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疫病骸骨
月光朦朧,窗戶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將寒冷和黑暗隔絕在病房之外,一盞小燭懸掛在墻面之上,火光幽幽。
將「血宴儀式」放入儀式盤中,很快,儀式卡下沉,融入表盤之中,它的表面開始裂解、變化,轟隆聲結(jié)束后,只余一個卡槽位置,以及環(huán)繞著卡槽的血槽。
“還需要自己的鮮血?”
將「健康」放入卡槽中,接著劃破指尖,靜觀血液滴入血槽,待其飽滿之刻,房間的燭火瞬間熄滅。
坐在一旁的諾薇輕聲道:
“虛境開始向?qū)嵔缪由炜繑n,它要來了。”
用紙巾裹住指尖傷口,蘇拉默數(shù)計時,伴隨著蓋格計數(shù)器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響起,窗外的月光逐漸蒙上血色。
緊接著,石子擲入名為空間的水潭,層層漣漪蕩漾擴(kuò)散,令病房里的景象變得眼花繚亂。
在這奇妙的混亂之中,毋須開啟靈視,蘇拉便看到了降臨此地的怪異存在,它從空間裂縫中伸出肢體與足須,潮濕粘稠的猩紅液體從虬結(jié)的筋膜上滴落,在它的體表,凸起著無數(shù)人類形狀的組織,甚至精細(xì)的可以看清表情,或安詳,或痛苦,或絕望.......
它的體型過于龐大,以至于此刻出現(xiàn)在病房里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蘇拉靜靜凝望著面前的怪異,相比丑陋可怖的「暴食之胃」,這個大家伙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美感,輕輕垂落身前的尖端熟卷開來,宛如一只小手,十分優(yōu)雅。
光是那一片“人類紋身”,就表明它的實力明顯比「暴食之胃」要強(qiáng)上不是一個次元,蘇拉完全沒有與之對抗的心思,「健康」牌從儀式盤上浮起,他將之放入怪異的“手”中。
很快,「健康」牌色澤全無,卡面所繪制的心臟完全變成了灰白色,甚至還出現(xiàn)數(shù)條裂紋。
收回?zé)o相牌,蘇拉望著怪異,等待著對方的反應(yīng)。
對于儀式獻(xiàn)祭的血食,怪異似乎十分滿意,尖端的小手在空氣中畫出一個問號。
“在詢問我要什么回報?”
擁有理智,至少是「摧神」級的怪異,僅次于「末日」的存在,沒想到無相牌的初次獻(xiàn)祭儀式居然釣上來這么一個大家伙。
思索片刻,蘇拉道:
“我想要得到一些最弱小的怪異?!?p> 小手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勾型,旋即,整個病房的空間再次起了變化,燭火燃起,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它居然同意了?!?p> 繃緊的心跳開始加速,蘇拉呼出一口氣,還沒等他緩過來的時候,燭火再次熄滅,虛境的裂縫之中,兩頭「暴食之胃」被血紅的絲線纏住,像是待宰的羔羊,丟在蘇拉面前。
緊接著,尖端的“小手”從裂縫伸出,手里攥著一個破爛的雨傘架,來到旁觀這一切的諾薇面前。
人偶并未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接過傘架,點頭道:“我收下這份禮物?!?p> 接著,時間仿佛靜止,窒息的沉默過后,小手退回裂縫之中,房間里的一切恢復(fù)如常,除了兩頭奄奄一息的「暴食之胃」。
一邊將之轉(zhuǎn)化為怪異卡,蘇拉一邊道:“它居然可以察覺到你的存在?”
“剛才的交流中,它告訴我,它的名字是「噬疫侍者」,曾侍奉執(zhí)掌十一月的「疫病骸骨」,奉命看守「血淵」。”
“執(zhí)掌十一月的年神?”
蘇拉想了想,“現(xiàn)有的歷史資料似乎丟失了這位年神的名字,「疫病骸骨」?有意思......”
諾薇繼續(xù)道:
“血淵毀滅之后,它在梅倫市醫(yī)院映射的虛境地帶生活,以病人的生老病死為食,因此才能在第一時間回應(yīng)你的呼喚。”
“這......”
原來「噬疫侍者」,就是梅倫市醫(yī)院的傳說源頭?
“它既可吞噬‘生’,也可以吞噬‘死’,那些東西,或許只是某種疾病的表現(xiàn)?!?p> “那些人類紋身,或許就是這么來的?!?p> “嗯?!?p> 果然,怪異也不可貌相。
在病房里來回踱步,蘇拉道:“這么說,實界的任何位置,都能在虛境中找到對應(yīng)的存在?”
“似乎是這樣,但映射卻非函數(shù),一個實界位置,可以對應(yīng)一個或多個虛境地點,反之亦同?!?p> 若是能肉身入虛境,自由穿梭于世界與它的倒影,那么實現(xiàn)地圖傳送般的快速旅行,似乎也并非難事。
或許這就是空間領(lǐng)域秘術(shù)的原理。
將怪異卡和「暗影的恩賜」秘術(shù)卡放入儀式盤中,蘇拉看向人偶,“那把傘是?”
諾薇指尖撫過傘架,銀色光芒灑落在破損的傘上,她輕聲道:
“散落于虛境的遺物,其名為「傘骸」,傘尖可以汲取疫病,轉(zhuǎn)化為疫病之火,沾染此火,會變得極易患上疾疫,似乎火焰本身也自帶些奇怪的東西......顯然,這是曾屬于「疫病骸骨」的東西,你需要嗎?”
釋放疫病的骨傘,光聽描述就知道其恐怖之處,但在術(shù)師生死不過數(shù)秒的戰(zhàn)斗中,又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蘇拉搖頭道:
“不了,這是那家伙送給你的禮物,而且你拿著這把傘發(fā)揮的作用更大,就是它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太丑了?”
“這并不是問題。”
人偶小手一抖,骨傘的模樣忽然變成一把樣式華麗的黑傘,與她的長裙風(fēng)格融為一體。將傘搭在肩上,諾薇輕笑道:“怎么樣?”
抱起人偶,蘇拉非常認(rèn)真地端詳片刻,然后道:“非常適合你,但是請別讓它打到我的臉?!?p> 人偶輕笑一聲。
清理掉儀式殘留的痕跡,推開窗戶,夜晚的寒風(fēng)吹散心中的悸動,蘇拉望著夜空的弧月,喃喃道:
“諾薇,雖然你說我來自命運之外,但到現(xiàn)在為止,我仍然置身于羊皮卷事件的漩渦之中,無論是加入守護(hù)者協(xié)會成為術(shù)師,還是因調(diào)查猴爪流向而中彈受傷,甚至今夜召喚來的怪異,都脫離不了冥冥之中的牽引......”
他伸出手,目光閃爍,“那是命運的絲線,還是陰謀者的布局?”
沉默良久,諾薇輕聲道:
“或者兩者皆有,你需要打破加諸于‘蘇拉’身上的命運枷鎖,面臨的未知與艱難,還有很多?!?p> 身處命運之外,依然要受到命運的枷鎖,這算是穿越者的代價嗎?
扶著窗戶,蘇拉笑道:
“看來我要活得足夠久,才能穿過迷霧,抵達(dá)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