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壁壘終現(xiàn)，騎兵斷后
“彼其娘之！”一眾趙軍的斥候望著眼前無邊無際、高達三丈有余的秦軍黑色壁壘怒罵道。
夏日的陽光，正是舒適、溫暖的時候，策馬奔騰了許久的趙軍斥候此時只覺得喉嚨發(fā)干，后背發(fā)涼！
“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了，這兒是不是到了丹水壁壘了?。俊睅讍T斥候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幻想自己是不是走錯地兒了。
可是，在那午后的陽光下，迎風招展的墨黑色軍旗，無情地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斥候的首領，“趙虎，你們一隊留下監(jiān)視秦軍動向，盡可能查明壁壘防守軍力情況?！?p> 聞言，被點將的趙軍斥候有些為難地看著首領，那意思仿佛在說：“咋查?。俊?p> “其余人馬迅速歸營，為避免秦軍阻截，分三路回程，記住務必將壁壘的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傳回中軍！請上將軍早做定奪！”沒有理會為難的趙虎，首領繼續(xù)吩咐道。
似乎在映照首領的話語，秦軍壁壘打開幾道小門，一水的黑衣騎士殺將出來，應該就是沖著斥候而來。
“趙虎，沿南北兩向查探壁壘長度！其余人，各自屯長帶隊，速速回營！”
斥候們都是百戰(zhàn)精兵，他們也知道如今的局勢，能夠早一刻讓上將軍知曉壁壘的存在，大軍就多一分的勝算，來不及多加思考，各自領命而去。
轉瞬間，只剩首領帶著本部的人馬還在原地。
斥候首領撥轉馬頭，對著麾下將士說道：“諸君，我斥候營未能及時查探出秦軍壁壘，陷大軍于險地，此萬死莫贖之罪也！今秦軍悍勇，若任由其追擊，恐無法將信息及時送達上將軍！”
說著，首領拔出戰(zhàn)刀，繼續(xù)說道：“為今之計，只有我們，將追擊之秦軍阻擋下來，為同袍們爭取片刻之時間！以贖我斥候之罪于萬一?！?p> 首領再次撥轉馬頭，刀指前方，吼道：“諸君，誰愿隨我赴死！”
錚、錚、錚……一柄柄戰(zhàn)刀出鞘！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赴死之聲響徹天地……
“斥候營，目標秦軍騎兵，雁形陣！”首領再次下道。
騎兵一般都是采用錐形陣，因為這樣能鑿穿敵軍，在付出最小的代價下，給予敵軍最大的殺傷，只有在兵力充足，對敵軍形成迂回包抄時才采用雁形陣。
而此時斥候明顯少于秦軍，采用雁形陣，無異于自取滅亡！
但趙軍別無選擇，他們不能讓秦軍分兵去追擊自己的袍澤，所以，雁形陣是最好的選擇——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秦軍短短一刻的停滯。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斥候營的士兵將戰(zhàn)馬的眼睛蒙上，按照首領的命令很快組成了雁形陣。
“斥候營，目標秦軍騎兵，出擊！”首領一馬當先邊沖邊喊道。
“殺！”其余斥候也紛紛拍馬跟上！瞬間，殺聲震天。
秦軍騎將一看，呦呵，明知不敵還要正面沖擊，頗有古風啊，自己送上門來，那必須吃下??！
隨即揮舞令旗，變行軍陣列為沖擊的鋒矢陣，今天就要讓趙軍騎軍感受下匈奴經(jīng)歷過的恐懼！
行進、
提速、
沖刺！
兩股當世強軍終于又碰撞在了一起，刀劍揮舞，血花飛濺，人頭翻滾。
紅與黑的第一輪交鋒，心存必死之志的趙軍，抱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態(tài)度，完全不避不讓，以傷換命，上演了空手接白刃，右胸接白刃等一系列掃操作。
兩軍教會，人數(shù)明顯呈現(xiàn)弱勢的趙軍卻爆發(fā)出更強的戰(zhàn)斗力，留下一地的尸體中黑色衣甲的明顯多過紅色的。
首領調(diào)轉馬頭，傷口處冒出汩汩鮮血。不僅是傷口處，口中，眼中，耳中，七竅皆留著鮮血，那是傷到內(nèi)臟了。
身旁剩下的部下只有二十人不到了，各個帶傷！
“斥…候…營…”首領還想下達命令，可不斷從口中涌出的鮮血讓他的話語變得含混不清，而鮮血更是將他的氣力再次消耗，身體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說話了。
咬緊牙關，從丹田到胸腔，再到口腔、鼻腔。
“殺！”首領緩緩吼出這個字！
左手握韁，右手揮刀，雙腳一夾，再次想著秦軍沖鋒而去！
身旁二十余騎悶聲跟上！錚亮的趙刀在午后的陽光下，反射著血的光彩，那是軍人最后的榮耀！
嗡！那是鐵器與鐵器的對抗。
秦軍騎兵一劍斬在了首領的頭盔之上，頭盔不堪重負地跌落，一頭斑駁的長發(fā)也被打散，首領沒有猶豫反手一刀將對手砍下馬去！鮮血濺了首領一臉，眼睛也被糊住了。
正是這短短一瞬間，秦軍另一個校尉眼明手快揮舞長劍就要直取首領的人頭，而首領下意識地想用左手將糊眼睛的血液擦去。
咔！那是鐵與骨的碰撞。
首領的左手被秦軍校尉砍了下去，沒來得及反應痛苦，首領靠著右眼睜開的一點點小縫隙，加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本能，右手猛地向左一揮！
噗！那是鐵與肉的交割
秦軍校尉的人頭應聲落地！
兩軍再次交錯而開！
首領將長刀咬在嘴中，鮮血從嘴角的縫隙不斷涌出。騰出的右手將眼前的血液抹去，環(huán)顧四周，已無人在側。
第二次交鋒，趙軍斥候首領失去了所有的弟兄，以及左臂和頭盔，而秦軍也損失了四十余名精銳騎兵，其中還有被首領陣斬的一員校尉。
座下的馬兒或是被戰(zhàn)場的氣息感染，或是嗅到了戰(zhàn)場上濃烈的血腥味，或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死志，四蹄不住地踱著，顯得躁動不已。
首領用僅剩的右臂拍了拍座下的馬兒，馬兒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右前蹄一起一落，似乎懂得了主人的意愿，在為最后的沖鋒坐著準備。
首領單手解開了已經(jīng)被砍斷的馬韁，讓馬兒暢快的呼吸，又將自己散亂的頭發(fā)往后捋了捋，從懷中掏出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的帛書，那是上將軍廉頗親自給他發(fā)的晉升書，他一直貼身收藏著，那是他一生的驕傲！
然而，今天，因為他的疏漏，將大軍陷于險地。
所以，他只能用性命來救贖，希望能夠稍稍糾正這一疏漏！
首領將帛書一卷，將它當做束帶，將自己的散發(fā)重新扎好。
好了，衣冠正！可以赴死了！
而對面的秦軍，一直默默注視著首領做完這一切，這是對一位戰(zhàn)士最后的尊重！
抽出口中含著的長刀。
對，是抽不是拿！為了避免血液大量流失帶走最后的氣力，首領沒有將嘴巴張開，而是緊咬著牙槽，用手將長刀從牙齒咬合中抽了出來。
長刀與牙齒的摩擦，發(fā)出“吱呀呀”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
終于，長刀在手！弟兄們，慢些走，等我！
輕夾馬腹，馬兒瞬間啟動，四蹄舞動，馱著主人奔向死亡！
陽光下，黑壓壓的一片，再無半點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