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懿語態(tài)平穩(wěn)極了,加上長得又溫溫柔柔,說話也細聲慢調(diào),很難讓人覺得她話里有假。
再看看她旁邊的男人。
恣意妄為的做派鋒利難掩,黑發(fā)順在眉下,辦公室里的白熾燈亮的刺眼,十幾名警察或坐或站,游走在周圍,面對這種壓迫感,普通人哪里能從容起來。
而他,仿佛是來串門的。
長腿一翹,懶懶靠著,沒骨頭似的把玩著手中剛剛從沈周懿手上解開的皮帶,這要是誰家孩子,一準兒的逆子行徑。
要是男朋友……
也妥妥的渣男做派!
總而言之,看著就不像好人。
“這……情侶?”男警也疑慮,抱著穩(wěn)妥又問:“那他叫什么?”
“裴謹行,跟我同公司,‘懿’畫廊,我是他上司?!痹捖洌蛑苘灿炙坪醪缓靡馑嫉孛蛄嗣虼剑骸耙粊矶?,就發(fā)展成了這種關(guān)系,您明白吧?”
裴謹行一手撐著下巴,就那么輕飄飄睨著女人白凈的臉龐,笑意不斂。
沈周懿都覺得被他盯著的那半邊臉,逐漸升溫發(fā)燙。
她不由在心里低喚。
——這小混蛋。
男警都嘶了聲,下意識瞟了眼裴謹行,“這樣啊……”
說白了。
這不就是被包了。
被包,還囂張出去找小三,這小子這路子,多少是野了些。
“不管如何,就算是情侶,也不能動手!有任何問題要及時溝通解決,打架能怎么?到頭來受傷的還不是自己,而且當街,影響惡劣,小朋友都嚇了一跳?!?p> 不免被一通教育。
沈周懿臉色不自然地笑:“好的,明白了,謹遵教誨?!?p> 說著,她看了眼旁邊仿佛局外人似的男人。
裴謹行也上道兒,見她看過來,朝著她伸出手,懶淡又好聽的音色鮮廉寡恥的:“我錯了,姐姐,我只愛你一個?!?p> 沈周懿:“…………”
男警:“…………”這油嘴滑舌的,誰看了不昏頭。
余光瞥了眼他伸來的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
沈周懿猶豫了下。
還是裝模作樣將自己手遞給他。
他不緊不慢地收緊手指,將她柔軟小巧的手包裹在掌心,體溫互相傳遞,沈周懿登時覺得坐立不安,想抽回來,又忍住了。
只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不去看他。
從而,沒看到旁邊男人在捕捉到她緊張表情的那一瞬,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蠱的不行。
“好了好了,簽個字,矛盾私下去溝通,我看你也沒受什么傷。”男警打量著沈周懿。
而且本人沒追究。
這事兒,也能撂下了。
“麻煩各位了?!?p> 走了一套流程之后。
二人被放行。
就那么面對著一屋子警察叔叔“關(guān)愛”的注視,二人十指相扣著,步調(diào)一致,就那么走到門口。
還沒有裝完。
斜側(cè)方就是一聲咋咋呼呼的驚呼:“裴謹哥?”
裴謹行慢悠悠扭身。
那邊飛奔來一道紅的刺眼的人影兒。
等到跟前。
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男孩兒,個子比裴謹行矮半頭,穿著一件兒戲服,還戴著頭套長發(fā),明顯是劇組跑出來的,這種扮相下,也沒折損那張臉半分清秀帥氣,一雙狗狗眼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把抓住裴謹行的手臂。
興奮地嗷嗷直叫。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會在邕城?你不是在F國嗎?我姐還說你保不齊死那邊,回不去京城了呢!”
裴謹行:“……”你姐說的是人話么。
沈周懿沒說話,卻若有所思打量著那個男孩。
“不過,裴謹哥,你這是被劫色了???”聞?chuàng)P后知后覺地指了指他的襯衫,以及他自己手里的皮帶,“哪個虎娘們兒敢打你主意啊?!?p> 虎娘們沈周懿:“……”
本人,謝謝。
“出去說。”
裴謹行沒松開沈周懿的手,長腿一邁,往外走。
聞?chuàng)P這才注意到自己偶像牽著的女人,他眼睛忽然睜圓,忙不迭跟上去:“哎哎哎,你怎么有點兒眼熟啊……”
沈周懿瞥了眼聞?chuàng)P,沒提醒他。
但是幾秒鐘后,聞?chuàng)P啪嘰一拍手,喋喋不休地說:“我想起來了!我在我姐書房看到過你!”
