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任務(wù)
她趕緊調(diào)整狀態(tài)，朝睿王行禮，然后歪著頭無事人似的問道：“王爺，這大晚上的，您來是有事？”
“疏梅說，一個時辰前你就出去了，也不知你去了哪里。難道你在這里交了什么新朋友，晚上要出去聯(lián)絡(luò)感情？”宴安珎的語氣冷冰冰的，“清如，我離開的時候怎么和你說的，我睿王府的規(guī)矩難道你忘了不成？”
他似乎并不想要壓抑心中的怒氣，任由它將他儒雅的氣度敲碎，眸色冷冽如刀，好似要將她的胸膛徹底剖開，看看里面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清如不禁牽牽嘴角，在心里冷笑兩聲。
規(guī)矩，什么規(guī)矩，對主子唯命是從？
“王爺，閑著無事，也不可以到外面走走嗎？”她眉眼一抬，語氣很硬。
故意作對是吧？好，很好。
宴安珎著實被她的樣子氣到，卻又想著發(fā)火責(zé)罵不是上策，心念一動，換上玩味似語氣道：“看來給你安排的事情確實太少。那么走吧，現(xiàn)在就有一件要緊事需要你去做?！?p> 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要緊事，你分明就是故意整人！
心中的不滿但她只能咽下。又瞧見宴安珎臉上消失不見的怒氣和玩味的神情，她又有點疑惑。難不成是有什么陰謀？管他呢，吃過苦瓜蘸過黃蓮，我還會怕么！
她深吸口氣，挑著眉眼，故作恭敬地回道：“是，一切聽從王爺安排?！?p> 跟著宴安珎來到他行帳，清如站在案幾前，低著頭，眼神迷離地等候吩咐。騎馬練習(xí)帶來的疲倦和困意早已席卷而來，可她不得不強打精神，強撐眼皮。
“過來，幫我找一篇文章?！毖绨搏倢⑹畮妆緯诺脚赃呠浰希曇衾涞亟兴^去。
“是?！鼻迦缤现阶诱镜杰浰?。
“我記不清那篇《九天求解》是在哪本書里，你找出來給我，我今晚要用?！?p> “嗯?！彼p哼一聲，不情不愿。
宴安珎望著她明明已是極困，但疲倦的神情中那份倔強、尖銳卻不曾減少半分，也不低頭央求，便冷著臉色道：“你就坐在這里找吧，速度要快，不要磨磨蹭蹭的?！?p> 清如不看他，自顧點頭，然后一屁股坐在軟塌上，拿起一本書翻看。
宴安珎沒再說什么，過去案幾前坐下，拿起桌上攤開的一本書看，不時用筆在上面做批注。
兩人誰也不說話，各自做各自的事。
行帳里數(shù)盞燭火安靜地燃燒，帳外如墨的夜色中，隱約傳來風(fēng)聲和秋蟲的低鳴，還伴有巡邏守衛(wèi)的腳步聲。
不知過了多久，宴安珎扭頭看向軟塌，坐在上面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睡著了，頭歪靠著，手里的一本書落在兩腿之間。
他不由搖頭，起身過去將那些書收拾好放回案幾，然后輕輕將清如扶躺下，拿過靠墊當(dāng)枕頭，又從里間拿來一床錦被蓋在她身上。
不知是他動作極為輕柔，還是女子睡得太死，總之，清如沒被驚醒，甚至連身都沒翻一下，就這么沉沉地睡著了。
看她睡得死死的樣子，宴安珎心里又來氣了。
一點警惕心都沒有，若遇歹人，且不是要遭殃。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
他正埋怨著塌上的女子，耳邊傳來簾子被掀開的聲音。他扭頭去看，來人正是今晚要等的高昔。
高昔進來時已敏銳地察覺到軟塌上躺著一個人，他特意放輕腳步，走到睿王跟前?！巴鯛?！”他輕喊一聲，又看向軟塌，不由愣了。
怎么是清如！他還以為是高然。
發(fā)現(xiàn)高昔異樣的表情，宴安珎朝他笑笑，輕聲道：“我故意讓她來做事，誰知她竟睡著了。”
故意？高昔似懂非懂地看著睿王。
宴安珎卻讀懂了高昔的目光，湊到他耳邊低語：“若她真睡著就讓她睡，若她是假裝，且不是更好?！?p> 高昔聞言，不覺低下頭笑了。
既是故意，又何必如此小聲說話？王爺啊，自從這個清如來到王府，你的言行可變得有些奇怪，總會找理由把人家留在身邊，像是在監(jiān)視，又像是在找機會親近。對人家常常擺出一副冷臉，眼睛里卻閃爍著少見的光芒與溫情。
