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改造嘛，能換的。
絲絨剪影將保衛(wèi)亭的燭火切割成碎片，房間里多了一分清冽的寒意。
卡密爾就這么走進來，坐在沈澈對面，眉頭一挑，“那個光頭不在，你就不怕我把你給宰了？”
沈澈若無其事的斟茶，將茶水翻滾的瓷杯送到卡密爾面前，介紹道：
“蟒行群島的芭茹古茶，年產(chǎn)千斤，九成獻給神廟，流落世間的很少?！?p> 他說起其他的話，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不怕。
背靠世家好乘涼。
吉拉曼恩家不缺禮物，珠寶茶酒能塞滿一整個房間，為了歡迎沈澈的加入，古斯達慷慨表示這些東西隨便拿。
沈澈也不含蓄，將茶葉通通帶走。
可這些東西并不能討得卡密爾的歡心，手握菲羅斯家族，活了上百年的她，什么沒見過？
可沈澈的茶葉選得很好，她偏愛芭茹古茶。
沈澈當(dāng)然清楚這一點，后世他為了學(xué)習(xí)腿法，特地學(xué)習(xí)了泡茶的技巧，甚至清楚卡密爾的口味。
“好茶，好一手泡茶的手藝?！笨軤栙潛P道，也不顧茶水的滾燙，輕輕的抿下一口。
聞茶香，看茶色，品茶味，不愧是來自禮儀繁瑣的菲羅斯家族，這些事情她做得無可挑剔。
可在她喝完茶，放盅的時候，瓷杯和盅碰撞發(fā)出了聲響，這是失禮，卻是她有意而為。
響杯擦盤，這是強賓壓主。
清脆的聲音響起，沈澈也沒什么反應(yīng)。
他慢悠悠的添茶，說：
“你若動手，早在米達米爾莊園失火那天就可以斬下我的人頭，可你沒有，那么只有一個原因，我還有些價值?！?p> 卡密爾看向翻滾的茶水，“吉拉曼恩夫婦被解救，希爾達和我的合作也許已經(jīng)斷了?！?p> “利益面前沒有永遠的敵人，灰夫人的意思......是想和我合作？”
沈澈明白她的意思，當(dāng)即輕笑道：“我只是一個小卒子，比不上屹立在整個符文之地的米達米爾家族，它是龐然大物?！?p> 卡密爾瞇起眼睛，有藍光泛出，“就是這么一個小角色，在雙城里翻云覆雨。”
“我只是說了幾句話?！鄙虺赫f，“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會做相同的事情，我只是在后面輕輕推了一把?！?p> “相同？”卡密爾冷冷的說，“底層的那些陰溝貨，也想著推翻議會嗎？”
“那倒不會，希爾科沒那個膽子。”沈澈說：“可你不也是放任他的發(fā)展，等待著他動手，然后名正言順的將微光拿下?！?p> “微光注定不是?？怂刮淦鞯膶κ?，我對他置之不理，無非是想著等待果實成熟?！笨軤柨聪蛏虺旱难劬Γ骸翱捎腥丝瓷狭宋业臇|西?！?p> “這是我的東西，灰夫人?！鄙虺夯貞?yīng)著她的目光，“微光的改進，我也出了一份力，而你卻是想著將它收為己用?！?p> “海克斯科技的攤子太大，菲羅斯家族是吃不下的；誰都不會嫌錢少，這是進步的城市，微光在我手里同樣能夠進步?！笨軤栒f：“可你不應(yīng)該把矛頭轉(zhuǎn)向議會?！?p> 議會才是她的東西，沈澈手邊全票通過的通知書就是最好的證明，僅僅是她的一聲下令。
“那些弄權(quán)者已經(jīng)老了，頭腦不清醒的老年人總會做些錯事，但做錯事了就應(yīng)該下臺。”沈澈說，“你覺得呢？灰夫人。”
“是嗎？”
卡密爾冷笑，地板驟然響起金屬刮擦的聲音，這是準備動手的訊號。
沈澈哪里是罵議會，分明是罵她。
他不可能不清楚議會的提議出于誰，卻還是罵了。
卡密爾只覺得，他需要一場手術(shù)。
“是啊?！?p> 沈澈點點頭，“活了八十多年，盡管在你身上看不到歲月流逝的痕跡，但這無法改變你是個老女人的真相?！?p> 他繼續(xù)自顧自的說：“女人就是太過保守，手握重權(quán)卻不敢擴張，留戀與自己腳下的一畝三分地，幾十年的經(jīng)營只是表面上的堅不可摧，實則脆弱得宛若瓷杯?！?p> 他將瓷杯狠狠地砸向地面，瓷片和茶水四濺，襯著搖曳的燭光。
沈澈看向卡密爾，露出笑容，“你看，我都還沒動手，它就碎了?！?p> “你太過無禮......”
