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一點點地過去,我在極度思念崇柏和惴惴不安的心情中熬著日子慢慢地等待。
雖說剛開春,但是很多工作還是有條不紊地繼續(xù)開展著。最近崇柏不在,我總是精神恍惚,有時覺得渾身無力,做起工作來覺得力不從心。但是章總和??們蓚€放大鏡每天沒事就在公司上上下下地散步,發(fā)現(xiàn)一點端倪就會拿到大會上去批斗,所以我一面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滿面春風地上著班,一面極度渴望能夠有崇柏的消息。
每年的上半年,章總每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會按照安排和每個員工談心談話,每天一個。過去兩年,第一年我已經(jīng)不記得和章總談了什么。去年的時候,我跟他匯報了如何看待研發(fā)部,如何看待解鈴。隨后我就被他一紙公文從辦公室被調入了旅游部。
周書平在群里發(fā)了談話人員安排,我竟然排在了第一個。
為什么每次成績排名不把我排第一名?安排考核和談話這種事每次都把我排那么前面?按級別來說,怎么也是高憨憨第一個吧?
12點多,我在員工餐廳打好了飯菜,快吃完了也沒見章總來。
我發(fā)微信給周書平:“中午的談話安排,還繼續(xù)嗎?領導的時間有變動嗎?”
周書平回復很快:“你在那等著吧?!?p> 感覺是古代的大臣等著皇帝召見。
簫賤從我跟前過,打招呼:“今天你談話啊?”
明知故問。但我還是禮貌地點點頭。
“對了”,他忽然在我跟前坐下:“我聽說崇行長出事了?”
真的是很討厭,我提醒他:“好像你現(xiàn)在坐的這個位置,是章總等會要坐的?!?p> 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章總忙得很,這么晚了估計今天不一定有空見你了。你說說你啊,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子,在公司隨便找個人處個對象都好啊,非要愛慕虛榮去找崇柏?,F(xiàn)在好了吧,人一出事,萬事皆空。聽說他們總行從董事長到行長全部換人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那父親也退居二線了,現(xiàn)如今,這個姓崇的搞不好還要坐牢哦?!彼呎f邊看我的臉色:“好在你們還沒有結婚,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再找一個?!?p> 我死死攥緊了拳頭,克制住了滿腔的怒火和惡心感,克制住了想打架的沖動。
他還在那里洋洋自得,渾然不覺:“我這個人寬容大度地很,不會介意你跟過別的男人。”
我看著食堂里的人越來越少了,想著有的時候,真不能太給人臉。
“哦,你不介意?”我怒極反笑,輕輕湊近他耳邊:“那對不起,我很介意,就算崇柏坐牢,我也愿意等他,愿意跟他??偤眠^跟你這種垃圾?!?p> 我優(yōu)雅地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他滿臉青筋暴起準備動手的時候提醒他:“章總來了,你可以走了?!?p> 章總還是一如既往地儒雅,端著一盤子菜,禮貌地說著抱歉,來晚了。我也從善如流笑笑說沒關系,章總的事要緊之類云云。
他吃得很慢,說話也很慢:“講解考核快結束了,去年你表現(xiàn)不錯。”他說到:“自己感覺怎么樣?在旅游部也快一年了。”
“還好。”我簡單地回答,心情還沉浸在剛才和簫賤的對抗中。不經(jīng)意間,看見章總看了我一眼,微微皺眉。
糟糕,不能回答這么敷衍。我立刻捕捉到了他的不滿,在心里想著,我該怎么說呢?說挺好的,感謝領導,給我機會?
他媽的我這么說怎么這么憋屈呢?
可能是受到了剛才簫賤的影響,我真的不想說一堆沒有意義的廢話。
崇柏已經(jīng)出事,在公司這么多年,自從章總上臺,早已沒有了絲毫快樂。大環(huán)境是疫情時代行業(yè)凋零,我的生活早已七零八落。要不要繼續(xù)呆在公司?或者為了呆在公司,繼續(xù)那種行尸走肉,對人言聽計從,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接受不公平的打壓等等,我真的要這么做嗎?這份工作,這份事業(yè)對我而言,現(xiàn)如今真的還這么重要嗎?
