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猶如風中殘燭。
蘇洛不敢拖大,從水魍的棺材板上移開目光,連忙向屋內(nèi)走去。
乍一進屋。
一股藥水混合著血腥氣味就撲面而來。
只見劉通像是一具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想要掙扎著坐齊,可怎么都無法使上力。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哀嚎,又無力的倒下。
只有胸腔上的起伏還證明著他的生機。
“劉大哥”
蘇洛默然愣神了一下,連忙走近身前觀察起劉通的狀態(tài)。
【劉通】
*歲38
*都天府魚衛(wèi)
*身受重傷,氣若游絲,多處骨折。
……
…
“蘇老弟,你藏的好深吶”
劉通呢喃細語著。
蘇洛看著他臉被紗布纏繞著密不透風的慘狀,沉默不語。
“狄...狄海呢”
說到狄海,劉通本來還汝蚊蠅的聲線陡然冷冽,咬牙切齒的道。
蘇洛皺著眉頭,輕聲回著:“我還沒去尋他,不過若是讓我再遇見他,定然不會放過于他”
“咳~咳咳”
“這小人暗算與我,待我養(yǎng)好了傷,饒不了他”
接下來,劉通又向蘇洛詢問起了他被怪異重傷之后的事。
聽到蘇洛竟是自己斬了那銅頭鐵臂的水尸,就是滿臉的繃帶也止不住嘖嘖稱奇。
蘇洛本意是將水魍遺蛻全部留給劉通。
但卻遭到了拒絕。
“此役全賴蘇老弟一身本領,就連老哥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怎敢奢圖你的戰(zhàn)利品”
一番寒暄之后,蘇洛執(zhí)拗不過,只好先假意答應。
叮囑好劉通安心養(yǎng)傷,要來了其腰牌,扛著水魍棺材板便打算離開。
劉通有言。
這次的水尸絕不止六百功勛。
尋常這類探查、順帶剿滅,都是最為低級的任務。
而棺材板中的水魍卻是實打?qū)嵉耐`詭物。
一身金剛鐵骨,一般的上堂魚衛(wèi)都不好對付。
所以蘇洛此行打算帶著水魍遺蛻去找個說法,也為劉通多要些撫恤。
臨行時,還不忘塞給白望舒一大錠銀子。
這老頭兩日里也算是勞心累苦,蘇洛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
都尉府衙內(nèi)。
一道瘦弱的身影肩抗一口粗制濫造的棺材。
顯得極為不協(xié)調(diào)。
一路上不時會有怪異的目光投來。
蘇洛現(xiàn)在氣力驚人,也不覺得累。
不多時,便到了令堂門前。
司獄都尉成立數(shù)千年。
所經(jīng)受的異事、怪類何其繁多。
早就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規(guī)章。
像是下發(fā)任務預估不足,魚衛(wèi)前來申訴自然是也有專門的經(jīng)處之所。
說白了就是魚衛(wèi)討價還價之處。
“嘿,瞧見了嗎,又有一個來找事的”
“這位主也是霸氣,竟直接扛著一口棺材來了”
這經(jīng)處說不上是人滿為患,但相較于門庭稀落的都尉府衙來說,也算的上是一處熱鬧之地。
看到蘇洛一副怪異模樣,不禁隱隱響起議論之聲。
。。。
“砰~”
水魍的棺材板被蘇洛隨意的扔在腳下。
接待蘇洛的是一位面容白凈,衣冠整潔的青年官吏,和一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此時捻著一撇山羊胡,一臉不耐的看著蘇洛的動作。
這魚衛(wèi)申訴經(jīng)處本就事務繁雜,偏找上門來的都是些粗魯之輩,還沒多少油水可撈。
面對這些個莽夫,一貫沒什么好臉色。
“朱翰統(tǒng)領麾下中堂魚衛(wèi)蘇洛?”
“在下金恒,令堂監(jiān)案,這位是我的副手茹炳玉,不知大人所來何事?”
