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半多夢時,確是春色撩人
寧妍楊子熙逛街的早上,邵余也沒有閑著,早早就出了門。
一放暑假,寧妍本以為兩人挨著那么近總能有所接觸,不過,事實上是根本碰不到的。
往往寧妍還在睡夢中的時候,邵余已經(jīng)換好衣服跑著步離開了別墅區(qū)。
本身邵家就沒有人管他,早就成熟懂事的他自然不甘心一輩子就靠邵家的施舍生活。
總得自己給自己找出路。
從上午出門到半夜天黑進家門,邵余一直連軸轉(zhuǎn),只為了多存一點錢。
煙熏霧燎里,嗆人的煙味酒味混在一起,即使已經(jīng)正當午,外面太陽高照,酒吧依舊是腌臜狼藉一片。
拉著窗簾,里面要么是通宵吃喝尋歡作樂的,要么是開個包間應酬大醉酩酊徹夜不歸家的。
邵余背著個單肩包,勉勉強強跟了個師傅入了這門的他有一天沒一天的兼職,偶爾保安偶爾酒保,運氣好了一天能到手不少。
而攢了一個月的零工,今天等著收錢。
酒吧的老板滿臉橫肉,被煙酒灌滿的身體懶洋洋坐在吧臺的椅子上靠著墻。
一臉輕蔑的看著的邵余:“今天老子沒錢,老子不想給,你能怎么樣?”
看著男孩單薄瘦弱的模樣,想起這個小狼崽子在自己酒吧還跟顧客吵起來,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就是口味獨特的顧客想請他喝個酒嗎?傲什么傲,還裝清高。
仰頭喝下酒,經(jīng)理輕蔑一笑,想治治這個人們口中不好惹的狼崽子。
“給我該得的錢。”邵余咬著后牙槽,惡狠狠地看著老板。
看著平時倔的和驢一樣的男孩,想起他不要命的說打就往死里打人,老板不自然的咳嗽一聲:“給錢也不是不行。”
若有所思的掃量一眼,看著邵余還算標準的樣貌,笑嘻嘻的說:“不過你之前打架還害得我損失顧客,我扣點錢不過分吧?!?p> “酒吧幫你擺平了事,現(xiàn)在隔壁有個包間缺個陪玩的,你乖乖的去,錢該給多少就給多少。”
點起香煙,劣質(zhì)的煙草味飄起,往邵余鼻腔里跑。嘈雜的音樂還響著,吵得他頭疼。
經(jīng)理站起來,湊近邵余,看著邵余昏暗燈光下還白嫩的臉,不由得感嘆,果真好這口的有福啊。
污濁的眼神像骯臟的垃圾一樣黏連在邵余身上,邵余皺著眉咬牙切齒地說:“你找死?!?p> 老板一個眼神向左右保安示意,想趁著邵余沒注意的工夫上手桎梏住他。沒料到被看透了手法,邵余一個側(cè)身,從身前的臺面上撈起一個酒瓶,往桌面上一砸。
頓時,玻璃碎片四射,一個大步向前,肥碩的老板根本沒想到邵余能近身。
玻璃碎渣在瓶口上懸著,裂開的玻璃是最鋒銳的兇器,緊緊的按在老板的脖頸上。
脖頸上的大動脈賣力的跳動著,這時候倒感受到了經(jīng)理的生命力。沒一會,僵持中就沾染了血跡,血液順著脖子一路向下,浸透了衣領(lǐng),一片血污。
“別...你們別動...都退下?!?p> 經(jīng)理一臉驚恐,結(jié)巴著求饒,一反剛才的咄咄逼人,“小邵啊,你別著急,有話好好說,什么不好談呢?!?p> 邵余眉眼中帶著狠辣,冷聲說:“我要見你們老板?!?p> 手上懸在命門的玻璃瓶又向前進了幾寸,深入皮肉的疼痛感傳來,經(jīng)理嚇破了膽,這一刻他真的相信這個不怕死的男孩會一下子按進去要了他的性命。
氣氛僵持在原地,音樂燈光都關(guān)掉了,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卻無人敢出聲,他們只是看著男孩的下手狠辣,唯恐避之不及。
“你先放下手上的東西,我再跟你談?!?p> 平穩(wěn)和煦的聲音從圍觀人群身后響起。現(xiàn)場一片安靜,緊迫下大氣都不敢喘,只聽著清脆的皮鞋聲,一聲聲越來越近,踩在人心上。
人群散開,下意識留出道路。
出乎邵余的意料,是個年輕極了的青年。見面逢人三分笑,即使如此局面下,也淡然的微笑示意,不急不慢坐在沙發(fā)上,有條不紊的給他倒了杯酒。
“坐,我們慢慢談,何必沖動呢。”
“我聽說過你,老李帶進門的狼崽子,缺錢下手狠,幫著會所里干了不少活?!?p> 給自己續(xù)上就酒,男子帶著笑意,“看來我沒看錯,你也不甘心就天天賺這個錢吧?!?p> 邵余沉默著看著他,緩緩放下手上的玻璃瓶,倒是沒動,站在原地。
經(jīng)理早就往外跑走了,捂著脖子還叫著喊120。
邵余嗤笑:“慫貨。”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清楚了,不甘于此,那記得來找我?!蹦凶雍V定的看著他,夾著名片送到邵余面前。
纖細的手指中夾著的,那一瞬間,邵余也不知道是前途還是險途。
前路是什么?好像自己從來沒想過前路?
褪去白天所有的強硬盔甲,此時名片就在手間。
那個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傲氣的男人和那個寧妍下車時駕駛位上的男人身姿面容漸漸重合,手里平滑鏤空的名片被攥緊,在手掌心里扭曲。
隨手把名片一甩,一股難以壓抑的暴躁籠罩在心里。從兜里拿出煙,夾在手指間,一呼一吸,云霧繚繞模糊了他的面容。
不應該的,不應該這樣的。
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擾亂了心思,怎么那么容易就情緒波動,不應該的。
他不該動的心思,不該想的人,不要碰。
不是說這一根煙頭快樂似神仙嗎?為什么越來越清醒,越來越痛苦。
邵余只覺得自己心絞的疼痛,想喘不過氣來,心臟供應不上,一抽一抽的攪得他安靜不來。
吐出最后一口煙圈,隔著距離遠的垃圾桶,手抬起輕輕一擲,煙蒂入筐。
也不知是喝了酒,或是人們常說的迷魂煙奏了效果。第一次邵余的夢里沒有了瘋狂的嘶吼和冰涼的虐待,而是陽光明媚的夏天。
是難忘的這個夏天,陽光明媚。背對著他看不清臉的女孩如銀鈴般笑著。嫩黃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腰肢細軟,仿佛一只手就能緊緊箍住。
邵余急促喘息著,夢里身體漲的發(fā)痛,從心里到身下都熱騰騰的,像是有什么亟待釋放。
猛然驚醒,月色尚存,夜半多夢時,確實春色撩人。邵余一手捂著臉,一手忙碌,在夜色里難以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卻情不自禁將自己緊緊束縛住。
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