這是挑釁，之前的沈澈還在指桑罵槐，此刻卻直白的點了出來，不留任何面子。
“我知道，要付出代價嘛?！?p> 沈澈打斷了她的話，“什么無禮和侵犯，那都是借口，你強我弱，這才是真正的原罪?！?p> “可我能讓菲羅斯家族......”他頓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說，“名揚天下。”
如今的菲羅斯家族，在皮爾特沃夫也稱得上聞名遐邇，可在整個符文之地，只是小有名氣。
這也是卡密爾之前想和米達米爾家族合作的原因。
銘記著“為我家園，我愿奉獻”的格言，卡密爾終其一生都在為之奮斗，家族的興旺，是她的追求。
至于現(xiàn)在，沈澈的提議讓她很是動心。
“就算不拿走你的小命，將你收入麾下，一樣可以達成目的?！笨軤柨聪蛏虺?。
“可我還有自己的事情。”沈澈搖搖頭，“而且你不會這樣做，也不敢。”
無法否認卡密爾因為家族殺了很多的人，家族是她的初心，但殺人不是。
她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所作所為是為了家族，而沈澈的背后有瑞茲，她不清楚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但知曉那個光頭的強大。
家族是她最大的弱點，殺掉沈澈，就會使得家族面對強大的敵人。
她確實不敢。
“所以呢？”
卡密爾聲音依舊清冷。
“所以我們可以進行合作，菲羅斯家族可以名揚天下，我也可以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p> 沈澈伸出手，可空氣卻突然安靜下來，卡密爾沒有回應(yīng)。
沒有詳細的計劃書，聰明的商人不會輕易達成合作，她也一樣。
沈澈只好尷尬的把手伸到腦袋上撓頭，燦燦笑道：“兩座城市重新歸一，就像日之門出現(xiàn)之前那樣，且由我掌管。”
這種大言不慚的話，沈澈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出來，卡密爾知道這不是玩笑，靜靜地看著他。
這話更像是挑戰(zhàn)菲羅斯家族的權(quán)威。
況且讓沈澈掌管兩座城市，又能讓菲羅斯家族得到什么好處？
她不明白。
沈澈清楚卡密爾的疑惑，解釋道：“你之前陷入了一個誤區(qū)，覺得掌握住幾個重要的生意就足夠了，可這太小家子氣?！?p> “繼續(xù)?！?p> “想要將心愛的姑娘留在身邊，最好的辦法就是搞大，生意也是一樣，我們需要先把市場給搞大。
菲羅斯家族之前的目標(biāo)人群只是寥寥幾個皮城人，如果將目標(biāo)放到整個符文之地上，隨便賣點東西就能賺得盆滿缽滿?！?p> “這跟讓你掌管兩座城市沒有任何關(guān)系?！笨軤柪淅涞目聪蛩皹浯笳酗L(fēng)，好戰(zhàn)的諾克薩斯人不會坐以待斃?！?p> “恰好，這就是讓我管理兩座城市的理由?！?p> 沈澈一指窗外的滿天星辰，那邊是祖安的方向，“武裝力量，我們有海克斯科技和微光，開發(fā)完全之后用不著懼怕任何敵人?！?p> “這些我都可以去做?！?p> “不，你做不了?！?p> 沈澈搖搖頭，“連?？怂箍萍嫉脑俅蚊媸滥愣寄チ藥资辏羰乾F(xiàn)在諾克薩斯人走進我們的領(lǐng)地，你能怎么反抗？”
“諾克薩斯內(nèi)憂外患且四處征戰(zhàn)，若是過來，侵略的軍隊必定不多，雙城不會敗?！?p> “你看，這就是你的小家子氣。”沈澈反問道：“誰說解決戰(zhàn)爭的最好方法就是干上一架？”
“哪能怎么辦？”
“首先，要找到原因，達克威爾想過來侵占皮城，看中的絕不會是金幣和土地，這方面初生之土和德瑪西亞要比我們強得多，那么只有一個原因，他看上了?？怂箍萍?、微光或者是你長生的秘密?！?p> 卡密爾點點頭。
諾克薩斯的無情擴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本國領(lǐng)土土地的貧瘠，人民難以生存。
所以他們的目標(biāo)一直放在艾歐尼亞和德瑪西亞身上，因為那兩個地方的土地肥沃，能夠讓人民安定生活下來，徹底擺脫戰(zhàn)爭。
那個國度的人民信奉力量高于一切，那么就不會放棄皮城突然出現(xiàn)的?？怂箍萍己臀⒐?，這兩東西在戰(zhàn)場上能發(fā)揮巨大的作用，能夠更好的完成他們侵略目標(biāo)。
