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雖然心中疑惑,但卻面色不變:
“有何不敢!”
“好!”
李守心長笑一聲,大袖一揮就往外走。
王玄若有所思,緊隨其后。
剛出了城隍廟,李守心便猛然加速,足尖一點身形飛射而出,靈動飄逸又恍如鬼魅。
好快!
王玄瞳孔一縮,緊隨其后。
不同于前方老道,王玄全憑肉身強(qiáng)悍,每踏一步便如離弦飛箭,破空聲,踏地震動聲響亮,看似聲勢威猛,實則已差了一籌。
李守心也不走城門,而是來到城墻邊,飛檐走壁騰空而起,好似躍入夜空明月中。
王玄哼了一聲毫不落后,先是猛然縱躍而起,隨后一抓摳破城磚,借力彈射而起翻過城墻。
到了野外,李守心速度再次提升。
王玄咬牙不慢一步,耳邊風(fēng)聲呼呼作響,每次借力,都會煞炁炸裂,腳下泥土飛濺。
月夜曠野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越來越快。
穿過野林,驚起飛鳥無數(shù),鬼火隱于石中。
登上山崗,嚇退野狼幾條,陰風(fēng)呼嘯遠(yuǎn)離。
半個時辰后,二人已來到一處絕壁山崖之上,只見周圍群山繚繞,包裹著一片碩大盆地,永安縣城位于正上,黑暗中隱約可見點點燈火。
王玄面色微冷:“李道長是在考教我么?”
他其實心中沒有半絲怨氣,太一教是國教,正道魁首,這老道又修了多年,比自己高明是絕對的。
為將者泰山崩而面色不變,既修兵道,這點氣度還是有的,但態(tài)度卻不能不表。
李守心臉色依舊淡然:“王校尉莫怪,只是老道想讓你看些東西。”
說罷,手中忽然出現(xiàn)一道黃符,“這是重樓望氣符,制作十分不易,王校尉莫要擔(dān)心?!?p> 說罷,手中黃符轟然點亮,對著他眉心一指。
王玄只覺兩眼一暗清涼冰爽,再睜眼,從未見過的瑰麗景象頓時顯現(xiàn):
只見四周山野密林,點點微光靈韻飄蕩,似螢火蟲漫天飛舞,其中又有些黑紅之氣一閃而逝……
而放眼整片大地,山嶺之間似乎有一道道玄黃之炁奔涌翻騰,聚散不定,如江海河流時而交匯,時而分散……
整片黃炁匯聚之地,赫然正是永安城,一道淡淡靈光自城隍廟而起,將整個城池周圍包裹,四周山巒間也有類似地方,不過面積更小……
他還看到了自己平日修煉之地,黑色陰煞之炁郁結(jié),似河中巨石,使玄黃炁分岔變向……
等等,那是什么東西?
王玄似乎看到山坳陰煞中心,有一個明亮之物一閃而逝。
再細(xì)看,眼前瞬間恢復(fù)正常。
王玄一愣,“道長,怎么沒了?再給在下燒一個看看?!?p> 李守心眼角抽搐,“王校尉,我說過,這重樓望氣符很珍貴,老道去年才請師叔做了一張?!?p> 王玄有些尷尬:“哦,是在下唐突了,道長,剛才我所見是什么?”
李守心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指向北面:
“中州地脈之炁,自天都龍首山而起,沿九龍嶺蔓延,分天下數(shù)百龍脈,萬千支流?!?p> “人皇創(chuàng)封神術(shù),以皇家血脈鎮(zhèn)龍脈,建封神臺,再封府君、城隍、土地,鎮(zhèn)壓炁脈凝竅之地,使得地氣安寧,邪祟不生,土地得以耕種…”
王玄臉色漸漸變冷:“李道長,封神術(shù)這種危險的秘密,在下一點兒也不想知道?!?p> “哈哈哈,不再是秘密啦…”
李守心滄桑一笑:“石瓦村妖巢發(fā)現(xiàn)封神破竅制圖,老道匆忙回去傳信,才曉得一件禍?zhǔn)??!?p> “西北影鬼作祟,當(dāng)時便已毀了地竅神廟,皇族連夜徹查,竟發(fā)現(xiàn)封神術(shù)秘藏和《中州龍脈圖》已經(jīng)被人動過,才有了這次全國大查?!?p> “實話告訴你,出事的不僅僅是永安,全國各地十幾個地方,甚至南晉那邊,都有妖邪破壞地竅!”
說到這兒,李守心笑聲中滿是譏諷:“那封神術(shù)秘藏之地,只有皇族血脈能夠進(jìn)去,想不到吧,此非天災(zāi),實乃人禍,竟有人勾結(jié)邪祟毀我人族氣運!”
王玄面色變冷:“該殺!”
“當(dāng)然該殺!”
李守心一聲冷哼:“皇帝大怒,京城已經(jīng)死了兩個皇子,一位尚書,數(shù)名大臣。”
“我門中五位高功,須彌宗四位大德共同出山,連夜搗毀妖巢十處,邪神教派三個,但可惜…幕后黑手已經(jīng)遠(yuǎn)遁…”
王玄眼中閃過一絲懷疑:“我看道長你,似乎并不著急?”
