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蘅按南越規(guī)定,到達(dá)都城之后不能第一時間面圣,而是被安排在南越最大的驛站稍作休整,待臣下稟報(bào)都城大祭司,由大祭司啟稟王上,然后才能安排進(jìn)宮。
趙錄已經(jīng)到家,礙于夏之蘅的身份,趙錄不得已打消將夏之蘅帶回自己的王府的念頭,只好自己一個人打道回府。
夏之蘅入住長情驛站,厲川隨從保護(hù),由阿菱貼身照顧。
消息傳入王都,第二天夏之蘅被傳召,然而夏之蘅在皇城外靜默等候兩個時辰,并未等到南越王,而是被請回驛站,擇日入宮面圣。
阿菱默默扶著夏之蘅坐上回驛站的馬車,眼睛時不時偷偷看看夏之蘅,忍不住問道,“小姐,這南越王對你召而不見,是不是有什么隱情哦!”
夏之蘅思忖了片刻,她初來乍到,對南越諸事一概不知,安靜的搖了搖頭。
馬車搖搖晃晃的回到驛站,厲川迎出來,問道,“可還順利?”
夏之蘅沒有言語,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阿菱見厲川一臉茫然的樣子,方才解釋道,“我們等了兩個時辰,王上并未召見我們?!?p> 夏之蘅回屋緊閉房門,出奇的安靜。厲川以為她心情不悅,囑咐阿菱去廚房燒幾道夏之蘅愛吃的菜。
這廂阿菱剛進(jìn)了廚房,那廂夏之蘅已經(jīng)偽裝好睡覺的姿態(tài),實(shí)則人已經(jīng)從窗戶跳了出去。就在夏之蘅身體剛落到樓下,便只覺有一雙眼睛凌厲的瞪著自己。幾步開外,一身著淡紫色長袍的男子正淡淡看著她,眼神中沒有驚訝,沒有任何其他神情,只是很安靜的看著。
夏之蘅有些心虛,又怕厲川察覺,悻悻逃走。
皇城外護(hù)城河邊的柳樹,幾百年風(fēng)雨屹立,夏之蘅遠(yuǎn)遠(yuǎn)站在護(hù)城河的老柳樹下面,安靜的觀察著遠(yuǎn)處。那凝眸深處,是南越太子的府邸,她覺得在見面之前應(yīng)該偷偷潛入太子府去一查究竟,看一看這未來的夫婿,或者在一切成定局以前,她能先試探一番,查探一下這南越太子的心思。若是不和眼緣,也能早做安排。
心里想著,已經(jīng)邁開腳步輕輕來到府邸外的高墻底下。只是她不知道,此刻身后正好站著一個人,便覺不妙?;仨?,正好撞入一個人的懷中。
夏之蘅很是心虛,畢竟偷偷摸摸來到太子府外是不被允許的事,她緩緩抬頭,卻見來人有些熟悉。此刻近距離看著,才將那個人真真切切看清楚,慌忙收手將身體撤出那人懷抱,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一直跟著我?”
紫衣男子面含微笑,說道,“我還奇怪,為何哪里都能見著姑娘!”
夏之蘅想了想,問道,“你是何人?”
紫衣男子仰頭一笑,說道,“姑娘又是何人?此處可是太子府,姑娘貿(mào)然出現(xiàn)在此處,只怕是不妥吧!”
眼看就被反將一軍,夏之蘅憤憤不平,準(zhǔn)備抽身離去,不想那男子又說道,“姑娘,可是想見太子殿下?”
夏之蘅見他一副打扮貴氣,約么也不是什么大惡之人,頂多也就是南越都哪家富貴人家的公子,于是答了句,“公子有何高見?”
“高見倒是不敢,只是本公子私底下也是與太子殿下有些交情的人,如果姑娘你好意相言,本公子也樂意作個人情,將姑娘引薦給太子殿下,哈哈!”說罷,男子一陣大笑。
夏之蘅見他如此,料想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轉(zhuǎn)身欲走。不過剛剛轉(zhuǎn)身,便被男子一把拉住,說道,“姑娘,怎么就要走了?不隨本公子見太子殿下了嗎?”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有緣再見吧!”夏之蘅敷衍了兩句,準(zhǔn)備撤手,不想那手腕竟被拽的實(shí)在是緊,用力拉了兩次也絲毫沒有掙脫束縛。
“你這是何意?”夏之蘅兩手一攤,問道。
不想那男子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姑娘性子如此急躁,難道都不問問本公子叫什么名字嗎?”
無奈夏之蘅壓根就沒有打算認(rèn)識他,呵呵一笑說道,“不了吧!若是有緣,以后自會知曉,公子還請高抬貴手,我確確實(shí)實(shí)還有些急事,告辭了!”
