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沐浴
看到叫住自己的竟是文藍(lán)雅，宴安珎略感詫異，卻還是禮貌地微笑道：“文小姐找我有何事？”
高昔特意后退兩步，像棵大樹般挺立在宴安珎身后。
文藍(lán)雅一張端莊秀麗的臉紅撲撲的，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被篝火烤紅的，唇邊還帶著笑意，甚是迷人。
“請恕藍(lán)雅唐突直言，睿王這樣匆匆離去會不會不太好？”
她的聲音像是裹著蜜糖的絲線，可包含太多信息的自來熟問話卻讓宴安珎和高昔都愣了一下。
隨即宴安珎在心里冷笑兩聲，眉心微蹙，像是有些不悅，但儒雅的氣度依舊保持著：“因為有點急事需要回去處理?！?p> 高昔瞄一眼文藍(lán)雅，在心里哀嘆：文小姐，用錯了聰慧可不是好兆頭。
文藍(lán)雅卻并未覺察出睿王神色有異，又柔聲道：“聽說王爺有一本《雅韻集》，收錄了最受文人推崇的諸多詩文，可否借給藍(lán)雅看看？”
“請文小姐見諒，那本書現(xiàn)在并不在我手上，被文鴻院的劉淵先生借走了?！?p> “那劉先生可有說過歸還日期？”文藍(lán)雅像是執(zhí)意要看那本書似的，再次追問。
宴安珎只道：“這個容我日后問問。”
“麻煩王爺了?！蔽乃{(lán)雅朝宴安珎?cè)崧暤馈?p> “不用客氣。我有事先走，文小姐請自便?！毖绨搏偮晕Ⅻc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高昔緊跟上去。
望著宴安珎的背影，文藍(lán)雅盈盈雙眸中染上一絲落寞。自己已表現(xiàn)出足夠的智慧，為何睿王還是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
站在她身后四五步的婢女上前來輕聲問：“小姐，我們還回宴會嗎？”
文藍(lán)雅淡淡地說道：“不用了，回去吧?！?p> “王爺，您什么時候又將書借給劉先生了？”高昔看眼宴安珎，有些不解。他記得那本書劉先生借過一次，可已經(jīng)還回來了。
“不過是個借口。”宴安珎道。
高昔忍不住笑道：“王爺，您對文小姐還真是狠心?！?p> “怎么，不狠心還叫我娶回來不成？”
“那似乎正是陛下的想法?！?p> “但不是我的?！?p> “王爺，您就真的不想納王妃了？”高昔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
宴安珎突然頓住腳步，冷言道：“婚姻大事自然要隨我心意，我討厭旁人指手畫腳?！?p> 高昔抿嘴笑了，不再說話。
剛走到行帳門口，護(hù)衛(wèi)見到睿王，趕緊拱手行禮，其中一人道：“王爺，剛才清如來過，讓我把一篇文章交給王爺，我已經(jīng)放到您書案上了?！?p> 宴安珎點頭，又對高昔道：“你去把清如找來?！?p> 高昔扯扯嘴角，折身而去。
清如在半個時辰前已回到行營，此時她正坐在廚房灶膛前的矮凳上，哼著小調(diào)，往灶膛里添柴。
她心情大好，因為剛剛學(xué)會了騎馬。
今晚小穆老師沒有如約前來，是她自己騎著小棗紅，從慢行到慢跑，再到快跑，膽子越來越大，身子越發(fā)輕松自然，最后竟能縱馬奔馳。她開心極了，騎著小棗紅在草地上瘋跑了好幾圈。
騎馬的感覺真是痛快。那是種馳騁天地間的豪放肆意，暢快淋漓，灑脫自由。
回到行營，渾身掛著臭汗，她自然是要燒水洗澡的。一開始來到這里時，她總是抱怨這種落后的生活方式，可不接受又不行，后來也就慢慢習(xí)慣了。
落后的慢生活也有好處。一切沒有速成，時間可以把一切慢慢熬煮，添加期待與珍惜，然后坐下來細(xì)細(xì)品味它百轉(zhuǎn)千回的滋味。
就像現(xiàn)在，她哼著歌，等待泉水燒開的過程亦有妙趣。
高昔已悄然來到她身后，聽她似乎在唱歌，但那曲調(diào)卻又不是他聽過的任何一種，不禁好奇問道：“你唱的是什么？”
“呀！”清如嚇一跳，“你來怎么不出聲??？”她生氣地仰頭看著高昔。突然，她像是條件反射似的站起來問道：“是不是王爺找我有事？”
看她這樣高昔忍不住笑了。這反應(yīng)到底是擔(dān)心做事還是巴不得做事？可他在那張如花美顏上沒有看到明顯的答案，相反隱隱透著一種擔(dān)憂。
她是在擔(dān)憂王爺嗎？
看到鍋里即將翻滾的水，高昔又問：“你燒水干嘛？”
