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解春秋
“喲,瞧瞧這是誰醒了?”白大褂笑瞇瞇的說著,極其自然的挨著黑眼鏡蛇坐在了床邊,仿佛認識多年的朋友,“怎么一臉不開心?有什么煩心事都可以跟我說哦?!甭犐先ゾ拖袷鞘裁礃涠措娕_的主持人。
黑眼鏡蛇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只見他膚色白皙,臉上一團和氣,不修邊幅,頭發(fā)亂的像雞窩一般?!澳闶钦l?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黑眼鏡蛇用一種沉著的語氣拋出了一個問句。
“你不知道我是誰?”白大褂作出一副略顯浮夸的吃驚樣子,“不是你自己要到我這里來的嗎?”
“你……是那個地下黑醫(yī)?”黑眼鏡蛇瞇起眼審視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結(jié)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作出一個還算合理的推測。
黑眼鏡蛇不敢去醫(yī)院,組織的勢力大的難以想象,據(jù)他所知,組織與任何大型機構都有著或直接或間接的聯(lián)系,無論是誰,對方都或主動或被動的受制于組織。
組織就像是蛛網(wǎng)中心的蜘蛛——不,是蛛網(wǎng)本身,巧妙的融為了社會的一部分。
如果他們有這個念頭,查住院記錄還不是輕而易舉?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不知道等待著黑眼鏡蛇的將會是什么。
黑眼鏡蛇也只是碰巧知道這個坐落在朝陽大道的私人醫(yī)院,對它完全不了解,如果有選擇的話沒人會選這里,但在當時那種情況,只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沒錯,我就是整個北涼市醫(yī)術最高超的醫(yī)生。”白大褂把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猛的向上一撩,露出了浮夸的驕傲神情,在黑眼鏡蛇看來十分的幼稚。但他救活了我,倒也不容小覷。
要不是因為那件事,自己也不需要呆在這里,黑眼鏡蛇憤怒的想,這個醫(yī)生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你要多少?”黑眼鏡蛇不喜歡欠人情,語氣冷冰冰的,“我現(xiàn)在沒有錢,回頭給你?!?p> 但白大褂卻沖黑眼鏡蛇擺了擺手?!皻G,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說話的。我所需要的可不是你的錢?!卑状蠊诱f,黑眼鏡蛇搞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你大可以把我當做突然善心發(fā)作,為的就是一個積德?!?p> 陽光照在白大褂身上,很晃眼,窗外傳來市中心特有的喧鬧,但此時聽起來很遙遠,很遙遠。
黑眼鏡蛇盯著白大褂,想從他臉上看出來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沒有成功。
白大褂站起身來,拖了個椅子過來,反放在黑眼鏡蛇身前,自己反著坐,雙手放在椅子的靠背上,面朝黑眼鏡蛇坐著。
“我猜你在想我在想什么?!卑状蠊雍鋈粵_黑眼鏡蛇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給我點什么,那就給我消息吧。畢竟消息才是我在這座城市的立身之本”
原來是消息販子。知道了這一點,黑眼鏡蛇反倒有些釋然。
“你的老板是誰?”白大褂往后一靠,看似隨意的問道,“跟我講講你們的組織吧?!?p> “你在說什么?”黑眼鏡蛇一聽到他提起有關組織的事情,立刻警覺了起來,“我單干?!?p> 這家伙怎么知道的?黑眼鏡蛇心中一驚,我有跟他說過嗎?
“哎,你怎么現(xiàn)在還蒙我,這未免也太沒有誠意了!”聽到黑眼鏡蛇這么回答,白大褂一陣大呼小叫,“你說你是個單干的殺手,單干的殺手怎么可能每次都有人幫你處理現(xiàn)場呢?!?p> “你有個外號,叫黑眼鏡蛇,對吧,從你那雙綠眼睛就可以看出來了。據(jù)我的消息網(wǎng)所知,你從來都不需要收拾自己的爛攤子,每次你干完事就直接離開,總有人專門來處理現(xiàn)場。真是方便啊?!闭f到這里,白大褂促狹的笑了笑,“而且你用的裝備,也都是高端貨,那種質(zhì)量一般的,你都當一次性的用了吧。這么壕,你還說自己單干?”
