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的血雨驟然停頓。
大作的風(fēng)雷隨之熄滅。
袁碭華麗的登場,卻又如此落寞的謝幕了。
死的不明不白。
不是被五獄圖的無窮攻擊滅殺,反而是自身承載不住鬼車的力量崩裂炸開。
只有一陣血霧,似乎還在訴說著妖魔曾經(jīng)的悲蕩。
......
另一邊張有旺沒有因妖魔身軀的炸開而停留。
剛才袁碭異化墮落的模樣他可是切身體會到了。
即便是操控著五獄圖,仍然攻的他氣血震蕩。
這妖魔異化墮落的血肉可不是凡桃俗李。
一旦妖魔尸首的污染徹底展開,方圓幾十里都有可能化作不毛之地。
飛遁至半空中。
張有旺被五獄圖抽走一身精血的身軀已是風(fēng)中殘燭。
但仍然讓人望之敬畏。
一張枯瘦衰敗的大手展開。
伴隨著張有旺殘存不多的氣血之力灌注。
竟是化作一只遮天大手,攔住了袁碭碎裂尸首的濺散去路。
張有旺面露痛苦之色。
眼看有數(shù)處碎骨血肉要飛離而去,三道神光突然飛起。
正是之前大戰(zhàn)一番高禪的三小只。
“辛苦千總大人,我等終是不負(fù)使命”
盧江玉面露喜色的對張有旺說道。
張有旺一臉疲憊,仿佛又老了數(shù)十歲一般。
緩緩說道“當(dāng)不得千總之稱,老朽只是這一村村正而已”
“這妖魔多變,老朽怕還有后手在此,三位大人還請再助我一臂之力”
旋即再度祭出五獄圖,四人法力齊出。
又是一陣恐怖的氣息掃蕩青陽村。
無邊的靈力窺視探查著青陽村。
回轉(zhuǎn)間。
青陽村的全貌已悉數(shù)又被張有旺激蕩一遍。
一片狼藉。
村中那千多人的血肉還歷歷在目。
“終于是了結(jié)了”張有旺負(fù)手立于空中,身形更加佝僂。
言罷。
便開始收拾殘局。
五獄囚徒又被巨靈厲鬼驅(qū)趕著。
像是羊群一般,盲目、毫無秩序。
一陣靈光乍現(xiàn),五獄囚徒已然是消失在這一片狼藉的村落。
剩下的紅色巨靈和青面惡鬼也是朝著空中的張有旺笨拙的施了一禮,旋即縱身跳入五獄圖中。
而此時。
張家大宅中的蘇洛正謹(jǐn)慎的盯著面前一塊染血的骨頭。
這骨頭正是剛才袁碭爆體炸開飛來的,不知為何沒被張有旺等人攔住。
骨頭呈碗狀,上方還有三條規(guī)則的裂縫。
沾滿了骯臟污穢的血跡,像極了新掀起的頭蓋骨。
蘇洛看著這骨頭有點(diǎn)猶豫。
這東西明顯是張有旺幾人剛才的圍堵中的漏網(wǎng)之魚。
雖然蘇洛不明白張有旺幾人為何還要替妖魔收斂尸骨,但毫不隱藏這東西的重要性。
蘇洛不懷疑這妖魔頭骨的價值和危險。
適才袁碭的通天神力和怪異還未在蘇洛腦海消散。
此時又飛來一只頭蓋骨,蘇洛也是有些心驚。
可雙眼卻仍是死死的盯著頭蓋骨不放。
就像惡犬盯著新鮮骨頭一樣。
強(qiáng)忍著不適,蘇洛想要偏過頭去。
但剛才的驚鴻一瞥已是牢牢鎖定了這血淋淋的物什。
【金猿鬼鳳顱頂真骨】
*奇物
*為白面金猿袁碭異生死所留。
*此骨為妖猿真骨,內(nèi)含妖猿修行烙印??蓞⑽虼斯切蘖?xí)妖猿傳承功法。
*注·袁碭不甘心死于非命,效仿鬼車死前將所剩殘念烙印于此骨。骨中藏有鬼車、金猿傳承。但此物如同跗骨之蛆,一旦被凡人所發(fā)現(xiàn),將會寄生于人體。主導(dǎo)主體修行此法,待功法小成,妖猿與鬼車將會凝聚假首與主體爭奪意識,尋找機(jī)會,直待被徹底磨滅或者借體重生。
修行此法需以生人魂魄為資糧,可練就上古神獸體魄,鬼車真身。
...
