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尤尤和楚鴿留在會議室里,兩人看了對方一眼,決定開門見山。
“您不必在我這下功夫,我只是青谷里的一個新人。”楚鴿說。
“楚鴿,你覺得我對白蘊醉來說重要嗎?”徐尤尤自顧自地問。
重要嗎?
楚鴿看著她,沒有回答。
“對白蘊醉來說,現(xiàn)在她對我的感情大多數(shù)都是恨吧?她是別的女人養(yǎng)大的,而我在享受自己的生活的時候,一次都沒有回來看她?!?p> 徐尤尤又拿出了一根細煙點上,認真地盯著楚鴿的眼睛說:“可是我和她流著一樣的血,血緣這種東西一輩子都無法改變。你覺得呢?”她反問道。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會屈服于血脈。再多的仇恨,也抵不過那流淌著的同樣的血液。
“我不知道她的想法?!背澔卮?。
“楚鴿,其實你的身份背景我都調(diào)查過。你難道如今還會記恨你的生母嗎?”徐尤尤吐出一圈煙圈來。
楚鴿不動聲色。
在這個女人面前,好似所有人都沒有隱私。
“你也不恨吧?所以說,血緣這種東西真的比高科技還神奇。”徐尤尤抖了抖指間的煙灰。
楚鴿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可悲的答案是,他真的從未恨過。
“所以呢?徐阿姨。”楚鴿面無表情。
“你希望白蘊醉心里充滿仇恨?”徐尤尤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想讓她接受你?這個忙我是不會幫的。”楚鴿果斷回絕。
徐尤尤蹙了蹙眉,把表情偽裝得有些傷痛,她用恰到好處的低沉聲音開口:“你真的希望白蘊醉一輩子都沒有媽媽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沒有媽媽的姑娘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她的媽媽?!?p> 楚鴿抿了抿嘴唇,他不想。
那個夏天,他們坐在小城河畔的柳樹下,背靠著背,他們曾經(jīng)以為是自己不配擁有媽媽。
可是如今,徐尤尤這個女人出現(xiàn)了。
“她不會接受你……”楚鴿說。他太了解白蘊醉的性格了。
“所以,你為什么不努力一下?幫幫她?”徐尤尤的語氣里有些乞求。
她像是把自己的目的分成了兩條支線。
“我可能做不到。”楚鴿的語氣里有些無奈。
他開始為白蘊醉打抱不平,“可是您已經(jīng)丟下她這么多年了,您確定是真心想對這個女兒好嗎?”
遇到白蘊醉的事情,楚鴿也有些亂了陣腳。他懷疑著徐尤尤的真心,卻又渴望著白蘊醉的世界里多一些溫暖。
“這世界上的任何母親,都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毙煊扔阮D了頓,像是某種解釋:“可是,這個世界上的每個母親也有著自己的青春期?!?p> 楚鴿看向她,她眼中有愧疚,是真實的。
“阿姨,我明白了??墒沁@還需要您自己努力?!背潎@息。
目標分支失敗。
人到了這個年紀,總歸是有些寂寞的。哪怕身邊圍繞著絢麗的煙火,卻還是會偶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錯誤的青春期。
曾經(jīng)她以為自己生下白蘊醉就和白旗兩不相欠了,她以為這個錯誤就會永遠劃上句號。
可是當周遭的一切安靜下來,她回想起自己的錯誤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一生都與之分割不開。
她原本,是想要一箭雙雕的。得到青谷的幫助,得到白蘊醉的接受。
在婚禮上第一次見到白蘊醉,她就覺得很奇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是自己的孩子,像是感應(yīng)。那么高挑矚目的她,身上像是帶著自己的影子。可是那樣干凈利落的短發(fā)之下,她總能看到這個孩子的眼神中充滿了憂傷,像是獨自把很多傷口都裝進了心里一樣。
她也怪自己這張鋒利的嘴,明明知道那些話說出來,會遭到白蘊醉的討厭……
可是這么多年了……她已經(jīng)不想再披上某種面具了。
最壞的一面被自己的孩子看到,又何妨呢?
徐尤尤低著頭,吸完了那根細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