“沒什么，只是想泡澡解乏?！鼻迦绲共槐苤M，大方承認(rèn)了。
高昔抬抬眉，又道：“王爺確實找你有事。”
“好，我這就去。”她蹲下去將灶臺里的火撤小一些，又站起來道：“走吧，高護(hù)衛(wèi)?！?p>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昏暗的小路上。
清如望著前面寬厚如墻的背影，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高護(hù)衛(wèi)，你，知不知道蒙巖被葬在哪里？”
高昔一驚，頓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故作不解地看著她：“你不是他朋友嗎，會不知道？”
聽他語氣帶刺，清如有點不高興：“這件事我確實不知。問你也是因為想著你可能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告訴他一聲，他的托付我辦到了?！?p> 聽她這么說，高昔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yīng)過度了。雖說她是莫府的人，但她確實幫過蒙巖，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有機(jī)會我?guī)闳タ此?。”他終是說了句暖心話。
“謝謝你?！?p> 兩人又一時無話，默默前行。
待進(jìn)到睿王行帳，高昔快步走到睿王跟前低聲說了句話。
睿王看眼高昔，在他眼眸中讀到一種別樣的意味，不由瞪他一眼，卻又忍不住低聲囑咐他幾句。
高昔朝睿王笑笑，離開了行帳。
前后腳跟著進(jìn)來的清如望著兩人嘀嘀咕咕的樣子，有點莫名其妙，不過想到人家終究關(guān)系不一般就沒多想，只輕聲問道：“王爺，您有什么吩咐？”
宴安珎原本是打算把她放在跟前隨便找點事讓她做，聽到高昔的那句話后他改變了主意，“你去幫我找沐浴用的衣物，我要去溫泉沐浴。”
溫泉沐?。∵@里居然有溫泉！
清如頗為驚訝地看眼宴安珎。
那驚訝的小眼神宴安珎自然也瞧見了，但他什么也沒解釋。他知道她什么都不會問，只會偷偷觀察。
清如果真很快回復(fù)正常，“是，王爺?！彼叩狡溜L(fēng)后的里間，從衣箱里拿出宴安珎沐浴會用到的衣物放到托盤里，雙手捧著托盤來到他面前，“王爺，找好了?！?p> “拿上衣物跟我走?！毖绨搏偰樕蠜]什么特別的表情，聲音也聽不出特別的情緒，就像吩咐一件極為尋常的事。
“讓我跟你去？”清如再次訝然。
“你不去誰去？婢女伺候主子沐浴天經(jīng)地義?！?p> “高護(hù)衛(wèi)也可以跟你去呀，沐浴這種事，男人伺候男人不是更方便?！币幌氲竭@一去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洗浴她就十分不情愿。
“我可沒那癖好?！毖绨搏偫淅涞貋G給她一句話。
清如在心里白他一眼。
你還真是會偷換概念啊！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只好又道：“奴婢可以去伺候，但可不可以麻煩王爺一件事？”
“你又想說什么？”宴安珎故作不耐煩。
“你可不可以洗快一點？”
“你以為我要去沐浴祈禱嗎，不過是想去一去身上的燒烤味而已?！?p> “溫泉在什么地方，有多遠(yuǎn)？”
“在御營，步行一刻鐘就到，不會累著你?！毖绨搏傆謥硪痪淅涑盁嶂S。
清如懶得理他，轉(zhuǎn)到里間，從另一個箱子里找出一塊單綢，把托盤里衣物包好提在手上，“走吧，王爺?！?p> 看她托盤換包袱，睿王抬抬眉，沒說什么，抬腳走人。
從睿王行營到宴皇御營，一路皆是細(xì)石路面，且有宮燈照明，還不時能看到巡邏守衛(wèi)，讓人極為安心。
兩人一路無話。
清如不好奇，不詢問，滿腦子想的是一會回來洗完澡，是不是可以燒一盆炭火抬到行帳里把頭發(fā)烤干，或者還是在灶火前烤頭發(fā)。無論怎么做，估計頭發(fā)都會有一股煙火味。
平日在王府，大家都是在下午洗澡換衣，就是為了方便讓頭發(fā)自然吹干。這里沒有吹風(fēng)機(jī)，晚上沐浴光是干頭發(fā)就是一件麻煩事。
這秋意寒涼的，大晚上吹風(fēng)且不是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