黑眼鏡蛇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而且你應該不是唯一一個吧,跟你一樣的,據(jù)我所知還有個叫紅蜘蛛的,”白大褂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還有一個我不確定,黃金獅子,但作為一個殺手,那家伙未免有點變態(tài)了。”
聽到這里,黑眼鏡蛇的心已經(jīng)涼了大半截,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底早就被別人摸的清清楚楚了。
“你別這樣看著我嘛?!卑状蠊影l(fā)現(xiàn)黑眼鏡蛇神色復雜的盯著他,笑嘻嘻的說道,“畢竟消息可是我賴以為生的東西?!?p> 黑眼鏡蛇忽然想起來了,北涼市最大的消息販子,平常以醫(yī)生的身份示人,大概也許可能就是他吧……黑眼鏡蛇平常沒有也沒必要跟這種人產(chǎn)生交集。
把他干掉,我有多大勝算?這是黑眼鏡蛇的下意識反應,但他又猛然地發(fā)覺,自己根本沒有必要這么做,畢竟他現(xiàn)在一無所有,就算白大褂想對自己不利,自己也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黑眼鏡蛇這樣想,感到很輕松,也感到很悲哀。
但他問的問題,就連黑眼鏡蛇自己也不清楚。
“你看起來不是很精神啊。想喝點什么嗎?”白大褂沖黑眼鏡蛇笑了笑說道,“啤酒?紅酒?還是飲料?”
“水就行了?!甭犓@么一說,黑眼鏡蛇才感覺到有點渴了。
白大褂走出門去,一會兒后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跟我講講你的老板吧?!卑状蠊影阉旁诖差^柜上,對黑眼鏡蛇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們的老板是誰,他每次都只是派他的助手來和我們聯(lián)系,他給目標,我們?nèi)?。”黑眼鏡蛇喝了一口水,說道,“至于我們的組織,就是幾個有點本領的殺手,被老板的助手招聘過來,幫那個老板干點臟活?!?p> “是這樣啊?!卑状蠊勇牭剿@樣回答,明顯顯得有些失望,倒也沒有立即質(zhì)疑黑眼鏡蛇所說的話,“但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這可抵不了醫(yī)藥費。這樣吧,你告訴我,你是怎么搞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p> 白大褂說的很熱切,黑眼鏡蛇只好耐下性子回憶,順便為自己再捋一遍思路。
“老板要我死。他派了我們四個人中的另外三個來殺我……”黑眼鏡蛇說。
突然白大褂打斷了黑眼鏡蛇?!暗鹊?,你說什么?你們那個殺手團有幾個人?”
“四個?!?p> “四個?怎么會?”白大褂一副十分震驚的模樣。
“七號?!焙谘坨R蛇知道他在驚詫什么,“你查不到她很正常,她是直接從老板那里接指令的。她可能是唯一一個接觸過老板的人?!?p> “那你為什么不試著接觸一下七號?”白大褂一副對七號饒有興致的樣子,“跟我講講這個七號?!?p> “我不了解她,誰都不了解她,”黑眼鏡蛇輕輕地仰起了頭,像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修飾詞,“她就像個機器人,除了殺戮外,她在其他事物的處理方面就像個嬰兒。”想到七號,黑眼鏡蛇心里又是一陣難受。
“唉,這樣啊?!卑状蠊勇冻隽诉z憾的神情,“那就跟我講講老板為什么要殺你吧?!?p> “老板的心思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我試圖調(diào)查過他,又或者是因為我想退出。也許這兩個原因都有?!焙谘坨R蛇在床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聳肩說道,“但關于他的事情,我是屁都沒調(diào)查出來。”
“那就沒辦法了?!卑状蠊訃@了口氣,說道。
“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焙谘坨R蛇說,“你難道不該告訴我一些關于你的事嗎?”
“北涼市地下黑醫(yī),兼情報販子。”白大褂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你可以叫我解春秋?!?p> 。
黑眼鏡蛇推開門,走進了夏日的熱浪中。解春秋試圖挽留他,畢竟他的傷還需要好好的休養(yǎng)一下,但黑眼鏡蛇還是決定離開。
街上依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黑眼鏡蛇抬頭看了看天,天氣無比晴朗,萬里無云,是個出去玩的好日子??磥硎澜绮]有因為黑眼鏡蛇的遭遇而暗淡半分。
在那一剎那,黑眼鏡蛇感到一陣輕松,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縛我了,只要我沒有丟掉我的小命,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畢竟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牽掛了。黑眼鏡蛇站在街上,頭上的傷口讓他感覺世界出現(xiàn)了重影,世界上所有的色彩在一瞬間鋪面而來。但他的思維從未如此清晰。就跟磕了藥似的。
黑眼鏡蛇只想做一件事,他的腦海中只有這一件事,就是把他們——紅蜘蛛、黃金獅子、七號,全部從這個世界上清除。
黑眼鏡蛇向市中心邁開步子,那么就開始準備吧,他搖搖頭,脖子發(fā)出了一陣咯咯聲。
如今我孤身一人,一無所有。而你們,將承受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