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太子東宮內。
藺陽公主一身華服雍容華貴,豐韻的體態(tài)就連寬大的衣服也遮掩不住,絕美的臉蛋上帶著一縷輕笑,再加上眼角一顆淚痣,顯得格外美麗。
她端坐在棋盤一邊,在對面坐著一個蟒袍俊逸青年,正是當今太子趙勾。
此二人乃是親生兄妹,同母所出,自幼感情深厚。
因此,在這件無比重大的事情中,趙勾毫不猶豫的拉上了藺陽,而藺陽也選擇了入局。
藺陽手捻白子,美眸時刻關注在棋盤之上,她落子清脆,如同屠龍的勇者,慢條斯理的截殺著趙勾手下的黑龍。
兩人頻頻落子,清脆的聲音頻繁回蕩在東宮大殿,偶爾會有他們的交談聲響起,不過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家常。
可見,趙勾白皙的額頭上逐漸冒出汗水,他劍眉緊皺,仿佛遇到了什么難題。
但是這并沒有影響他的落子,只不過漸漸的,他的眉頭舒展而來,似乎釋懷了什么,輕嘆一口氣。
“認輸了?!壁w勾干脆利落的投子認輸。
藺陽掩嘴輕笑。
“皇兄,為何你總是下到一半就認輸,未見終章豈可見勝負?”
趙勾無奈的搖了搖頭。
“與你下棋太難受了,起初你總是下的平平無奇,甚至故意示弱,勾起我一路殺下去,可到了中盤后你就會一轉逆勢,對我圍追堵截,為兄棋力不濟,自認為闖不出你的棋勢。”
趙勾倒也灑脫,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二人之間的差距。
由此可見,此兄妹二人的感情確實相當不錯。
自古皇室多操戈,可一般都是龍子對龍子,絕大多數(shù)的皇室兄妹感情都不會太差,尤其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妹。
藺陽施施然欠身,纖纖玉手撿起一枚枚白子放回棋盒內。
也就在這時候,她的位置相對剛才更加靠近了趙勾幾分。
她壓低了聲音道。
“不知皇兄部署如何?”
聞言,趙勾的臉色頓時嚴肅了幾分,他身軀未動,以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復又側耳傾聽,確認無疑,也壓低了聲音。
“東城守將王明已經確認倒戈,屆時其麾下四萬宿衛(wèi)禁軍皆為我所用,宣神大典當時依你炮聲為號,準是發(fā)難?!?p> 藺陽默默拾著棋子,看起來并無異樣。
半晌后,她輕聲問道。
“事情重大,皇兄需得謹慎?!?p> 趙勾舒眉笑道“妹妹放心,為兄已經讓他立下狀約,并且將他的家眷掌控在手中,料他不敢耍手段,況且……”
“誰能拒絕成為從龍之臣的地位呢?”趙勾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藺陽也笑了,此時她已經收好了白子,旋即又用很快的速度收起了黑子,做完這些她便起身施禮告退。
在她離開之后,原本屬于東宮的宮女太監(jiān)才陸續(xù)回到大殿內忙碌。
他們早已習慣,太子與公主自幼見面談心,從不喜歡下人在場打擾。
……
汴梁城已然入夜,往昔,夜幕下的雄城比起白天更加繁華,街道上不說來往絡繹不絕,卻也別有一幅華燈初上的景象。
只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前陣子,城內盛傳陰兵攻城的傳說,嚇得許多人不敢夜里出門,生怕撞見鬼。
隨著時間流逝,城內再沒有傳出鬧鬼的傳聞,人心漸漸穩(wěn)定下來的時候,結果又跑出了一個花魁殺手,行兇手法還極其殘忍,這下子可當真嚇壞了尋常百姓。
幾條煙柳花巷都徹底冷清了下來,就算再怎么好嫖的達官顯貴也不敢走進妓院里,生怕被連累。
春風街有三家大妓院,平日里來往嫖客絡繹不絕,可如今也是愁云慘淡。
謝長淵今夜就坐鎮(zhèn)于此,他搬了一條板凳坐在香桂樓最高的屋檐上,右手持劍,左臂空蕩蕩的袖管隨風擺動,端的一派大馬金刀,好不威風。
從北城回來后,謝長淵就讓王媽媽出面,把城內大小妓院的所有女子都請到這邊來,分別安置在香桂樓,合歡樓和翠鴦樓內。