“你不想知道,可是本公子卻還是要告訴你,你聽好了,本公子乃是趙星云!”紫衣男子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眼神中卻莫名有些期盼,即是盼著她能牢牢記住這個名字,也是想讓她想起自己的這張臉。
兩個人糾纏許久,夏之蘅卻一點(diǎn)異常的反應(yīng)也沒有,趙星云很是失望,掌心緩緩松開,夏之蘅趁機(jī)一扭頭便消失在長路盡頭。
由于計(jì)劃被趙星云打亂,夏之蘅不得已只能先回客棧,照舊爬上窗戶,打開被子鉆進(jìn)去。正好躺下,木門吱嘎一聲打開,阿菱端著好些菜進(jìn)來,順手?jǐn)[放在圓木桌子上。
阿菱有序的挽起床簾,微笑著說道,“小姐,你餓了吧!阿菱燒了幾道可口的菜,都是小姐愛吃的,小姐起來吃點(diǎn)吧!”
夏之蘅作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睡眼惺忪的捂著眼,抬著頭看了看桌上,確實(shí)有些餓,便示意阿菱為自己更衣,坐到了桌前。
阿菱一邊忙活一邊轉(zhuǎn)身端盆水過來,伺候夏之蘅洗漱,輕輕的問道,“小姐見到想見的人了嗎?”
夏之蘅一愣,合著小妮子機(jī)靈的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阿菱。
“放心吧小姐,厲川大人還不知道,每次他來我都說你還沒醒,他絲毫沒有懷疑。”阿菱安慰道。
夏之蘅歇了口氣,洗漱好準(zhǔn)備吃東西,筷子剛剛夾起一塊蘿卜,便聽到厲川敲門的聲音。阿菱看了眼夏之蘅,夏之蘅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開門,阿菱才緩緩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厲川一見夏之蘅坐著吃飯,輕輕走了進(jìn)去,拜了拜說道,“想來南越王不見我們也是有緣由的,就在南越王召見我們之前,葵國太子親自到訪,搶先我們一步入宮見了南越王?!?p> “葵國太子這個時間到訪,勢必是為了他姐姐南越太子妃而來,尚未嫁便已經(jīng)阻攔重重,小姐將來的日子只怕是……”厲川吞吞吐吐的不再說。
阿菱也很擔(dān)憂的看著夏之蘅,她很冷靜,揮手示意厲川坐下,吞咽下飯菜后才慢慢說道,“南越王要太子納妃,卻不是讓自己納妃,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如果說當(dāng)年他與葵國聯(lián)姻,那是因?yàn)榧薜氖强麌?,嫁給太子殿下最合適不過。而我,只是排行第十的小姐沒那么尊貴,為何他要搞聯(lián)姻不自己納了我,這樣豈不是更直接?!?p> 厲川一臉凝重,滿眼疑云,問道,“小姐想說什么?”
“與葵國聯(lián)姻的是南越,與我們聯(lián)姻的也是南越,這個時候葵國要為公主抱不平,只能南越王自己解決,與我們無關(guān)。而且,我的親姑姑正好是南越王現(xiàn)在最寵愛的妃子,他不敢直接自己納妃,只怕我這位姑姑分量還是很重的,有這層關(guān)系罩著,那葵國公主找不了我麻煩。所以,你們就放心吧!”夏之蘅一口氣分析完,慢悠悠的喝了杯水。
厲川還是不放心,盡管夏之蘅的話很有道理。沉默許久,厲川抿了抿嘴唇,想說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待厲川出門,夏之蘅命阿菱早早關(guān)了門,已近黃昏。
“小姐,是要休息了嗎?阿菱去為小姐打洗澡水??!”阿菱貼心問道。
夏之蘅擺了擺手示意不忙,說道,“阿菱,我有事須出去一趟,你在這守著,如果厲大人來了,你幫我瞞著?!?p> 阿菱微微一笑,說道,“那就更應(yīng)該打洗澡水啦!”
說完,夏之蘅莞爾一笑,這丫頭還算機(jī)警,是個助攻,遂讓她準(zhǔn)備洗澡水,自己則換上一身輕便的行頭,一轉(zhuǎn)身躍下窗戶躲入院子,不過片刻,已經(jīng)出了驛站。
傍晚過后,街上人煙稀少,只幾家酒館還大開店門。
記得趙錄曾經(jīng)說過,他的府邸從驛站繞過兩條大街便能看得見。府邸前兩尊大石獅子,一邊種兩棵大木棉樹的就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半個時辰,繞過一條大道,交叉口盡頭便是趙錄的私人府宅。
她不緊不慢的走過大門,避開守衛(wèi),繞進(jìn)不遠(yuǎn)處的小林子。林子靠近王府高墻,夏之蘅站在高墻下面,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碧瓦青磚,許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今晚得好好露一手,想著,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幾個筋斗,身體靈活的躍起,置身王府,即使只是后花園,也比想象中更加寬闊,守衛(wèi)來來回回,她一邊躲避守衛(wèi),一邊尋找趙錄的身影。
在后花園對面的院子里,聽兩個丫頭聊到,一領(lǐng)頭丫頭吩咐道,“太子殿下還在與六皇子下棋,你煮些參茶稍后送去!”
