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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荃戰(zhàn)記:失敗的歷史

  不管怎么說,在寄出信半個月后,琉州使者便趕回了秦中,閔行在城門外等他,見到玄羽的時候,閔行差一點認(rèn)不出他來,這個琉州使者與離開秦中時相比,胡子拉碴,整整瘦了一圈。

  “使者,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玄羽擺手拒絕道:“不必了,我已在木府休息過了?!?p>  閔行內(nèi)心忍不住吃驚:“木府?木府不是在東海邊上嗎?這么說您出了木府就一直沒有休息過嗎?”

  “我沒事,靠仙術(shù)過來比騎馬要快。阿憂……大公子那天發(fā)生過什么事嗎?”玄羽回頭問閔行。

  “不知道,因為主君到現(xiàn)在也沒有醒過來?!遍h行照實回答,“我們派人去那條巷子調(diào)查,也沒有查到任何蹤跡。醫(yī)正們診斷說,主君此番是因法術(shù)才昏迷不醒,我們猜想會不會是有人不滿秦中和琉州復(fù)交,所以才對主君做下此事。只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假扮高陽遺民?”

  玄羽沒再說什么,告辭離開白家去往城外的驛站。這倒使得白秐吃了一驚,沒想到上次還說“非白和不可”的男子現(xiàn)在就這么冷靜地離去了。

  白秐忍不住抱怨:“虧我大兄還這么真心實意待他,沒想到他是這么冷清冷意的人?!?p>  “琉州使者并不像您所說的那般冷情冷意。您有瞧見他的臉嗎?”閔行見過高旭急忙趕來秦中的模樣,并不認(rèn)為高旭如白秐所說這么無情無義,忍不住為琉州使者辯解道。

  以為會如往常受到白秐的嘲諷,閔行低頭準(zhǔn)備迎接白秐的怒火,等了一會兒,只聽見白秐冷哼一聲。他欣喜地抬頭,卻見到白秐雙手抱胸,陰沉地打量著他。

  “閔哥哥,還是這么容易被人欺騙,真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白秐仍是不喜琉州使者。

  自長大后,閔行也于白府上領(lǐng)些事物,主要負(fù)責(zé)白府護衛(wèi)安全,通常他是不負(fù)責(zé)守夜的,但因為主君突然遭到賊人襲擊以致昏睡多日,閔行也不敢放松府中戒備,自請守夜。這一連幾日都是平靜無事,今夜,眾人也以為無事發(fā)生,相約著換崗后去喝一杯。

  閔行提著燈籠從通往花廳的門走出來,囑咐身后人要鎖緊門戶。忽見一道黑影越過云心齋墻頭,直奔白和所在房間而去,慌忙帶人去追??衫@過廳堂,隨腳步走動處漸漸升起迷霧,閔行一行人陷入迷霧之中。

  “閔君,請不要再追了?!泵造F中傳來聲音,低沉而又悲切。

  “使者?”閔行回頭問道。他辨不清迷霧中的方向,只能尋著聲音問去,“您這是要做什么?”

  “我要帶阿憂去云丘。白……白丞相不允許,說兩界山的瘴氣對凡人傷害太重,他已請高人回來,我不知他請什么高人也等不及,阿憂的身體太差,我擔(dān)心他耗不下去。”

  在他聯(lián)系木府紀(jì)長女的時候,白瑾也派了人西去,白秐與他都是關(guān)心則亂,竟忘了西邙圣手也可以解法術(shù)。琉州使者這也是關(guān)心急切忘了此事,他忙道:“使者莫要著急,瑾君是去請西邙圣手了。圣手不僅精通醫(yī)藥,對法術(shù)也頗有了解,定是能解主君身上的法術(shù)的?!?p>  對方沉默下來,就在閔行以為琉州使者認(rèn)同此事后,忽聽對方急切地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解釋,但藥老不會救阿憂,我只能帶他入云丘。此番罪過,我來日再向丞相請罪了?!?p>  閔行想問為什么,為什么仁慈悲憫的醫(yī)家不會救白和,可他來不及問,就聞到一陣奇異的花香,頭腦昏昏然,身體一軟,便癱倒在地,昏睡過去了。