青年官吏站起身來,嘴角揚起,滿臉笑意的向蘇洛介紹起來。
蘇洛皺眉,年紀長些的竟是副手。
暗自冷哼一聲:“明知故問”
但還是不想壞了規(guī)矩,旋即掏出一份卷宗,扔給了那青年。
一五一十的向兩位胥吏介紹起此次任務經(jīng)過。
金恒對魚衛(wèi)這般模樣早是見怪不怪。
輕笑了幾聲。
緩緩合上了卷宗,轉(zhuǎn)頭向一旁中年文士問道:“茹大人,你怎么看”
茹炳玉聽到空降自己頭上的主官詢問,心底里煩躁腹誹起來:
“這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本事沒有,靠走后門做了自己上司,遇到麻煩事上門還不是得靠自己”
“這幫魚衛(wèi)也是,仗著有幾分武力,平日里跋扈慣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展開蘇洛此行的卷宗,寥寥的掃了幾眼。
“南城黑井失蹤案”
“剪除源頭,可憑信物領六百功勛,調(diào)查出事件原委情報,可領一百功勛”
“這六百功勛運作得好,可是能兌近萬兩銀子,這錢可真好掙?!?p> 旋而收斂了臉上不忿之色,義正言辭的道:
“只是南城一件失蹤案,竟然折了兩名魚衛(wèi),看樣子這次任務令堂下的有些草率了”
“不如在原本六百功勛上再加三成,每位魚衛(wèi)大人八百功勛如何”
這是經(jīng)處一貫做法,若是任務折損了人手,又被找上門來,那便加些功勛以表安慰。
向來能免去不少胡攪蠻纏之輩的麻煩。
金恒聽言微微一笑,向著恭敬的道:“不知蘇大人意下如何,若是無有異議,那在下這便報上去了”
蘇洛臉上升騰起一朵慍怒。
“多加兩百功勛,打發(fā)叫花子呢?!?p> 流程他自然是懂得,規(guī)矩他也照著做了。
可這架勢顯然是把他當做鬧事的,想隨意將自己打發(fā)走。
這金恒不過是個接待小吏,和自己東拉西扯一番后也就是記錄在案報備上級。
后續(xù)還得再派專人對任務憑證加以鑒定,才能夠修改任務獎勵。
心念隨著眉梢飛動,蘇洛有了動作。
腳下輕輕一踢,就滑至了金恒面前。
“兩位大人且再看仔細了”
棺材板本就是粗制濫造拼湊氣的幾塊木板,在滑行的途中,棺蓋被蘇洛施加的力道震開。
一具怪異恐怖的干尸赤條條的橫陳在金恒面前。
這可把金恒嚇得不輕。
雖說早有判斷蘇洛進門時所扛之物,但一具水藍色干尸猝然出現(xiàn),也是驚得他一蹦。
當即壓著嗓子不安道:
“蘇大人這是何意”
茹炳玉在其身后,也是順著余光看到了棺材中的詭物,心中也是一抖。
這差事干了這么多年,他也不是沒遇見過不講理的主,可這位一言不發(fā)就將怪異扔在自己面前的,卻是從未見過。
茹炳玉的等級還接觸不到真正的詭物,但在都尉府當差,沒個眼力勁是不行的。
心驚過后旋而暗自發(fā)笑:“金大人,這位主看樣子不想善罷甘休,不知您這公子哥要如何收拾局面”
隨即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站在金恒身后。
金恒看了看一旁不作聲色的副手,又瞄了瞄蘇洛神色,試探道:
“蘇大人若是有異議,告知下官上稟即可,何必為難與我”
蘇洛點了點頭,他可不想和這些個官吏費工夫。
直接擺出水魍遺蛻,就是不想和眼前的金恒多費口舌。
盯著對面一雙不安的眼睛坦言道:
“此物便是南城黑井失蹤案源頭,實力非同小可,兇險更是難言”
“還請監(jiān)案大人找來能做得了主的,公平斷決”
金恒聞言,面露難色。
“這......”
“蘇大人,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
隨著話音落畢,又是一物飛到他手中。
金恒定睛一瞧,環(huán)繞著金紋墨線,背面印著一條似獸非獸,似魚非魚的古怪生物。
這可不就是盧江玉的狎魚令嗎。
“大人且先上座用茶”
“下官這就去、這就去”
都尉府入了道的修士地位超然,單是一面令牌金恒也不敢怠慢。
旋即提著衣袍,一路小跑的離開了。
本來蘇洛今日還有一事要做,就是歸還盧江玉的令牌。
可既然有虎皮特權(quán)在手,不用也是浪費。
金恒一去,只留下茹炳玉在此應付蘇洛。
“蘇大人,這狎魚令是?”
茹炳玉此時也有些驚疑不定,誰曾想不過一個中堂魚衛(wèi),竟掏出來一塊旗官令牌。
蘇洛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并沒有理會茹炳玉的疑問。
。。。
不一會,金恒就領著一伙三位制式打扮的官吏,圍在了水魍遺蛻前。
“了不得、了不得”
“皮若玉帛、骨若星石,上好的大器之材”
“雖成干尸,但其中筋脈水汽彌漫,揮之不散,生前必是一尊恐怖詭物”
“隱隱更是有神光渙散,只怕這詭物離入道也不遠了”
“蘇大人神功蓋世,竟是能將這等詭異梟首,真是是英雄少年”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幾句話下來,就對這水魍遺蛻的價值摸了個大概出來。
其中一人更是不吝贊美之詞,而后看向了一旁的蘇洛。
“這位就是蘇大人吧,我乃是令堂監(jiān)事孔顎”
“詭物之事,我已聽金恒所說,這次任務確不是六百功績可止,只是...”
話音到此,卻微微停頓。
似是有些張不開嘴,但環(huán)顧了一周,同行幾人還在圍著水魍遺蛻贊嘆不已,顯然不想沾這攤子渾水。
調(diào)整了一番表情,繼續(xù)道:
“只是干系功績太大,在下也做不了主,還需稟報上官再做決斷”
“還要再報?”
蘇洛被弄得也是有些無語。
堂堂司獄都尉,怎的也是這么一副臃腫冗乏之象,手續(xù)如此繁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