蘇洛暗道不妙,連連退卻了幾步。
可在此時。
那頭骨卻是直奔蘇洛面門飛來。
蘇洛有心閃躲,但凡人腳力怎可能躲得過這塊真骨。
“噗”
骨片嵌入血肉的聲音發(fā)出。
蘇洛只感覺像是被人活生生撕開頭皮一般。
火辣辣的疼痛讓蘇洛近乎暈厥。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蘇洛仿佛看到了一片火焰世界。
世界的中心,一只巨鳥正在振翅高飛。
神圣而圣潔。
沃之野,涅陽真焰是食,甘露是飲。
赤色,足長,尾散,聲哀如刀車鳴,身員如箕,晝盲夜燎。
九首神鳥在火焰中起舞、盤旋。
連綿的山川、草木匍匐在神鳥羽翼下?lián)u曳身姿。
無盡的飛禽走獸,追尋著精靈的身形。
陣陣蠻荒的歌謠響起。
無數(shù)的先民著獸衣,執(zhí)石兵奏起了蠻荒的祭曲。
神鳥就在這無邊的贊頌中遨游。
可突然。
火焰的世界坍塌了。
一抹濃稠的黯淡焰光像是墨水滴進(jìn)了池塘般散開。
火紅色的海洋瞬息之間染的靛黑。
山川草木在此刻化作漆黑的囚籠。
讓神鳥想飛不成。
飛禽走獸像是嗜血的洪流席卷火焰精靈。
先民的贊歌不復(fù)神圣的意味。
化作無數(shù)惡毒的楔語。
像是詛咒,像是污穢。
神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渾身流淌著黑色巖漿的可怖怪物。
九只巨口間吞吐著黏稠的穢物。
蘇洛沉迷在這個焦黑世界。
仿佛化身為那只恐怖身影。
他感覺到無邊的痛苦,詛咒的污穢聲在他耳邊不停回蕩。
身上流淌下的不是火焰,而是他污濁的血肉。
他想反抗。
可糾葛著九道不同的意識充滿著渴望。
對鮮血的渴望。
對神魂的渴望。
對世間萬物的渴望。
。。。
忽然,蘇洛感到一陣窒息。
火焰的世界在消退。
執(zhí)迷的惡音在散去。
清新明艷的世界重歸蘇洛眼前,只是窒息感仍在縈繞蘇洛喉頭。
“呃~呃~呃”
蘇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整張臉憋得通紅。
一雙手胡亂的在面前扒刨著。
直到蘇洛徹底閉上了雙眼前,憑著趁著心神的最后一絲清醒,想要終止那塊真骨帶來的異化,但是身體反饋的信息卻是已被宋伯恩外力強(qiáng)行壓制。
。。。
看到蘇洛沒了動靜。
不遠(yuǎn)處的宋伯恩這才走近蘇洛身前。
望著被黑色淤泥包裹的身體,宋伯恩嘆了口氣。
。。。。。。
夕陽山下,燕雀歸巢。
蘇洛再醒來時已是深夜。
本能似的,蘇洛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喉嚨。
貪婪地在四周吸食著空氣。
“嗚~~呼”這才稍感暢快。
只有這大口的呼吸才能讓蘇洛有生的感覺。
“小狗兒你醒了?”
伴隨著木門嘎吱作響。
一道驚喜的聲音傳入蘇洛耳中。
聲音干澀,低沉,但卻不掩欣喜。
蘇洛聽出來說話者正是自家倒霉叔父,連忙爬起身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家床上。
還在納悶,自己不是在張家院落在被那古怪的頭蓋骨弄得窒息了嗎。
一張大手就朝自己后腦襲來。
躲閃不及,蘇洛吃痛。
“真好,還是熟悉的觸感”
這大手的主人無疑就是蘇洛的倒霉叔父蘇虎。
“你這臭小子,又在外面亂撿了什么東西,惹得村正生氣”蘇虎邊打,虛弱的聲音伴著拍擊腦袋的脆想傳來。
蘇洛連忙停下了回味。
這倒霉叔父果然和記憶中的一般。
說打就打。
不給蘇洛思慮窒息前所發(fā)生的事的時間,蘇虎又是一串連珠,邊是壓低聲調(diào)邊狐疑的警惕道:
“不過撿就撿了”
“下次手腳干凈點(diǎn)”
蘇洛望著倒霉叔父的古怪模樣,也是一陣無語。
這位看樣子也不像個省心的主。
不過既然他話中提到了張有旺,想必是與自己昏倒在此有關(guān)。
連忙朝著蘇虎問道:“村正?叔父你可知村正現(xiàn)在何處?白天發(fā)生了什么”
“還有侄兒為何醒來就在家中了”
蘇虎也被這一串問題問的有些頭暈。
面露凄然之色,向自家侄兒解釋起來。
話說白天張有旺和都尉三小只還在空中,試圖控制袁當(dāng)?shù)漠惢檐|。
地面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波動。
四人大驚失色,以為有漏網(wǎng)之魚落在了村中失控爆發(fā)了,連忙就往那波動處趕去。
待四人飛遁而至,就見蘇洛渾身滴落著腥臭污泥,處在爆發(fā)邊緣。
而宋伯恩正在不遠(yuǎn)處施展法力鎖住了蘇洛的氣機(jī),控制著蘇洛。
止住了蘇洛的異化趨勢。
腥臭污濁的爛泥隨著主體的靜滯,停下了蔓延的腳步。
逐漸開始倒流,最終消失在蘇洛的體內(nèi)。
眾人此時齊齊上前來到了蘇洛的身邊,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
而后也不再管蘇洛。
。。。
“待我醒來,就看見村正和昏倒的你,村正也沒多說什么,只讓我將你搬回來沒事不要外出”
“也不知為何,村中少了大半的人”
“剩下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全像個稻草人一樣站在自家門前,還是村正和那幾個官老爺使了什么手段才醒過來”
蘇洛知道,應(yīng)當(dāng)是幾位還有殘余法力的救醒了村民。
“對了,村正讓你醒來后過去找他,你小子可機(jī)靈著點(diǎn)”
蘇虎的聲音飄落,蘇洛也猜出了個大概。
自己當(dāng)時被妖猿的頭蓋骨襲擊,處于一種莫名的狀態(tài)當(dāng)中。
不出意外的話又是污染了。
那宋伯恩也不是見死不救,自己此時好端端的躺在家中,必是少不得他的幫助。
只是不知他們是怎么掩蓋過去那堆積成山的血肉。
不過想來對這等有修為在身的人,也是不在話下。
還有這張有旺讓自己醒來后去找他?
蘇洛有些舉棋不定。
自己的狀態(tài)蘇洛是知道的,肯定是不正常。
張有旺若是想除掉自己,那必是手到擒來的事。不必做這種浪費(fèi)時間的安排。
蘇洛有些困惑,但也是隱隱有了些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