  果然,第二日清晨,便聽見在白和處值夜的侍女們的驚呼。

  白瑾怒不可遏,白家家主在守衛(wèi)周全的白府竟然被人偷走了,這話要是傳出去便是白家的奇恥大辱。他一氣之下,要將昨夜在云心齋值夜的侍從都杖斃,閔行雖因身份可逃過杖斃,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是要處罰一二。

  白秐聽聞白和不見的消息,便猜到了是何人所為。她闖進大廳,向白瑾道:“做甚處罰我的人,明明是那個琉州使者的錯!既然他說帶大兄上云丘求醫(yī),咱們派人守在兩界山接他們便是,若是大兄真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再與琉州使者拼命不遲?!?p>  如白秐所說,白家在兩界山找到了病愈歸來的家主白和。

  “大兄!”白秐見到身形瘦削,臉色卻尚好的白和,心里的擔(dān)憂頓時轉(zhuǎn)為驚喜,撲上去抱住白和。

  “無慮,你怎么在這?”白和疑惑地問道,“我為什么在這?”

  “大兄不記得了嗎?”白秐稍稍離開大兄的擁抱,站直身體去瞧他。

  白和扶著額頭,苦惱道:“頭好痛,感覺有些事情想不起來……”

  “無所謂,大兄若是想不起什么,無慮都會告知大兄的?!睙o慮笑瞇瞇的挽起大兄的胳膊,在侍從的服侍下走上回秦中的馬車。

  白和的記憶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失,唯獨忘記的是有關(guān)琉州使者的一切事情,雖然連高陽太子的事情也忘記了,但這相比大兄會丟棄她留在舊秩序枷鎖的恐懼,實在是太好了。白秐心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痛快。

  “你今日過來,怎么不見閔行隨從?”白和瞧瞧跟隨堂妹而來的侍從,卻是沒見到從來不離白秐左右的閔行,遂問道。

  白秐卻是不大開心聽見這問題,只是大兄有意顧著她心情,轉(zhuǎn)而問起別的事情,她也不能不答;只見她隨意轉(zhuǎn)動手上的茶杯,悶悶回答:“我不要他跟來?!?p>  “你們之間不好嗎?”

  白秐仍是悶聲悶氣地答道:“沒有什么不好。大兄,你知我性子不好,所以喜歡他包容我一切的模樣,看見他明明不贊同我做法,急的團團轉(zhuǎn)卻又耐我無何,甚至還為我的壞找理由的模樣,就格外喜歡。我這人毛病多,別人喜歡我我就不喜他,別人不喜我我倒還有兩分心思,我這種孤獨終老的命格,所以,他對我沒心意是最好,但親耳聽到他說要迎娶他人又是另一回事。我真恨不得殺了那女子?!备σ惶ь^,見著大兄皺著眉頭,她心里頓時也揪緊起來,神情卻仍是驕傲地,“大兄,我妄言了。”

  白和果然不贊同道:“你還是收斂了這念頭,雖然閔行性格和善,但聽見你這想法總會避開。你若要拘他在身邊,各種手段都有,何必這么極端?”

  “所以才煩惱啊??偟谜抑鴤€理由拘著他才好,可恨我不是男兒身,又要時刻遵守那破舊禮儀,說話走路都要避開才行,哪里去尋那由頭?”白秐皺眉,心里愈是不滿。

  “去年那黃公子品行不好,你厭惡他也是自然,也許閔行能不同。你不若……”

  “大兄,這是最沒可能的。一則我不敢試;二則,他不喜歡我,一心放在他那未過門的妻子身上,我也不想迫他。”

  “用情至深終究傷的是你自己。”

  “誰知我也陷入這境地,真是應(yīng)了那混球的話?!卑锥n憤憤,咬牙切齒道。

  白和見妹妹嘟嘟囔囔,只覺還是年紀(jì)小藏不住心思,笑問道:“你說什么呀?都聽不清。”

  “什么什么呀?”白秐本想一混而過,但白和偏不叫她如意,直追著她問,她抿抿嘴,也笑道,“我說,我現(xiàn)在要一心投入朝政中,沒空管這情情愛愛的小事。”

  “這兩者又不矛盾。”

  “不矛盾嗎?”白秐急急切切地問,“我是技窮了,大兄可有什么法子?”