“諾!”另一個丫頭領(lǐng)了命,小心翼翼的退下。
夏之蘅微微一笑,天助我也,只是此時此刻若她貿(mào)然闖入,多有不便,日后也怕閑話,遂一個信步躍上趙錄書房,躺在房梁上仔細(xì)觀察。兩個男人毫無防備的下著棋,夏之蘅一眼認(rèn)出右邊的人是趙錄,左邊的人卻看不真切。
趙錄仔細(xì)的行棋布陣,眉頭稍鄒,半柱香的功夫,搖頭哈哈大笑,看來是結(jié)束了。只見他拱手朝前面的男子笑了笑,自嘲道,“兄長果然棋藝精湛,小弟自愧不如?!?p> “小六過謙了!”那太子說了句話,夏之蘅莫名熟悉,只怕是哪里聽過這個聲音,卻一時半會怎么也想不起。
“今日天色已晚,日后再切磋!”說罷!太子便要起身。
見人要走,夏之蘅有些急,腳下一個凜冽,重重摔下。
半響無聲,夏之蘅死魚一般緊閉雙眼,等著那重摔的疼痛。
“阿蘅……”聽到趙錄驚訝的聲音,夏之蘅恍然睜眼,見卻是躺在那所謂太子的懷中,一時莫名沖動,掙扎著站了起來。
“怎么會是你?你何時來的?!壁w錄又驚又喜,卻硬生生將那股喜悅壓入眸底,只余一絲絲訝異。
“哦?小六你認(rèn)識她?”夏之蘅尚未來得及解釋,太子便搶先一步問道。
不過直到現(xiàn)在,夏之蘅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這個所謂的太子,露出一張無比訝異的神情,囔囔道,“趙星云?”
“阿蘅,不得無理,怎可直呼太子名諱!”趙錄連忙打斷夏之蘅說道,便一個勁的給夏之蘅使眼色。
夏之蘅恍然大悟,連忙對著趙星云欠了欠,細(xì)聲說道,“民女夏之蘅,見過太子殿下。”
趙星云哦了一聲,有意無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就是白云城主的女兒,本太子未來的側(cè)妃?可是,你不是應(yīng)該在驛站,怎的爬到六皇子的房梁上了?”
見話已經(jīng)說到點(diǎn)子上了,夏之蘅索性明人不說暗話,直言不諱的說道,“我聽說今晚太子殿下會到六皇子的府中,所以專程來見你?!?p> “是嗎?那你白天在太子府外見到你怎么不說?!壁w星云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你只言你叫趙星云,可民女卻不知是太子殿下,實(shí)在有眼無珠,此番見到太子殿下,民女便有些事情想與殿下商量商量?!毕闹柯f道,“聽聞殿下不近女色,正好阿蘅也不喜男色,阿蘅斗膽與殿下求個自由。”
“哦”趙星云有些疑惑,緩緩靠近夏之蘅,將唇角移到夏之蘅耳邊,低聲說道,“是嗎?”
夏之蘅心里一個咯噔,就連一邊的趙錄都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兩兩對視一瞬,夏之蘅很是尷尬,許久露出一絲苦笑,說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怎么能看得上阿蘅這種鄉(xiāng)野村姑呢!你看那南宮家的公主,勢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太子殿下理當(dāng)不負(fù)才是。阿蘅多有冒犯,這就離去,還望太子殿下好生琢磨琢磨。告辭!”說完,夏之蘅準(zhǔn)備開溜。
“夏姑娘……”不想趙星云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角閃現(xiàn)一絲媚笑,說道,“姑娘為何匆匆忙忙就要離去,能否聽我一言?!?p> 趙錄在一旁很是吃氣,踹踹不安的提點(diǎn)道,“阿蘅,你怎么如此沖動,深夜造訪傳出去多有閑言碎語。王兄,依小弟看來,還是讓她早些回去吧!”
“嗯!小六言之有理!姑娘且先回驛站,待明日我去驛站再作詳談?!壁w星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笑著看著夏之蘅說道。
夏之蘅一臉驚喜,連連點(diǎn)頭,應(yīng)到,“謝殿下體恤!”
趙錄默默看在眼里,神情負(fù)雜,以至于夏之蘅與趙星云先后離去,他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