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和范軒宇來得都很是時候,就像范軒宇說的,這是一個通關的游戲,老天爺給你設置了關卡,同時也給了通關的條件和裝備。
凌鋒的顱內(nèi)淤血導致他昏迷不醒,方晉宇帶著團隊研究了三天。這三天白天,凌菲都陪在病房里,幫眼前這個男人擦洗、按摩、翻身,護工晚上來接班。
凌菲做這些都是默默無言的,一句話也沒有,她真的沒有什么話跟這個人講。
這會兒她幫他按摩了腿,累得滿頭大汗,剛坐下,方晉宇就敲門進來。
凌菲起身,站到旁邊,看著方晉宇給凌鋒做了一番檢查。完了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包紙巾,遞給凌菲說:“擦擦,頭上都是汗?!?p> 凌菲接過來,說:“謝謝。”
方晉宇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顯而易見他要跟凌菲聊聊。
凌菲面對著方晉宇在方才的椅子坐下,她說:“開顱手術能不能做?”
方晉宇看著她,說:“能做,不過不保證可以康復。”
凌菲:“最壞的結(jié)果是什么?”
方晉宇:“植物人,或者更糟?!?p> 凌菲深吸一口,不再說話。
方晉宇放著登記本,靠前坐了一些,看著凌菲說:“你男朋友已經(jīng)跟我打過招呼,不惜代價全力救治。但是我想問問你真實的想法?!?p> 聽見這句,原本低著頭的凌菲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方晉宇說:“他的情況,即便救回來了,多半也是需要人長期照顧的。我想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準備?”
凌菲看著方晉宇:“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作為醫(yī)生,這樣的話似乎不合適?!?p> 方晉宇:“我接受過西醫(yī)的教育,我對人性可能有其他不一樣的理解。所以,我多問一句。”
凌菲:“我總不能現(xiàn)在送他去國外安樂死?!?p> 方晉宇往后靠了一些,笑著:“你可以,只要你愿意?!?p> 凌菲突然抬起一雙疑惑的眼睛看著對方,她說:“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我認為我們沒有熟悉到可以談論這種問題的地步?!?p> 方晉宇笑了,“你聽到我報名字的時候,難道沒有一點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凌菲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對方,方晉宇笑道:“上周我爸讓我給一個星辰科技的小姑娘帶特產(chǎn),我一看名字就覺得熟悉,核對了你的家屬簽字和聯(lián)系方式。不就是你么?”
凌菲微微放松地笑了一下,她說:“方老是不是讓你給我?guī)欠N大肥肉?”
方晉宇也笑,“是啊,他說你一頓吃了五塊,我還以為是多么彪悍的女生?!?p> 凌菲尷尬地笑著,說:“我沒吃過那么好吃的肥肉,貪嘴了?!?p> 方晉宇也笑著:“他還說要是我有本事把你帶回去陪他喝酒,那他這輩子就舒坦了。”
這一句,凌菲聽出了言外之意。
方晉宇毫不在意地笑道:“要是他知道你男朋友是什么人,絕對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
凌菲:“有機會,我再去陪他喝兩杯,我喜歡跟他在那里喝酒?!?p> 方晉宇:“你厲害,我連酒都不會喝?!?p> 凌菲看著眼前這個談不上英俊,但是非常有氣質(zhì)的年輕醫(yī)生,說:你的行業(yè)還是不會喝酒的好,手起刀落都是人命?!?p> 方晉宇被她逗得笑起來,“你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說屠夫?!?p> 凌菲:“在你們醫(yī)生眼里人不就是跟其他動物一樣嗎?構造各項都差不多?!?p> 方晉宇笑著:“合著你這話,我們這個行業(yè)找對象就是庸俗了?”
凌菲笑著:“我可沒那么說?!?p> 方晉宇嚴肅下來,道:“所以,我的建議,你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
凌菲:“聽我未婚夫的,全力救治?!?p> 方晉宇稍微驚訝了一下,“都訂婚了?”
凌菲:“嗯?!?p> 方晉宇笑起來,“我要告訴老方,干肉什么的以后不用送了?!?p> 凌菲也笑,“你要不要這么現(xiàn)實的?”