沈周懿眉梢微動。
旁邊裴謹行側(cè)眸看她,眼里不乏探索:“你認識聞家大小姐?”
聞家那位,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手腕雷厲風行,接手聞家不過三年,就以過硬的手段過人的膽識,大換血聞家高層尸位素餐的董事,殺得片甲不留后,重整旗鼓,搶占了國內(nèi)古董市場,發(fā)展的如火如荼。
而這位手段狠厲的聞家掌權(quán)人,聞鳶,才二十七歲。
聞?chuàng)P是聞鳶的弟弟。
紈绔世家公子哥一個,跑去混娛樂圈。
從小就把沒比他大幾歲的裴謹行,當做畢生偶像。
在京圈兒,裴謹行大名也的確是如雷貫耳。
沈周懿看著聞?chuàng)P,輕聲應:“認識,聞總,在國外時我們是校友,她是我的學姐?!?p> 聞?chuàng)P湊過來,直接懟沈周懿臉上,打算細細看看她時。
被裴謹行無情的揪著后衣領(lǐng)扯開。
聞?chuàng)P就跟個傻二哈似的,撲騰了兩下:“果真是你,我姐辦公桌上就擺著跟你的合照,她還沒放過跟我的照片兒呢?!?p> 他有些酸溜溜,而后又死死盯著沈周懿跟他偶像緊緊相握的手,“你們什么關(guān)系?”
“有你什么事?”裴謹行斜著視線:“你怎么到這兒了?”
聞?chuàng)P橫了一眼沈周懿,冷哼一聲:“我就吃了塊蛋黃派,正好遇到查酒駕,給我逮過來了,坐了二十分鐘再查沒事兒了就給我放了,害得我翹班,今兒的夜戲誤了?!?p> 一聽這話。
沈周懿冷不丁一問:“你那劇組,有個叫宋戎顏的女明星嗎?”
聞?chuàng)P驚訝地看著她:“你還干私生的活兒啊?”
沈周懿:“……”
聞?chuàng)P:“你是追我,還是追宋戎顏?”
沈周懿:“不是?!?p> 聞?chuàng)P:“嘖,女人就是口是心非,我們這戲拍的比較隱秘,大粉站姐都沒追過去,你倒是知道,不簡單啊你?!?p> 聞?chuàng)P又揚了揚下巴:“你喜歡我啊?”
邊兒上裴謹行眉梢抬了抬。
沈周懿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聞?chuàng)P撩開自己長袍,從里面褲兜摸出他個人小卡,抽出一張,又找了根筆,大刀闊斧簽了名,塞進沈周懿手中。
“雖然你跟我搶我偶像,但是我原諒你,畢竟喜歡我,是你眼光好?!?p> 沈周懿木著臉,禮貌接下。
裴謹行看不下去了,扯著沈周懿的手腕就往路邊走,冷冷淡淡扔下一句:“要跟過來,我把你踹路中間。”
剛邁出一只腳的聞?chuàng)P:“…………”
從小跟著裴謹行屁股后跑的聞?chuàng)P深知自己偶像是什么不是個好玩意兒的玩意兒。
所以默默的收回腳。
兩秒后,不甘心地沖著那邊喊。
“操!哥!你帶著她大晚上去哪兒?孤男寡女不合適吧???不是我想的那種吧???哥!”
沒人搭理他。
聞?chuàng)P目送那一高一矮遠去,好一會兒才鼓著腮幫子憋出一句:“……操,小爺竟然被拋棄了!”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
柔柔弱弱的,看著就不抗造。
好不容易時隔多年見到裴謹行,結(jié)果到手的偶像還沒捂熱乎,人就給拐跑了。
心里不順。
聞?chuàng)P掏出手機就給自家姐姐打了個電話過去,撩起長袍往路邊一蹲,沖著路過的流浪狗齜牙咧嘴汪一聲,小黃狗莫名瞪他一眼,抬起后腿沖著他做了個撒尿姿勢后,撒腿就跑。
聞?chuàng)P罵罵咧咧。
隨著電話那邊接起來,他嗓門囂張極了:“姐,你白月光被我朱砂痣拐了,要不我們合作,拆……”
嘟嘟嘟——
聞?chuàng)P:“…………”
冷漠的冬夜,多了個傷心人。
*
?。?p> 沈周懿被裴謹行攥著手腕一路快行,他步子邁的不算很大,剛好是她能跟得上的頻率。
最終。
他們來到一家酒店門口的泊車位。
那邊停著一輛似乎改裝過的摩托車,純黑色,構(gòu)造不算復雜,但是就算不懂行,也大概懂一些門門道道,配件都不是便宜貨。
裴謹行松開沈周懿,從后備箱取出一頂頭盔,朝著沈周懿招招手:“過來?!?p> 沈周懿心思卻有些飄忽,她上前,視線始終停留在男人襯衫崩壞后,半遮半漏的腹肌上。
“你住哪兒?我送你。”裴謹行打開頭盔扣,打算給她戴上,沈周懿卻抬手阻止:“今天多少度?”