我決定還是說幾句真話,不論結局如何。
章總在慢慢喝著雞湯,似乎在想下一個問題該問我什么。我卻開口了。
“章總,我想和您匯報一下我的思想狀況,說幾句真話。這些話,我沒對其他人說過,以后也不會對人提起。就只跟您說,其實我去年,也有很多困惑。我只是一個普通員工,考慮可能欠妥,我也還年輕,可能沒有您這么高的站位。如果有說錯的對方,請您多包涵指導?!?p> 章總抬頭看著我,臉色平靜:“你說?!?p> “去年這個考核吧,我認為是不公平的。不公平的比賽,本身就沒有什么意義。”
“哪里不公平?”他直視我的眼睛問。
“舉個例子,安爍,好幾個講解點是第一名。但是第一個景點,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忘詞了。您覺得這個公平嗎?還有陳晨,第三個點的時候,暈倒了,也進了前五。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即便你們公布了排名,公道自在人心。這件事,本身,只是一場游戲,已沒有什么意義?!?p> “哦,你覺得你自己講得最好,是嗎?”他挑眉問我,明顯不悅了。
“這么說吧,章總,我覺得你們小看了安爍和陳晨,也高看我了。安爍的優(yōu)秀,不需要靠一場兩場的講解來證明。他的才華,氣度,談吐,凡此種種,成為組長名正言順。我投票的時候,投的也是他。他是我很欣賞的那種男孩子,坦坦蕩蕩的,頂天立地的,你們哪怕實事求是地給他一個考核結果,也不會有人懷疑他的優(yōu)秀。但是你們卻在他明明忘詞的情況下,硬是捧成了第一。如果我是安爍,會有一點勝之不武的慚愧。”
“陳晨也是一樣,她雖然比不得安爍,卻也不差。一場講解敗了,其實她還是可以去帶團,可以去走藏民路線,未來也可以擁有更多可能,公司依然還是需要這樣的員工的。但是你們,在她中途暈倒的情況下,讓她進了前五。大家嘴上不說,甚至跟著夸獎,私下里不會嗤之以鼻嗎?”
“我本人,和安爍,陳晨沒有什么私怨。安爍的優(yōu)秀讓我欽佩,陳晨也在藏民路線的主持工作上幫了我很多。領導你也知道,我在公司這么多年,替別人背的鍋多,卻還沒有一次無中生有中傷過其他同事,我的驕傲不允許我做這么卑劣的事。這只是我的幾句真話而已。”
章總淡淡地笑:“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排名不前,所以意難平嘛?!?p> 我替他倒了一杯茶:“如果您要這么理解,那我也沒辦法。不過一場不公平的比賽,本也沒什么好在意名次的。平心而論,還是要感謝您和章總,至少讓我通過了考核?!?p> “那是你自己確實也順下來了,表現(xiàn)不錯?!彼隙ǖ?。
“那也還是要感謝你們不是嗎?給了我一個相對公平的機會。”
章總似乎有些被我氣到,反而“噗嗤”一聲笑起來:“為什么又說是高看了你呢?”
我嘆一口氣:“其實我沒有安爍那么優(yōu)秀,你們真的可以不必那么緊張我,關注我的一舉一動,什么活動都害怕我參加,考試也害怕我拿前面的名次,給了個第十一二名不上不下的結果?!蔽覠o奈到:“安爍不會因為你們不給他們一場講解的第一名而不優(yōu)秀,我也不會優(yōu)秀強大到因為你們給了我實事求是的結果,而給你們造成后悔莫及的結果。一切都是你們想太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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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陌不得語
哈哈哈,我感覺這章吊爆了,這是能對領導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