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柏說完，我半天都沒有回應。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問我：“你怎么了？”
我有些諷刺地說到：“跟他們比？我還有跟他們放在一個平臺上比較的資本嗎？”
“為什么這么說？”
“高憨憨是什么來路我不清楚，但跟我肯定不是一個路子，否則這次不會輪到他上。那個1號選手，在旅游部呆了七八年，早已站穩(wěn)了腳跟。我拿什么跟他們比？”
我甚至沒說，我都比不得新來的正式工小劉，至少人家一來，就讓鐘主任感到了驚艷。而我當時因實習期表現(xiàn)太好，萬眾矚目下進了公司，轉了正，又有了帥氣的男朋友，人生簡直不要太美好。
美好到都不屑那個時候時時刻刻給我使袢子的解鈴放在眼里。
“在章總任職期內，我不會有任何機會了。他不找我茬就不錯了?！?p> 我的心早就陷入了谷底。
你說高憨憨比我業(yè)務能力強嗎？業(yè)務能力我不敢說超過1號，但是高憨憨，我是敢比一比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最后上位的，正是這個既沒超過1號，也沒比我好的高憨憨。
新來的小劉，背稿的熟悉流暢度、臺風，方方面面，都是能打能扛的。他在來之前被舉報學歷問題，后來證實是虛驚一場。在正式進入單位之前，已經被狠狠上了一課?，F(xiàn)在的他，一來就以黑馬之姿殺得整個旅游部大部分的人猝不及防。
而更夸張的在后頭。
單位要在年底放假前進行筆試，這次的筆試成績將加入帶團的考核中，也就是和上次的講解情況考核分數相加。
辦公室里于是又是一片背書，押題，查資料的熱鬧景象。
到了晚上，琪琪發(fā)了一條朋友圈：“上班就好好上班，為什么天天要考試？”
有時候也真的很羨慕琪琪，竟然可以活得那么瀟灑。
然而我不敢評論也不敢點贊，生怕被扣上一個“覺悟不高”的帽子。
我沒怎么準備，時間有限，之前大部分時間都在背稿子，眼下一兩天的時間，根本來不及看完記住好幾本書上的內容。還不如踏踏實實，看我自己的書，提高講解的知識儲備。
考完下來，看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我心中有數，我應該在中等左右。不會太高，也不會太低。
而令人意外的是：新來的小劉，竟然是第一名。
除了付出與努力，我在想，進公司之前的被舉報事件，究竟帶給他多大的傷害？而又是誰，最終愿意查清舉報內容，一條條去比對招聘要求，最終讓他順利進入公司的呢？
不管怎么樣，我是很喜歡這樣有才華的人的。我馬上跟小劉請教是怎么復習的。
小劉說：我復習了的，都沒有考到。
我更是瞠目結舌。
他又說：“主要是，那會我準備進公司的招聘考試，很多內容和那個考試相似，那會我準備得比較充分?！?p> 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高憨憨把我叫了出去，對我說了那個入黨的事情。
他也感覺到了現(xiàn)在這個情況比較尷尬，但問題是作為一個正式員工，我還是必須要努力爭取。
我笑笑：“我知道，會的?！?p> 他又有些語重心長：“不過這兩年，入黨的人多，估計一時半會排不上。你自己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我沒吭聲，他又問：“其實你在辦公室那會就可以轉預備啊，為什么那會這個事沒辦成？現(xiàn)在旅游部這么多人，很難解決?！?p> “這事吧”，我看向遠處：“一言難盡。你也知道，我去年年底，年終考評不合格吧？”
他有些試探性地問到：“我知道，這個會記入檔案的，恐怕你以后考別的單位，也不會有人要你的。”
這個大大震驚了我，我真的事先都不知道。
難怪，難怪那個時候，甄主任，包括溫總，都給我打過電話，希望我回一趟公司，去跟章總說說情，好好解釋解釋。
但那會我人在醫(yī)院，耳朵上方那個瘺管感染，已經一個星期了，雖然不算太痛，但一天到晚流膿水很郁悶，人躺在手術室里，醫(yī)生在準備工具。我看著那些長長的冰冷器具心生恐懼，就接到了這樣的電話。
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我不想回去，一來我在動手術，溫總的意思是今明兩天到公司，盡快解決。二來，我隱隱覺得就算我跪在章總面前苦苦哀求他也不會收回成命。
我這個人，生平最不會的，就是為了沒有發(fā)生的，沒做錯的事向人低頭認錯，跪地求饒。
我問醫(yī)生：“要不要打麻藥？”
醫(yī)生戴著口罩，我卻聽出了她的嗤之以鼻：“這只是個小手術，打什么麻藥？”
我問她：“那會不會好痛？”
她點點頭：“會有點痛的，你忍忍就過去了。”
當手術刀和一根長長的金屬細條刺進傷口的時候，我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大樓。護士在一旁死死按住了我，手術結束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是革命年代的戰(zhàn)士，經受住了敵人的酷刑，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我的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等到醫(yī)生和護士都走了，我一個人躺在那個手術室的床上，開始放聲大哭。
前所未有的痛。
我已經度過的人生，這是第一次手術，沒有麻藥，硬生生把刀刺進受傷的傷口，用那個長長的細針刺進皮肉里，在瘺管里用針的那頭在血肉模糊已經感染的地方使勁扒拉出那些化膿潰爛的東西，清理干凈，切除瘺管，永絕后患。
這種痛，又何嘗不像老章給我的這次年終考評結果一樣，讓我這個從小就沒拿過不及格的人，痛到了骨子里，打碎我所有的自尊和驕傲。
那邊高憨憨還在說：“我覺得給你那個考評結果吧，是不是因為你剛進公司的時候，和解鈴……”他看一會我的臉色，斟酌著用詞：“那會你沒立起來，大家都還是覺得解鈴比較厲害?！?p> “呵呵”，原來事到如今還有人在拿我進公司第一年的事情說事，看來是真的找不到其他借口了。
“解鈴那事，都七八年前了，既然當年沒給我差評，怎么輪到今天來給我差評？年度考核不是考的年度嗎？既然是說的去年的考核，當然是說的去年的考核。既然去年找不到我的漏洞，那么就應該給我合格，而不是拿七八年前的事情，來給我今年的工作打分。”
我看一眼高憨憨，他也只是老好人般地笑。我也不欲為難他，半真半假到：“對不起啊，我只是抱怨兩句，不是說你，畢竟那不合格也不是你給的。不過，老章任職期間，我不會有任何機會。原因我也不知道，大概純粹是討厭我這個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