這個清如本就奇怪，現(xiàn)在睿王變得更奇怪。
“王爺，您變了。”高昔終究忍不住說出心里話。
他和高然是寧妃母家的家仆，自小跟在睿王身邊，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早已超越主仆，情同手足。
“我當(dāng)然變了，”宴安珎嘆道，“為了太子，我也得變?！?p>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混淆概念，高昔只微微一笑，也不點破。
“說吧，查到什么情況?！毖绨搏傋哌^去，在案幾旁的矮榻上坐下來。
高昔跟著過去隔著案幾在他對面坐下。
“我已經(jīng)找吳太醫(yī)再次確認(rèn)，也向太子妃證實了，太子當(dāng)初確實是因為天氣突變而感染的風(fēng)寒，后來病情加重或許是與他幼時患過肺熱病有關(guān)?！?p> “可我記得那時太醫(yī)說過他的肺熱病已經(jīng)根治，不會引發(fā)后遺癥?！?p> “吳太醫(yī)也只說是推斷，并不敢確定。太子這次的風(fēng)寒反復(fù)無常，時常高熱，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吳太醫(yī)他們換了好多方子都沒用?！备呶舯M量輕描淡寫，以免睿王再次傷心?！斑€有，英王也曾帶著一個皇城名醫(yī)去給太子看過病。”
宴安珎神色一凜：“是嘛，可有異常？”
高昔搖頭。
宴安珎吐口氣，眉心卻又不覺皺起來。
“太子妃是個謹(jǐn)慎的人，也找太醫(yī)看過方子，說是沒問題?！备呶粲值?。
“平時都是誰在伺候太子服用湯藥？”
“都是一直跟在太子身邊的奴婢，沒有新人。”
“事后這些人可有什么不妥？”
“太子薨逝后，近身伺候的內(nèi)侍宮女并沒有莫名其妙消失的，也沒有請假回家不回來的。只太子妃在兩個月后，將一批到了年紀(jì)的宮女放出太子府。英王府也要了幾個宮女內(nèi)侍。”
“為何？”
“英王新納了側(cè)妃，說是府里需要人手，內(nèi)務(wù)府就撥給他了?！?p> 一切都沒有問題。
望著搖曳的燭火，宴安珎沉默了。
難道那個可怕的念頭都只是我的臆想？皇兄確實是意外薨逝？
像是看出睿王心里的疑惑煩悶，高昔勸慰道：“王爺，蒙巖留下的那句話會不會也是他的猜測？”
“不知道。現(xiàn)在我們似乎進入了死局。”宴安珎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絕望與憤恨。
是自己太無能，還是對手太強大？
本想著把清如放在身邊，明面上有高然，暗地里有高昔，自己也格外留意她的言行舉動，可這段時間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異樣。
難道莫府真的只是在清如這件事上做了手腳，目的不過是討好二皇兄，為將來鋪路？可蒙巖的死呢，難道也只是莫府行事狠辣決絕，不想留下一點隱患而已？
可這些巧合總覺得怪異，讓人放不下心來。
宴安珎仰頭長嘆，神情黯然。
要就此放棄探查嗎？
高昔望著煩悶的睿王，也低頭沉默著。
半晌，宴安珎睜開雙眸，悠悠開口問：“太子妃近來可好？”
“她的精神狀態(tài)好多了，臉上也能看到些笑容。不過，聽宮女說，她還是睡眠不佳，總是會半夜驚醒?！?p> “她與太子感情深厚，太子又走得那么突然，她肯定是要傷心好一陣的。”
“太子妃她也問起你，問你是不是要娶親了？”
“她怎么想起問這事？”
“估計是聽宮里人議論的。說這次秋獵舉辦宴會都是為了您和淳王，當(dāng)然主要是為您。”
宴安珎冷哼一聲：“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隨他們怎么說?！?p> “王爺，我覺得陛下安排的也沒錯，您是不是該考慮納王妃了，家事和國事好像并不沖突吧？”高昔試探著問道。
“高昔，你是才跟著我嗎，也說這樣的話！”宴安珎不客氣地白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