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呆坐在寢宮門外的地上,突然聽見了腳步聲,他只是歪頭看了一眼,是常余清,然后又呆呆地目視前方。常余清走到近處,自然地坐到李公公身旁。李公公挪了挪,與他保持一人的距離。“荷花呢?”“出宮去尋李仙人了。”常余清笑著搖了搖頭。“皇上呢?”“睡著呢?!背S嗲逄ь^看了看天,橘紅色的太陽快落山了。“李公公今后要如何?”“唉。”李公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皇上年幼時,我便伺候著他。這一眨眼,皇上也長大了,也不用人時時刻刻護(hù)著了。但,畢竟這么多年了。讓我舍棄情義,不管不顧,我還是做不到。人吶,有時就靠這么一口氣吊著,沒了這口氣,可就真咽氣了?!崩罟珱_常余清施了個禮,“常潭主。有人為了尋死而找遍所有山林,只為在最粗壯的那棵上把自己吊死。老朽則更喜歡吊死在家門口的新樹上,這樣化為塵土?xí)r還可為新樹添些養(yǎng)分,好讓家門口日后有棵可以蔽日的壯樹?!崩罟^也不回地走了。常余清坐在地上,目送李公公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轉(zhuǎn)角處。他靠在寢宮的門上,目視前方,“家門口全是塵土,看不見一棵新樹呀?!?p> 皇上醒來,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身邊的葫蘆酒壺。“叮叮當(dāng)當(dāng)!”這鐵打的酒壺連倒落的聲音都不如李太白的酒壺好聽?;噬蠏暝鹕?,抓起身邊的銀杯沖酒壺砸了過去。這時,門被推開,那人輕輕跳起,躲過了在地上蹦跳著直奔門外的銀杯?;噬弦暰€還有些模糊,又頭痛欲裂,“出去!誰準(zhǔn)許你進(jìn)來的!滾出去!”那人直直地走向他?;噬吓鹬袩?,又要抓起龍案上的酒杯。那人兩步便到了皇上身邊,一手抓住皇上的胳膊。那手好似鉄鉗,痛得皇上齜牙咧嘴,卻發(fā)不出聲。“皇上。常余清前來陪您痛飲。”皇上心中突然一空,頓時酒醒,眼前抓著自己胳膊的確是常余清。常余清松開了手,皇上跌坐在龍榻上,揉著自己的胳膊。常余清拿起身邊的酒壺,搖了搖,“您這是借酒澆愁呢?還是睹物思人呢?亦或是,證酒之道呢?”皇上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帶火地看著常余清。常余清拿過一個銀杯,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您不用這樣看著我。李太白自斷仙路,跟我沒太大關(guān)系。我還沒傻到會為了仕途而放棄仙途的地步。”常余清又倒了一杯,端著杯慢慢品著,說道,“成仙的好處太多了,遠(yuǎn)比仕途,甚至當(dāng)皇帝要多得多。但是,仙途狹隘,就好比一根獨(dú)木,只要有一人站在獨(dú)木上,后來者就得乖乖等著、耗著。但是,后來者是看不到前者身前的風(fēng)景的。全要靠這前者摸索、試探、前進(jìn)。若這前者不小心失足,那就輪到下一人倒霉了?!背S嗲逍α诵Γ八?,天下修仙者都恨李太白,因為他已經(jīng)過了獨(dú)木,又折返回來坐在中間,不前也不退。但,天下又都對他充滿期盼,希望他可以帶著大家走過去。于是,獨(dú)木上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都希望可以走這條捷徑?!背S嗲迮ゎ^直視皇上的雙眼,“但,現(xiàn)在,李太白自斷仙路,斬斷了獨(dú)木,不僅自己掉落下去,還連累了這全天下修仙者。偏偏那異族的神學(xué)不受影響?;噬希阏f我是不是很精明?幸虧之前與威爾遜首相交好,習(xí)得一些他們的法門,要不然,今日,我根本不敢坐在這里,喝您的酒?!?p> 皇上咬牙切齒,卻突然泄了氣,一只手抄起一個酒杯,放到常余清面前,非常平靜地說,“倒?jié)M?!背S嗲逵行@異,但還是倒?jié)M了一杯?;噬溪?dú)臂舉杯,一飲而盡,“李太白不是自己退回,而是朕將他召回來的?!背S嗲宕篌@失色?;噬贤蝗粷M目猙獰地笑了起來,“常余清!朕年幼繼位,若無點(diǎn)手腕,哪里鎮(zhèn)得住威爾遜,怎么壓得住滿朝文武!不要以為武學(xué)通天便可為所欲為。。。”皇上站起身,用一只手把杯子重重砸在常余清面前,低著身子,“朕的手段,在李太白自斷仙路之前,滅了桃花潭,便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常潭主學(xué)到的不過是些皮毛,你真以為威爾遜對你放心?”說話間,在常余清剛抬手之時,一支金色箭羽穿門而入,射中常余清肩膀,將他釘在了后墻上。常余清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噬弦恢桓觳泊乖谏韨?cè),另一只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走到常余清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臉,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仕途上,你還是過于稚嫩。李太白自斷仙路后,你便亂了陣腳,想著可以挾天子以令天下,卻忘了各方勢力都這么想。我大醉,不過是在荷花與李公公前做做樣子。現(xiàn)在的朕,才是真的朕。不用害怕,朕不急著報仇。朕要收復(fù)江山后,慢慢地找你們算賬?!被噬险局绷松碜樱俺G?。朱四喜叛亂,天下魔道又起。朕與你應(yīng)齊心合力,共護(hù)江山!愛卿覺得可否?”常余清緊握著雙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