裴謹行低垂眸子,“零度?”
“你為什么只穿了一件襯衫?”沈周懿只關(guān)注這件事。
裴謹行聞言,舌尖兒在上顎滑過,笑了下:“剛剛打架,為了方便,脫巷子里了。”
間隔兩秒。
他不疾不徐地往車上一靠:“剩下的,被你粗魯?shù)乃毫恕!?p> 沈周懿是挺不好意思的,尤其,他說話時語氣勾了些許的揶揄,叫人罪惡感更加濃郁。
沈周懿深吸一口氣:“很不好意思……現(xiàn)在這么冷,你騎摩托,會重感冒的。”
就算不騎摩托,就在這冷風里多晃悠一會兒,都受不住。
她穿的這么厚都扛不住,更何況他。
“那怎么辦?”男人慢悠悠地問的很是隨意。
沈周懿也焦頭爛額了一瞬,她無意識的四下打量,目光卻突然鎖定后方的酒店。
她抬起手指了指,聲音柔的被冷風輕易撲滅:“要不……先開個房?”
“嗯?”裴謹行瀲滟的眼尾漾出別樣的情緒:“開、房?”
其實沈周懿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這倆字從他嘴里說出來,莫名注入了一種令人羞臊的纏綿悱惻,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都曖昧了。
沈周懿急忙搖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
“所以,意思是衣服撕都撕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再把我睡了?”
“…………”救命。
沒有!
沈周懿唇瓣蠕動了幾下,因為認真而睜圓的漂亮瞳眸被頭頂?shù)穆窡粽盏暮诹?,“沒有,我沒那么想?!?p> “我的意思是,先去開間房,你去里面等著,我去商場給你買一件兒衣服回來,穿上之后該回哪兒再回哪兒,商場有一段距離,你就別來回受凍了,乖乖等著就好。”
這是目前最穩(wěn)妥的辦法。
而且。
他穿這樣。
一路上,人們都當神經(jīng)病了。
天寒地凍,誰有空欣賞美貌,只覺得腦子有問題才這么穿著晃悠。
裴謹行一點兒沒自己剛剛言論放肆而有的羞恥,他輕輕地一聲啊了聲,“可我沒帶身份證?!?p> 沈周懿摸了摸自己錢包,“走吧,我?guī)闳ラ_?!?p> 裴謹行沒拒絕,半笑不笑地跟在她身后,一同進了酒店大廳。
其實,沈周懿是有些緊張的。
跟男人來酒店,著實是第一次。
前臺有兩女一男。
看二人進來立馬起身微笑迎接,但是在看到她身后裴謹行那慘兮兮的行頭后,笑容有一剎遲疑,沒忍住往那肌肉上多瞟幾眼,又看看他的臉,以臉服人后。
前臺小姐熱情說:“二位,有什么需求?”
沈周懿將自己身份證遞過去:“開間單人房?!?p> 裴謹行跟過來,“大床房。”
沈周懿:“……?”
就呆一會兒,還要大床?
前臺小姐熟悉這流程,笑盈盈接過來身份證,又看向裴謹行:“先生,要雙人身份證哦?!?p> 裴謹行輕瞥身邊女人一眼,那只手不太單純地攏了攏上身蕭條的襯衣,聲音慢聲慢調(diào)也壓不住骨子里那灼人的混勁兒:“姐姐不睡我,我一個人睡?!?p> 前臺小姐:“…………”
沈周懿:“…………”
小混蛋,還挺有脾氣,撕了他衣服,就時不時臊她一下。
沈周懿果斷快速解決,開好房,門卡和今天給他買的鞋都遞給他,讓他進去等著,她頭也不回的往外沖。
只想著快點解決這件事,省的節(jié)外生枝。
商場距離酒店,只有五分鐘的路程。
她直奔店里的男士服裝區(qū)域。
雖然弟弟年紀小,但是弟弟沒少長,目測,一米八八到一米九差不多這個高度,直接跟導購報身高,會推薦相應尺碼。
她選購了一件新的白襯衫,休閑西褲,以及一件兒深灰色羊毛大衣,正結(jié)賬時。
手機響了聲。
是條短信。
沈周懿有輕微強迫癥,不喜歡手機界面有紅點存在,當即點進去查看。
是裴謹行發(fā)來的一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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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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