  兄妹兩正說著話,就聽見婢女前來稟告:閔行來接女君了。

  白秐撇嘴,手中的茶杯也隨意丟回案上,氣惱道:“叫他進來。他不是來接我嗎?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及至見到閔行進來,向自己和白和恭敬行禮,更是使了個白眼,連視線也瞥向另一側(cè),卻是抬起手道:“扶我起來?!?p>  閔行有些為難,求助般看向白和,卻見其一臉促狹的笑容,只得硬著頭皮道:“哎,這個,男女授受不清。女君,還是讓婢女扶您起來吧?!?p>  這下可真是氣的白秐冒火,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我不回去了,你快走吧?!倍⒘艘粫齾s是扭轉(zhuǎn)頭不理閔行了,向白和笑道:“大兄,你真要去做小天子的‘保母’了嗎?我可聽說那小天子胡鬧的很。”

  白和看閔行滿臉通紅,覺得堂妹該鬧夠了,遂向白秐搖搖頭笑道:“你可別為難他了,快隨他回去吧。”

  因著家中關(guān)系復(fù)雜,白秐十分厭惡白瑾從外面帶來的私生子白程,從不肯認(rèn)他為兄長,反而是親近堂兄白和,親親熱熱地喚他“大兄”,故而也十分愿意聽從白和的話。遂點點頭,不情不愿地搭著婢女的手站起來;經(jīng)過閔行時,還有意不給他一眼。

  要說德宗胡鬧得很,白秐也任性得很。

  ——也真虧閔行忍受的下去,白和笑著想道。待到獨處寂靜時,他頭腦里那個模糊影子突然顯現(xiàn)出來,似乎那人也曾這樣容忍他,每日里絞盡心思逗他開心;若是他有半點不樂,那人要比他更加百倍地郁悶不樂,像只落敗的小狗耷拉著眼角跟隨在他身后,等著他露出笑臉,便立時撲騰上來。只是頭痛,怎么也看不清對面人的模樣。

  因丞相白瑾為教導(dǎo)德宗所謂尊貴氣概,命宮中侍婢務(wù)必對德宗言聽計從,稍有不敬,便是酷刑重罰,即便對同朝為官的同僚,白瑾稍有不滿,也是動輒貶低處罰;德宗受其教導(dǎo),養(yǎng)出一副頤指氣使,心高氣傲的脾性,對師長族親也毫無尊重態(tài)度。

  白和進宮時正遇見德宗趕兩鬢花白的飽學(xué)之士閆靜出來。他先是抬手阻止宮中守衛(wèi)的驅(qū)趕,又好好安撫了一番這位老大臣,站在長生殿外望了望天空,才拂拂衣袖走入太和宮。

  德宗見到的正是這么一位美貌非常的年輕人云淡風(fēng)輕地走上殿來,躬身向自己行禮道:“陛下,臣乃新任侍中白和,不知可否與您談一談方才的事?”

  他已經(jīng)學(xué)會分辨美丑的能力,不禁對這挑戰(zhàn)他權(quán)威的美人寬容道:“莫非你也想對朕說教?”他高高地挑起一側(cè)的眉毛,眼里卻沒有權(quán)威被冒犯的不滿。

  “陛下的決定臣不敢妄加評論。只是不知陛下可否愿意與臣談一談此事?”白和溫聲回答。

  “你說吧,不過朕可不會聽你的?!钡伦诎寥坏溃粗@容貌迤邐的侍中,想了一想,又道,“朕中意你,你留下來吧。白丞相那邊朕會和他說的,你以后就聽朕的命令了。”雖然德宗厭惡丞相白瑾至極,行動神態(tài)卻像極了白瑾的居高自傲與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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