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略微又些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人們把目光放到夜晙影身上重新審視。老實說,夜晙影這時真的很耀眼,別人都是體面的正裝,就他穿了件浴袍,像是故意來整活的。
雖然夜晙影的扮相很搞,一時間,整個房間竟沒有半點聲響,因為她的一句話,散漫的氛圍一下子就局促了起來。
夜晙影在一旁也是一頭霧水,不就說了個姓嗎?至于都要做出深思的樣子嗎?他要是報上全名那還得了。
半晌,還是年長者先開口了,“遙家小丫頭,這事可不能胡來的,在座的諸位也都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边@是位看著很兇悍的老者,鷹嘴鷂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他率先開口了,代表了他在這群人中是最有威望的。
“是呀,這件事都十幾年了,大家都快放棄了,這時你找了個人來,這不是在抽大家的臉嗎?”有人附和道。
“沒錯,我們也都知道你是有心,可這么做不合適啊,”有人好言相勸。
“我看你啊就是為了在那把椅子上坐穩(wěn)!狼子野心?!庇腥酥苯铀浩颇樒ち?。
……
她聽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話講完,等全場都安靜下來了,才開口道:“你們質(zhì)疑我?”
一句話又是掀起了一片高潮。
……
她好像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就那么無所謂的聽著眾人的討論,質(zhì)疑,抗議和聲討。仿佛早就預料到了。
“你們等一個機會已經(jīng)很久了吧。等一個把我拉下來的機會?!彼氖种篙p扣著桌面,露出了一個微笑,“可是,既然我遙應(yīng)月有本事在這個位置上待著,那想把我拉下來可有點費力。”
“原來她是會笑的?。 币箷€影這樣想。
“你還年輕,我們這不也是擔心嘛?!边b天水道。
“那就謝過二叔關(guān)心了。”遙應(yīng)月站了起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長輩,我給予你們應(yīng)有的尊敬,可你們也要明白一點,我的權(quán)力并不是你們賦予的。今天把你們叫來,不是要和你們商量,只是給你們一個通知?!?p> “好大的手腕!遙家丫頭,你真以為自己掌權(quán)幾年就能只手遮天了?”先前最先開口的那個老者也站了起來。
有人緊隨其后,也人靜觀其變,也有人低頭沉思。
看到這幅場景,她好像很開心,笑容就沒消退過,夜晙影十分懷疑是不是自己哪里觸了她的霉頭,不然為什么對他就是冷著個臉?
冷酷哥這時出現(xiàn)了,站在會議室的門口,遙應(yīng)月見他的到來,向會議室外走去,夜晙影還沒搞清楚狀況呢,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想清楚了,才能走出這扇門?!彼粝铝俗詈笠痪湓?。
“遙應(yīng)月,反了你了!”老者怒目圓瞪的拍了下桌子。
可遙應(yīng)月絲毫不理會,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夜晙影注意到,在他們離開十幾米后,已經(jīng)有人表明了態(tài)度離開了房間。
這女人真的好酷哦,夜晙影都快成她的小迷弟了。
該怎樣形容夜晙影此時的心情呢?應(yīng)該是百感交集吧,就短短這幾天,讓他見識了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世界,讓他脫離了他小小的舒適圈。雖然現(xiàn)在他心里頭還是有好多疑問,可也不知該從何問起,又該去問誰。
糊里糊涂的。
他有預感,他的生活恐怕要天翻地覆了。說實話,夜晙影還是覺得偏安一隅更適合他,守著一方小小的凈土,多么祥和,而不是陷入什么斗爭中。可現(xiàn)實由不得他來選擇啊。
……
她帶著他一路往下走,隨著樓層的降低,路上碰到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這好像是一家公司欸,還能看到有人在工作。
坐著電梯來到了負一層,已經(jīng)有輛車在候著了。猴子哥和斯文哥從車上下來,打開了后車門。
“上去吧?!彼龑σ箷€影說。
夜晙影對她的話是唯命是從了,一個箭步就溜進了車里。
關(guān)上門,猴子哥和斯文哥坐到了駕駛和副駕駛上,發(fā)動了車子。
