趕緊清理能帶走的物資,盡可能多帶些馬匹?!?p> “得令!”周圍的幾名校尉拱手領(lǐng)命策馬而去。
這些“回紇”騎兵隨即熟練地開始打掃戰(zhàn)場,清理出營地中任何有用的物資并搜羅馬匹攜帶好,最后撤離前一把火點燃所有營帳,千余“回紇”騎兵這才策馬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自從七月初,豫州軍二萬騎兵分成的二十個千人騎兵,就開始偽裝成韃靼人或者回紇人的騎兵,在草原上無差別攻擊并劫掠一些零散的小部落,奪取馬匹及物資,燒毀營地,并留下一些證明“身份”的線索,讓幸存者發(fā)現(xiàn)。
隨著這二十隊人馬不斷深入草原,這樣的情景在草原多處發(fā)生,暴怒的草原人也曾嘗試反擊,但這些千人隊來去如風,從不在一個地方待超過二天,根本無法逮到這些比草原狼還要狡猾的騎兵。
這些騎兵依舊神出鬼沒地攻擊散布在草原上的小部眾,雖然每次造成的傷害都不大,但這樣持續(xù)不斷的劫掠騷擾,也給韃靼人造成不小的損失。
有這樣待遇的不單單只有韃靼人的部落,同樣的情況也發(fā)生在回紇部身上,許多回紇人的小部落也同樣遭到了劫掠與騷擾,隨著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韃靼人與回紇人之間本就因為爭奪草場而敵對的情緒,變得更加濃烈,彼此間的摩擦也更多了,劉徹所定下的方略正逐步實現(xiàn)。
相對于混亂不堪的漠北草原,豫州軍治下的三郡最近就相對平靜了許多。
整個黃土高原及關(guān)中平原地區(qū)進入夏季后,各地的雨水都逐漸多了起來,安平郡治下的部分縣府,甚至因為突然的暴雨引發(fā)了幾次山洪,好在因為之前各縣府都修建了大量的引水渠工程,所以沒有造成大的水患,各個縣府也按照主公劉徹的指示,開倉賑災(zāi)救濟百姓,所以各郡的整體情況尚算穩(wěn)定。
八月的慶陽城,也迎來了入夏后最大的一場暴雨。
雨水順著屋檐如小瀑布一般緩緩流下,天地間都是雨,云壓得很低,略顯昏暗,可以若放眼遠眺,那遠處的群山在陽光的照耀下,可以明顯看見明與暗的交織,可見在山的那一邊定然是陽光明媚,而在山的這一邊卻是雨落如珠。
真可謂是:半山云雨半山晴!
“這倒是一奇景!”劉徹透過軍衛(wèi)署的窗戶,看著外面雨說道。
一身青衣束帶的紀云威盡顯儒將的風采,溫文爾雅地站著劉徹身后微笑道:“這西北的雨和南方的確大不相同。”
“哦?!”劉徹笑著說,“愿聞其詳?!?p> “西北的雨跟北方人的脾氣很像,”紀云威回道:“來得快去的也,急如電、快如注。不像南方的雨季,一下就是十天半個月,人都被悶長毛了?!?p> “哈哈,梅雨、霉雨,”劉徹笑道,“的確不討喜,看來紀將軍也在南方待過?!?p> “回主公,在入朝為官前,”紀云威拱手道,“曾外放揚州廣陵做了個候補巡察使,在那里待了二年。”
“嗯..”劉徹看著窗外思索著問道,“紀將軍在軍衛(wèi)署也待二月有余,不知有何感想?”
“受益匪淺,”紀云威沉聲道:“特別是軍衛(wèi)署的戰(zhàn)術(shù)推演及為此次騎兵輪戰(zhàn)制定的計劃等方略,都讓末將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