方晉宇拿了病歷本,起身,“改天我給你送到病房來,那種東西你竟然會喜歡吃,真有你的?!?p> 凌菲:“不會喝酒的人,哪能理解。多謝?!?p> 說完方晉宇出了病房。
凌菲轉(zhuǎn)身看著那個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說:“你要是醒了,我陪你喝一回酒,要是你還敢喝的話。肉,我分一半給你。”
這樣的病人,能跟他講話是最好的,范軒宇知道凌菲沒有話跟他講給她帶了幾本書過來。
凌菲從抽屜里隨便拿出一本,翻開朗讀起來。
讀了一會兒,凌菲合起書,看著面前的人。
“我以為你要房子重婚呢,那么盼著我媽死,不為其他女人,你圖什么?我遇到那么多人,最理解不了的永遠是你。我一直非常好奇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做哪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凌菲湊近了看著這張她從來不敢直視的臉,她說:“你知不知道,我記事以來,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懷抱,我一直非常好奇你會不會擁抱別人?!?p> 凌菲第一次,伸手摸摸這個男人的臉,她說:“絕頂?shù)膲娜?,比好人更難當,因為那需要泯滅多少人性才可以做到。等你醒了,你告訴我好不好?如果你能說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我答應你,我陪你生活一段時間。”
說完,她看向了窗外。
這時,范軒宇推門進來。
“給你帶了你最愛的披薩,和牛排?!狈盾幱顤|西放在沙發(fā)中間的小茶桌上,打開的時候熱氣騰騰的。
凌菲看著切好的牛排,心里一陣暖流,她伸手就抓了一塊放嘴里,邊吃邊說:“那么忙中午就不要過來了,我自己會點餐吃的?!?p> 范軒宇俯身輕快地跟她接了個吻,他笑著坐在對面看著她:“我是為了送餐才來的嗎?”
凌菲笑了,不說話,吃得滿嘴的醬汁。
范軒宇看見抬手就擦,然后放進自己嘴里嘗味兒。
現(xiàn)在,凌菲已經(jīng)不會因為他這些愛的舉動臉紅了,她明媚地笑著。
范軒宇自己沒怎么吃,只顧著喂她吃,凌菲一個人吃了將近三分之二,她看著范軒宇還在投食,連忙推拒。
她說:“你是壞人啊,你是不是想把我喂肥了有理由早日抽身?”
范軒宇笑著捏她的臉,“喂肥不是應該吃掉嗎?話都不說?!?p> 凌菲耍賴道:“我不管,要是長肥了,我就不跟你玩了?!?p> 范軒宇看著她,“那你要跟誰玩?”
凌菲真的洋裝考慮,范軒宇起身就想收拾她。
“菲…”
兩人瞬間怔住,連忙趕過去,床上的人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范軒宇立即按了呼叫鈴,凌菲俯下身說:“我在?!?p> 凌鋒看著她,又艱難地喊了一聲:“凌菲…”
凌菲握住他的手,說:“是我,我在呢。”
凌鋒看著凌菲眼角開始流淚,凌菲也眼眶紅紅的。
不一會兒方晉宇和兩名護士進來了,非常詳細地做了一番檢查,然后看著范軒宇,范軒宇跟了出去。
凌菲握著他的手,俯身站在床前,她說:“你要說什么?”
凌鋒張著嘴,半天才艱難地說出一句:“對不起…”
凌菲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深呼吸說:“等你好了,好好地說,你現(xiàn)在說,我不接受?!?p> 凌鋒看著她,張嘴努力了半天,還是沒能再說出什么,只是抓著她的手不曾放開,和送來醫(yī)院的那天一樣。
不一會兒,范軒宇進來了,表情有些沉重。
他看著凌菲,說:“估計熬不過這個月?!?p> 凌菲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范軒宇,滿眼都是淚。范軒宇上前從身后摟著她的肩膀,他方才在門外聽到了她的話。他說:“我讓他們盡最大的努力,設備不夠,我們可以從國外買,技術不行,我們也可以轉(zhuǎn)院。無論如何,不到最后一刻,我們堅決不放棄?!?p> 這一刻,凌菲突然冷靜下來,她看著床上的男人。
她說:“你可以帶著一堆的問題走,但是,能不能請你稍微努力一下?你不是想跟我相處一段時間嗎?即便你什么也不說,就像個正常人能吃能動的,相處一段時間…”
凌菲說不下去,她哽咽地停下來。
范軒宇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穩(wěn)著她的身子。
凌菲緩了一下,說:“做一場父女,你起碼不要只留給我痛苦的回憶,可不可以?!”
說完,她甩開凌鋒的手,撲在范軒宇懷里哭起來。
第三次了,這輩子,23歲的她是第三次了!
范軒宇將她抱起來,走出了病房,路過護士臺,喊了個人進去看著。然后他將凌菲抱到外面,樹蔭下的花臺上坐著,讓凌菲坐在自己腿上。
范軒宇輕拍著哭泣的她說:“沒有答案,是最好的答案,用你喜歡的方式填補。”
凌菲摟著范軒宇的脖頸,哭得像個孩子,她說:“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這個壞蛋!”
范軒宇溫柔地撫著她的后腦勺,輕聲安慰:“你肯定上輩子比他壞,這輩子是來討債的?!?p> 凌菲聽了使勁兒地往他懷里鉆,哭得哽咽。
范軒宇:“堅強點,該來該走都是緣分。緣來相聚緣盡再會?!?p> 說完他將她的拉出來,抬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看著她說:“迎來送往,是你們的緣分。你的出生是他迎接的,他的離開時你送行,你們這輩子兩清了,下輩子不會再遇到了。”
凌菲抽泣著,“我才不要再遇見他,壞人。”
范軒宇摸著她發(fā)燙的臉頰,溫柔地說:“那就做完美一些,不盡善,他下輩子又要有借口找著來了?!?p> 凌菲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