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夏刃還是沒底氣的，眸子沉了下來，他不敢去看陳調(diào)芒的眼睛。
陳調(diào)芒眼睫毛顫了顫，最后擠出一抹笑：“這哪是異地戀，這明明就是異國戀嘛——這就是你最近變很高冷的原因？”
“還有、那個、巴掌印，還有，你不吃年夜飯是因為這個嗎？”
夏刃抽出自己的手，握在桌角：“我沒注意到我最近是不是很高冷，但我知道你的聲音在抖?！?p> “啊，沒事啊?！标愓{(diào)芒臉上仍舊有笑意，盡管夏刃已經(jīng)看向她，“我是為你感到開心，有點激動，出國就出國嘛，干嘛不吃飯?！?p> 突然一道光在窗外的夜空中炸開，緊接著“轟隆”一聲。
除夕夜，雷霆發(fā)作。
在雷聲過后，房間里靜了幾秒，夏刃繼續(xù)說道：“那個巴掌印是我爸打的，讓我出國也是我爸的意思，不吃飯是因為我不想出國，但我爸的立場很強硬，連我媽也沒辦法?！?p> 陳調(diào)芒不知道會有一天能在夏刃臉上看到苦笑。
她不知道怎么辦，事已至此只能安慰：“沒事啦，出國很不錯啊，多出去看看是好事?！?p> 這種慌張來生第一次，這種慌張只能壓在心底，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因為以她了解的夏刃，夏刃一定會再跟他父親抗?fàn)帯?p> 她不能那么自私，她知道疏離的家庭關(guān)系有多窒息。
正是因為她知道，她才不能這么做，她必須表現(xiàn)得很開心，好讓夏刃沒有后顧之憂。
“是挺好。”夏刃無聲嘆了口氣，“如果那邊有你的話?！?p> 這時候，外面下雨了，窗戶上的小雨點越積越大，最后順著玻璃窗滑下來形成雨痕。
他們還小，很多事都不懂，只能以妥協(xié)的方式去面對這些無力改變的事實。
外面的雨聲還挺大，混雜著陳調(diào)芒的聲音：“就算你去了國外，我還在國內(nèi)，我依舊在一起的，所以不要太難過，你好好的就行。”
“不許難過，反正你去就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生活，會遇見很多不一樣的朋友，而我在廈城也會過得很好的，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當(dāng)然你去國外也可能會遇見更好的人，如果那個人的地位大于我的話，也沒關(guān)系，希望你們家庭和睦。
陳調(diào)芒對自己說，未來的事情誰都無法決定，所以她鮮少說那么肯定的話。
這樣的許諾在熱戀中的情侶不難聽見，但古往今來，遵循的又有多少？
她，一向說到做到。
但如果是對方提出分開的話，她自然也不會挽留。
夏刃還是沉默，陳調(diào)芒故作輕松地拍著他的肩膀，希望能安撫他的心緒，“不用擔(dān)心我，我沒事的，等你讀完了，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不會異地戀，也不會異國戀，大不了你去哪我跟哪?！?p> 良久，夏刃說話了：“下學(xué)期我不去學(xué)校了，他給我報了雅思培訓(xùn)班，我不知道在哪?！?p> 陳調(diào)芒深吸了一口氣，盡力能把這一串令她窒息的消息給吸收：“沒關(guān)系的，你好好準(zhǔn)備，然后我好好準(zhǔn)備高考，咱說好了?！?p> 從夏家出來時，雨已經(jīng)停了，雖然沒有風(fēng)，但比剛才濕冷的厲害的多。
陳調(diào)芒抬頭看著天空，冷空氣被她吸入肺里，鼻腔、咽以及心都是冰冷的。
今年廈城的冬天，實在是凍人的很。
本來夏刃執(zhí)意要送她，她拒絕了，她怕出來看到蒼茫黑夜，天空寂寥，剛才所有的逞強都將會作廢。
于是她撒了個謊，陳引在門口等她。
可她也沒想到這個謊言會變成事實，陳引的車確實遠遠地停在前方。
周遭白雪襯得陳引的午夜黑車格格不入，仿佛惡魔來到了一個本該不屬于的它的世界。
白是純潔的，向來討人喜歡。
黑是神秘的，沉重莊嚴有時候會壓得人喘不過來氣，陳調(diào)芒不喜歡黑夜，但喜歡眼前這輛車。
這可以說是她在冷風(fēng)中唯一感受到的暖流。
她快速走向車子。
她想也許當(dāng)時那一瞬間的落差是錯的。
她認為那是距離，但其實不是，因為她今天做的這一件事，是連他也瞞著的。
她終于能理解那些被夏刃隱藏起來的事情，因為正是她很重要，他才不想把這些事告之于她。
而她也一樣，正是因為夏刃很重要，她才不想在他面前表露真情實感。
她們各懷鬼胎，心的距離好像已經(jīng)隔了很遠，其實并非如此，她們之所以會盡力隱藏那些情緒、那些無力的事實，正是因為她們的心挨得太緊了。
她們還小，但好像已經(jīng)做了大人才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