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的意思已經(jīng)明確到了極致。
聽到這里,于頭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跟著蘇常等人往前走。
很快,鴻勝館便出現(xiàn)在了一眾人的面前。
此時的鴻勝館,早已經(jīng)沒了往日的大氣。
小半個門樓被日軍炮彈炸毀,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一堆碎石倒在地面上。
蘇常等人一進去,就聽到了一陣陣的嚎叫。
此時,許多人正站立在鴻勝館平日里弟子練武的大堂當中,其中大多是廣府武師,不時有幾個軍裝人士。
醫(yī)生正在不斷治療地上傷者,蘇常讓身后的于頭等人也去處理傷口,然后自己則走到了陳耀墀的身邊。
看到蘇常出現(xiàn),陳耀墀一下子松出一口氣來,語氣中充斥著對蘇常的歉意。
“在院子里我們出了一點問題,沒辦法,只能走?!?p> “沒來得及通知你,讓你們冒這么大風險?!?p> 作為師傅,陳耀墀很多事情當然可以不對蘇常解釋。
拜師的關(guān)系,就直接分出了上下。
但陳耀墀從本質(zhì)上來說就不是那種扯著一層關(guān)系不放,高高在上的人。
在這個時候,這個時局下,大家就是戰(zhàn)友,就是兄弟。
這種涉及到性命的時候,還是相當之嚴肅的。
蘇常倒也不在乎,笑笑:“師傅,您要是這么客氣,那我就不習(xí)慣了?!?p> “以前天天把我摁在木樁上走梅花步的時候,您怎么不心疼心疼我?!?p> 幾句話落下,陳耀墀當即大笑起來:“還是你小子會說!”
“等時局穩(wěn)定了,你給我繼續(xù)走梅花步!”
時局這兩個字一出,陳耀墀一愣,也意識到自己這是說到了不好的地方,微微有些嘆氣。
周圍原本還算熱鬧的場面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人人都想到了現(xiàn)在的情況。
國家如此,世道蒼涼。
武師也是尋常人,只不過相比于尋常老百姓,他們掌握有更多一些的力量,但也僅僅如此。
面對時代的滾滾車輪,他們同樣沒有太多的辦法和主意,很多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發(fā)生。
殺死幾個倭寇,為那些死難的同胞報仇,就已經(jīng)是他們現(xiàn)在能夠做到的極致了。
遠處,幾個身穿軍裝的男人走到蘇常等人的面前。
他們對于蘇常等人,同樣是相當之尊重。
前后不過幾句言語,但意思很簡單。
在場的諸位,確實應(yīng)該尋找自己的退路了。
雖然蘇常等人已經(jīng)竭盡全力殺敵,并且前后也殺死有不少的日寇。
但是這樣的速度和效果對于整體的局面并沒有太大的改變。
廣府的失陷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倭寇的步伐不會因為一個小團體而改變。
這些日子以來,也只有鴻勝館等幾個地方還沒有被倭寇大規(guī)模的攻擊,但其他區(qū)域,早已經(jīng)被控制的七七八八。
現(xiàn)階段,國軍方面的抵抗,也幾乎等于沒有。
如果不走,后續(xù),鴻勝館的一眾人就會被正式包餃子。
倭寇在經(jīng)歷了最開始的損失后,后續(xù)絕對不會再給他們諸如此類的機會,對方一旦對他們進行針對捕獵,廣府武師們的結(jié)果怎么想也不會好。
屆時迎接他們的,極大概率是死路一條。
如同陳耀墀這樣的武師們并不怕死,否則他們也不會留下來。
但如果死的毫無意義,那么無疑就是一種損失。
幾個軍裝男人的意思相當明確,等陳耀墀等人退出后,就可以去東廣北部匯合,在那里,國軍的抵抗正在重新醞釀。
然后,他們給出撤退路線,很快離開。
簡英杰望著他們離開的身影,疑惑道:“他們?yōu)槭裁床缓臀覀円黄鹱摺!?p> “我們?nèi)硕嘁稽c,后面應(yīng)該也好走吧?!?p> 這并不是簡英杰一個人的心聲和想法。
事實上,在場的不少人都是這么一個想法,只不過多數(shù)人沒有和簡英杰一樣表露出來而已。
陳耀墀沒有回答簡英杰,而是陷入思考。
蘇常拍了拍簡英杰的腦袋:“你這樣的蠢仔還要找靚女?我看冇希望?!?p> “現(xiàn)在那些倭寇就是盯準國軍,一旦出現(xiàn)部隊,倭寇絕對是第一時間反應(yīng),并且用處全力。”
“國軍本就要小心離開,壓力已經(jīng)很大,我們這么多人和他們一起,目標更大,是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到時候,你猜我們會死的多慘?!?p> 聽到這里,剛想反駁蘇常的簡英杰也是一下子就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最終表示明白。
一眾武師也不浪費時間,在傷員們都做好最基本的處理之后,一眾人隨即離開鴻勝館,朝著預(yù)定的路線而去。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隨著城內(nèi)的抵抗越來越小,倭寇的步伐一定會越來越快。
蘇常作為鴻勝館弟子里的領(lǐng)頭,直接留下殿后。
說是殿后,其實也就是最后再走,保證廣府剩下抵抗力量的秩序。
同時,也稍微阻礙后面倭寇的步伐,了解倭寇的前進方向和相應(yīng)的部分消息。
這個任務(wù)很危險,蘇常直接站起身出頭,確實讓不少人對蘇常投以絕對敬佩的目光。
簡英杰原本是布置在第一批走,因為蘇常留下,所以他也主動要求留下陪同蘇常。
蘇常一直勸說簡英杰先走,但這個傻小子一口一個大家都是親兄弟,他姓簡的哪能當這種拋棄親兄弟跑路的想法,硬是要留下。
揚言直接要和蘇常擺關(guān)公拜把子,以后榮華富貴一起享受,老婆也……
聽的蘇常差點沒把這家伙的腦袋摁進水缸里。
如果說簡英杰留下,蘇常還可以理解。
那么真正讓蘇常吃驚的是,于頭居然也在殿后的人群當中。
看到蘇常,于頭露出一個平靜的表情,給自己用火柴點上一根煙:“干嘛睜大眼睛看我,覺得我就不能留下來?”
蘇常順帶手的從于頭手上奪下一根煙。
“哈德門?”
蘇常以前并不抽煙,也不認識這個牌子。
一口下去,只覺得有點嗆。
片刻后,他再道:“也沒有說你不能留下來,我就不信你沒有其他路子,去不了安全的地方?!?p> “做了這么多年,你身上的錢不應(yīng)該少?!?p> “從廣府離開后,去其他地方,日子也能過的很好,干嘛要在這里繼續(xù)拼命?”
不僅是蘇常,包括周圍的一眾人,都用同樣的目光看向于頭。
遠處槍炮響起,無數(shù)的喊殺與另一邊詭異的寂靜配合在一起,構(gòu)成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景象。
把嘴里的煙抽完,于頭狠狠的呼出一嘴煙氣:“我弟死了,跑的時候被倭寇打死的?!?p> “我老婆孩子,都沒了,那些鬼子不是人,他們是畜生,他們是雜碎,他們該死,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于頭的雙眼通紅,透露出一種絕對的瘋狂與殺意。
“我要他們死,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