他一人坐在香桂樓的制高點,能夠同時監(jiān)察到三家妓院,只要有任何一處出事,他都能第一時間趕到。
古人言高處不勝寒,卻其實很有道理的事,此處屋檐距離地面十丈有余,幾乎能看見方圓數(shù)里內的房屋,冷冽的冬風吹拂而來,雖然無法撼動謝長淵的身影,卻令他產生了一絲冷意。
他從不怕冷,當年大破晉軍時,他曾赤膊上身,帶領五百鐵騎奔襲數(shù)百里,在嚴冬的北方戰(zhàn)場縱橫交叉,將晉國太子的人頭斬下。
可今時今日不同了,他已經修煉了佛門不壞金身,起初以精鐵澆筑自身,配合藥草吸納庚金之氣入體,他儼然就是一尊大熔爐,需要奔騰的氣血帶動庚金氣流轉全身,才能維持住如今的面貌。
如果血冷了下來,那他就會徹底化作一座鐵像,所以寒冷的天氣對他影響甚大,即便沒有白玉向他推薦天寶城,他也注定無法在北方久待。
耳邊傳來踩瓦片的聲音,謝長淵撇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白天和他動手的幾個大茶壺。
他們滿臉堆笑,手里居然還提著籃子,十分艱辛且小心翼翼的爬上屋檐,費了好大功夫才來到了謝長淵的身邊,對他點頭哈腰。
“你們來做什么?”謝長淵不悅道。
領頭一人察覺到謝長淵的情緒,但是也沒有離開,反而嘿嘿笑道。
“小的劉三,見過謝爺!”
話畢,他讓其他幾個人把籃子遞過來,一打開,里面赫然是幾盤熟牛肉,油炸花生和清酒。
“小的們知道謝爺辛苦,怕您在屋頂上受寒,特意送些酒肉來孝敬謝爺!”
劉三一臉賠笑,把牛肉放在謝長淵的條凳一邊,站穩(wěn)了腳步就要給倒酒。
誰知,此時一陣大風出來,呼的一聲,居然把屋頂幾個人吹得腳步踉蹌,立馬蹲下身抓住了屋檐。
劉三可就倒霉了,他手里還拿著酒壺和杯子,因此沒有第一時間抓住屋檐,身子一個失衡就滑了下去。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伴隨著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聲,劉三的身影順著屋檐往下滑落,這可是十丈高的房頂,尋常人摔下去那鐵定是非死即殘。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把劉三拎了起來,帶著他平穩(wěn)的走回了屋檐。
謝長淵一屁股坐定,身邊的劉三還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等他反應過來,頓時跪著給謝長淵連連磕頭。
“多謝爺爺救命之恩!”
劉三磕頭如搗蒜,剛才見到謝長淵身手的人更是欽佩不已,跟著一起磕起頭來。
謝長淵冷漠的掃了他們一看,也不去動他們帶的牛肉,而是沒好氣道。
“無功不受祿,你們幾個說帶東西來孝敬我,怕是有事相求吧?”
聞言,劉三連連擺手。
“爺爺誤會了,小的們絕對沒有這等心思,別看我們都是干臟活的,可也是打心底佩服英雄好漢,爺爺您在擂臺上打死西方蠻子走狗的事咱們都知道,心里對您是一千個一萬個佩服,這不也是身無長物,只能在后廚弄些牛肉來孝敬您,還望爺爺不要看不上嘛……”
劉三一頭汗水,小心翼翼的對謝長淵解釋道。
身后,一個臉上帶傷的人也唯唯諾諾。
“可不是嘛,您要是一開始就說您是謝長淵,俺就算有眼無珠也不敢攔您的路呀……”
顯然,這個就是一進門被謝長淵抽了一嘴巴的那個大茶壺。
謝長淵無奈的笑了笑,見他們也是誠懇,也就不再擺臉。
他抓起一塊牛肉塞進嘴里嚼了起來,見此情景,幾個大茶壺也咯咯笑了起來,顯然在他們眼中,謝長淵已經接納了他們的“孝心”。
咽下一口肉,謝長淵覺得味道還不錯,當即點了點頭,對幾個大茶壺囑咐道。
“等此事了了,你們幾個都把工辭了,找個正經事做,別干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行當?!?p> 幾個大茶壺連連點頭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