李守心微微搖頭:“封神術(shù)遠(yuǎn)沒那么簡單,否則這天下怎么只會有北燕南晉,不過遺毒卻無窮?!?p> “此事很快就會轟傳天下,那些隱世的老妖、洞中的老鬼肯定會聞風(fēng)而動,江湖旁門左道估計也會不安生,這天下,要亂一陣子了?!?p> 說罷,他似笑非笑道:“王校尉,知道此事,你還敢說要守護(hù)一方么,畢竟有靖妖司,茍全性命于亂世,才是避禍之道啊…”
王玄面色平靜:“尋妖搜靈符一個月能提供幾張?”
李守心微微一笑:“制符之術(shù),需特用符紙,筆墨皆非凡物,制符時需靜心焚香,敕筆、敕墨、敕符紙,每種符都需特殊時間制作,一個月能出十張…”
“說了這么多,老道的意思是,你要買!”
“先欠著?!?p> “可以…”
…………
“這糟老頭不是好人!”
剛回到府衙,王玄便忍不住發(fā)了牢騷。
李守心不僅同意買賣靈符,還給了他一份清單:尋妖搜靈符三兩銀子一張、金光鎮(zhèn)妖符五兩銀子一張、太一鎮(zhèn)靈符五兩銀子一張,還有各種五行符箓…
太一教拜的是太上清微道君,除去一些道門術(shù)法,最擅長五行五雷之術(shù)。
李守心雖不會五雷之法,卻會制作五行符箓,顯然身份不簡單,也不知為何會到永安這偏僻之地當(dāng)廟祝。
不提這些,尋妖搜靈符價格卻令他頭大。
非是買不起,而是不劃算。
他原先計劃是進(jìn)入山中搜尋妖物,以此來維持前期訓(xùn)練費用。
但若隨意使用尋妖搜靈符,找到的都是些剛開靈智的小東西怎么辦?
當(dāng)然,他還有其他途徑,已經(jīng)拜托李縣令將野外邪祟之事先派給軍府,截了靖妖司的差事。
至于做生意,永安縣太偏僻,那些釀酒、制香、做玻璃什么的,別說他不會,就是能做出來,這個世界真正值錢的,也是那些有靈炁的東西…
就在王玄琢磨時,忽然眼皮一抬:
“誰在外面?”
“大人,是老漢我…”
王玄開門一看,赫然是石瓦村那領(lǐng)頭老漢。
這老漢姓白名三僖,是石瓦村石匠頭把式,年輕時混過江湖,回村后帶領(lǐng)村民鑿山制瓦煉磚,還時常外接大活,使得村里漸漸富庶,也算個人物。
白三僖雖須發(fā)皆白,身軀卻依舊健壯,見王玄出來,深深彎腰拱手:“大人,有件事小人不得不說,免得大人日后怪罪?!?p> 王玄眼睛微瞇:“說!”
他向郭鹿泉打聽過,“金燕閣”乃是江湖中販賣消息神秘的組織,和走貨郎聚集的“四海門”,青樓女子秘密結(jié)社的“紅燈舫”并稱三絕,專職買賣情報。
人稱“燕子飛來無人見,金子能買萬事知”。
這老頭能和金燕閣搭上線,豈是一個偏僻山村包工頭那么簡單。
白三僖依舊低頭拱手:“回大人,小人幼時曾拜師學(xué)了些偏門魘鎮(zhèn)厭勝之術(shù),一次在懷州幫人干活,對方克扣工錢,小人氣不過便在梁中放了鬼穴墓磚。”
“誰知,那富戶竟是懷州刺史族人,不僅破了術(shù),還發(fā)下海捕公文,小人只能回到村中躲避,至今懸賞還掛在靖妖司公文上?!?p> “可曾死人?”
“沒有,反倒師傅差點被人打死。”
“什么時候的事?”
“呃,大約三十年前?!?p> 王玄心中無語,還以為什么大事。
原來是農(nóng)民工討債…
“本官已知,你若挺得過訓(xùn)練,靖妖司不會上來拿人?!?p> “多謝大人?!?p> 王玄正準(zhǔn)備回去,忽然心中一動,
“你學(xué)的那厭勝之術(shù),可否布置陰煞之所?”
北面山坳畢竟太遠(yuǎn),如今開始振興軍府,必定諸事繁忙,他這頭領(lǐng)若每晚不在,萬一有事卻是麻煩。
白三僖愕然,“大人,陰煞之所乃兇地,久居可使人癲狂,死后更是會化為厲鬼僵尸,您…”
王玄嘴角微斜:“修煉用,越兇越好!”
“哦…”
白三僖恍然一驚,沉思道:“不瞞大人,小人確實會布置,但普通手段只能讓屋內(nèi)陰勝,久居使人煩悶抑郁致病?!?p> “若想達(dá)到大人的要求,除非能找到陰煞郁結(jié)之物,比如百年僵尸老墓磚,紅衣厲鬼血衣…”
“陰煞郁結(jié)之物?”
王玄眉頭一皺,忽然想起了使用望氣符時,北面山坳看到的那點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