而看中自己長生的秘密，無非是國王達克威爾的私欲，為了永生，那家伙已經(jīng)陷入魔怔。
“如果要對抗，諾克薩斯軍隊集結(jié)一處入侵皮城，我們絕不是對手，所以只能解決掉源頭。”
“解決不了?！笨軤枔u搖頭，“將達克威爾弄死，只會喚醒諾克薩斯人的血性，他們會不顧一切。”
她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可身后有家族和皮城，這兩個東西絕不能被毀滅，只能草草作罷。
“那如果是諾克薩斯人將其擊殺呢？”沈澈看著她的眼睛，卡密爾只覺得視線鋒利得宛若刀芒，堪比她雙腿的利刃。
她搖搖頭，輕聲說：“不會?！?p> 諾克薩斯有階級之分，但人人都能從一無所有的平民變成貴族，只要手握力量。
這是最簡單粗暴的地位上升方法，恰恰也是最符合他們國情的。
誰都能上位了，誰又會推翻一代國王的統(tǒng)治？
“還記得殺害希爾達兒子的那個年輕人么？”沈澈輕聲說：
“達克威爾和他，就像當(dāng)初的你和弟弟，你弟弟損害到了家族的利益，所以你不留情面，斯維因那家伙為了帝國連自己家人都不會放過，癡迷于長生的達克威爾，遲早有一天死在他的手上?！?p> “這個設(shè)想我無法反對，但希望你不要拿一個死人來開玩笑?！笨軤柖⒅?，“而且諾克薩斯現(xiàn)在也不會入侵皮爾特沃夫，這都是想象?！?p> “你之前和希爾達合作，不就是為了能在諾克薩斯做生意更方便些么？”
沈澈說：“直接讓斯維因上任，斬殺掉達克威爾，他會記住你的好，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他說得一切，不過是讓菲羅斯家族打通諾克薩斯的關(guān)系，成功交易，這是他和卡密爾合作的誠意。
另一方面，還能提前接觸到斯維因，一石二鳥。
“一個家族能夠長留于世，最好不要輕易參與政治?！?p> “不，在你染指皮城議會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進局?！鄙虺赫f，“這是順勢而為。”
卡密爾沉默了。
自己和沈澈確實有很多想法上的不同，對方的格局要大得多，他說得對，他比自己更適合掌管兩座城市。
況且諾克薩斯的生意也是大頭，對于家族有利。
這是沈澈的建議，也是他的出招——利誘。
但她無法拒絕，獲得利益的是她的家族。
“我暫時同意你的看法，但菲羅斯家族不能在你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她說，“你也別忘了讓它名揚瓦羅蘭?！?p> 只是兩座城市的統(tǒng)治權(quán)，就能換來家族的名聲大作，怎么看都是一筆好生意。
且卡密爾自己還不算真正的掌管兩座城市。
那些議員們，說好聽點是菲羅斯家族的人，但實則他們也來自各個家族。
卡密爾只是對他們個人進行了扶持，家族生意也與對方家族互相關(guān)照，算不上真正的統(tǒng)治。
答應(yīng)一些類似通緝沈澈或是撤銷通緝的條件，這些只是小事，當(dāng)事情與他們家族利益違背的時候，還是會背道而馳。
聽命于她不假，但使用，往往要付出些代價。
至于推翻，那不可能。
“在你掌管兩座城市方面，我不能幫到你任何事情。”她說。
“不用幫忙，你在一旁看著不出手，就是最好的幫助?！鄙虺赫f，“達成合作總是需要一些誠意，我的誠意已經(jīng)給了，你的呢？”
“希爾達的軍隊停留在赫多拉姆的海岸邊，我知道你留在吉拉曼恩家的原因，作為誠意，我?guī)湍憬鉀Q這些事情?！笨軤柪淅涞恼f。
這是法律邊緣的灰色地帶，也是她熟悉的地方，這種事情，她處理起來沒有難度。
“將他們趕走就好，我不喜歡殺生?！鄙虺赫f，“我給你額外附贈給你一份大禮?！?p> 卡密爾看向他。
“想變得更強么？”沈澈問。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回到這個時間就是為了讓英雄們變得更強。
蔚、凱特琳和爆爆三個還沒有變成英雄，還需要等待一個契機，可是卡密爾不用。
這個人形兵器已經(jīng)成為了英雄，從她裝上?？怂购诵牡哪强唐穑虺嚎梢院翢o負擔(dān)的對她進行升級。
畢竟她身上還沒有改造完全。
再說了，改造嘛。
能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