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波這輩子唯一一次進派出所,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警官很和氣。
“小伙子為什么想不開啊,想想父母家人,為什么要跳樓呢?”
“我沒想跳樓,我也不知是怎么上去的,昨天在本色喝多了?!?p> 警官聽了很無語,放下筆。
“等著單位領導來領你出去吧!”
王波覺得沒過多長時間,就有警察通知他,可以走了。在停滿車輛的庭院里,看到面帶微笑沐浴陽光的曾哥,王波莫名感到溫暖。
“沒事了吧,先休息兩天,我先走了!”
曾哥揮揮手,開著他的帕薩特,在陽光下匯入車流,很快消失了。
“不需要送我回家嗎?”
王波感覺沒什么精神,順著馬路隨便走走,又一次走到了荔枝公園。
站在繁華的十字路口,鄧爺爺?shù)奈⑿σ琅f。王波發(fā)覺自己和小李,都沒有在這兒拍一張合影。公園上午的人很少,除了退休的大爺大媽在遛彎,王波是唯一的年輕人。唯一的頹廢,無所事事的年輕人。
諾基亞的手機,還有小半電量。思量了很久,王波還是撥通了小李老家的電話。
“叔叔是我,我是王波。”
“是王波啊,找小李吧,她昨晚11點到的家,我去叫他?!?p> 王波等著,仿佛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王波。”
小李柔柔的聲線,把他喚回了人間。
“你還好吧,回東北也不告訴我?!?p> “我,我下了好久的決心,我怕面對你會瞬間崩潰。”
“一些事情,我門可以一起面對??!”
“你能來東北生活嗎?我要陪著我媽,還有我爸。鄭江平和你說他很害怕,我媽其實也很害怕?!?p> “我可以等你!”
“不,王波,我不能那么自私,忘了我吧!”
“要是我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該多好。這該死的計劃生育。”小李又說到。
王波縱有千言萬語,但感覺已經(jīng)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人生來孤獨,滑向死亡的深淵,那未知的一切讓人恐懼!愛人,子女,也許還有理想是我門克服害怕的密碼。也許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是孤單的死去。
小李是她媽媽的唯一密碼,也是消減恐懼的唯一工具,還有小李他爸。
兩個人在電話里沒有話說,只是相對哭泣了很久。小李爸爸接過了電話。
“你要是東北人就好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太陽從半空升到正中,又從正中降到西陲。無論是直接照射,還是側(cè)面揮灑,甚至透過樹枝縫隙的斑駁,王波全無所覺。
直到夜色漸深,寒氣漸侵,王波才機械的走回了家。進了房間,什么也不管。沒脫衣服鞋子,也沒開燈,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睡了還是沒睡。
第二天,王波被一陣砸門聲驚醒,膀胱也感覺要爆炸。打開門,是楊穎。
“你怎么來了?”
“你跳樓都上報紙了,我就過來看看?!闭f著楊穎揮了揮手里的晚報。角落里有個小文章。
“鵬程未解之謎,他是怎么上去的?”
其實照片拍攝的距離很遠,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是認不出來的。
“怎么這么臭?哇,你是賣海鮮的嗎?”地上的魚和蝦已經(jīng)臭的熏人。
楊穎又打開剛才隨手關上的門,又把窗戶打開??粗醪▉y成雞窩的頭發(fā),走到他身前聞了聞,捂住鼻子揮揮手。
“真不知道是你更臭啊,還是哪些魚蝦更臭!趕快去洗個澡?!闭f著把王波推進了洗浴間。
王波刷牙洗澡洗頭收拾完了,才發(fā)覺不但沒拿睡衣,內(nèi)褲也沒拿。總不能不出去吧。
“丫頭,我沒拿衣服!”
“知道,都給你拿出來了,開門!”
王波把洗浴間的門開了一條縫,伸出手等楊穎遞過來衣服。楊穎用力推了推門,沒推動。順著門縫亂瞄,嚇得王波把身體緊緊貼在門上。
“你那一大坨貼在玻璃門上,是讓我看的更清楚嗎?嘻嘻!”
王波囧的無地自容,趕緊接過衣服,鎖了洗浴間的門。
換好衣服出來,家里已經(jīng)收拾得清清爽爽。楊穎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
“不用問,肯定兩天沒吃飯了。給你煮個西紅柿雞蛋面,拌了個青瓜蟄皮?!?p> “你說你至于么,不就是失戀,還要死要活的?!?p> “我沒想跳樓,是喝酒喝多了!”
“還不一樣,分手多大點兒事,至于么?”
“嘿,好像你很有經(jīng)驗,小丫頭片子,談過戀愛嗎?”
“我,”楊穎漲紅了臉?!按髮W好多人追我,我都沒同意。我暗戀過三次,不兩次,你不能算暗戀?!?p> “哈哈,老娘終于能光明正大的追男人了!”
“你能不能不要幸災樂禍,我正難過呢!”
“了解,不能馬上接受我,要不顯得太渣,是吧!”
王波徹底說不過了。
楊穎只請了一個上午的假,一起吃完飯,交代王波一定馬上洗碗,就開著停在樓下的飛度上班去了。
王波坐在陽臺上,點了一根煙,慢慢一口一口的抽著。陽光透過晾曬的衣服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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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臺上人
也許你的不經(jīng)意,是別人記憶深處的暖色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