車平穩(wěn)的行駛在路面上,猴子哥在專心致志的開車,斯文哥在閉目養(yǎng)神,車里除了音樂就沒其他什么聲音了。
夜晙影是最受不了這種氣氛了,要是他一個人安靜的待著還好,可要是有其他人,沒點什么動靜他就渾身難受。
反正調(diào)戲這兩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說到:“我說兩位哥,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啊,給小弟指點指點唄?!?p> “連你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我們就更別提了,到現(xiàn)在我還是很想把你干掉呢,要不是老板不讓?!焙镒痈缁卮稹?p> 這……夜晙影無語,這算個什么事啊,綁匪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綁架。
夜晙影也沒追問,開始興致勃勃的觀察著窗外,過了一會兒,他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全是高樓大廈,初看時還有些新奇,驚嘆于這座城市的波瀾壯闊,但再看下去,也就那么回事兒嘛!樓景化也有啊,不就是高了一點,裝修好了一點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外頭的人還都擠破頭的往這種大城市里鉆。要是長期生活在這座城市里,夜晙影都不敢想象。這里的現(xiàn)代化氣息壓抑的很,令他窒息,再對比一下景化,那景化可美太多了,雖然不太發(fā)達,可卻活得自在。
“欸,哥,這是哪座城市啊?!彼麊柕馈?p> “臨江。”這次輪到斯文哥來回答他了。
“帝都!”夜晙影驚呼。
“叫那么大聲干什么啊?!?p> “沒什么,沒什么?!币箷€影干笑兩聲,大驚小怪了,這波是他沒見過世面。
“那你們這是要把我送去哪???”夜晙影又問。
“當然是把你送回家了,好奇寶寶?!?p> 這些綁匪的想法還真難以揣度,那會兒不由分說的把他綁來,這會兒又把他送回去,綁架一條龍服務(wù)啊。
“那就謝過兩位大哥了?!币箷€影還是客氣了一下。
“哎,你小子幾天前不是還和我們不共戴天嗎?今兒個怎么這么會說話啊?”猴子哥奇道。
夜晙影很想吐槽,那能一樣嗎,前幾天你們是綁匪,現(xiàn)在是司機,什么情況下該采取什么態(tài)度他還是搞的清楚的,都要回家了,好端端惹你干嘛。
現(xiàn)在的氣氛很微妙,夜晙影是得知能回家了,不想節(jié)外生枝,那兩人是想弄死他,可奈何老板不同意,所以大家說話都和和氣氣的,造成了狼和羊坐在一起,卻在一派祥和的談話的局面。
這臨江到景化的車程大概要個七八個小時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夜晙影開始東拉西扯:“還沒請教兩位大哥的姓名?!?p> 斯文哥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除了老板,知道我們名字的人都很短命。你確定?”
嚇唬誰呢,你還能用名字給我下降頭啊。夜晙影想也沒想就點點頭。
“張潮。”斯文哥道。
和那心齋居士同名嘛,想來兩人氣質(zhì)應(yīng)該也差不多。
聽斯文哥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猴子哥想起來兩人在車庫里時談的話。
從老板對這小子的態(tài)度里就可以看出很多了,還是安分點好,一切自有老板定奪。張潮還和他說了夜晙影見老板前的豪言壯語,雖然復述時還是帶著玩笑的口吻,可誰知道呢?嘖嘖,世事難料。
“董曉明?!焙镒痈缫矆蟪隽俗约旱男彰?。
“啊,張哥,董哥,幸會幸會。小弟夜晙影,以后還請多關(guān)照。”夜晙影看上去很識趣。
“我真希望沒有以后啊?!倍瓡悦鞔蛉さ?,“你說在你家里就把你給做了多好,我這樣開車很累的?!?p> 夜晙影汗顏,怎么還是想著把他做了,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不過有進步,對方愿意和他聊天了,這代表關(guān)系在緩和。
張潮接過他的話:“說來還得謝謝你小子,我們兩個能有個這么愜意的差事,還真有點不適應(yīng)。”
“哈哈,哪里哪里。”對方這么和氣,夜晙影還不適應(yīng)嘞。
“是夠愜意的,這不還放著風箏嗎?”董曉明笑道。
啥?夜晙影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見夜晙影摸不著頭腦,張潮解釋道:“是有人跟著我們,真晦氣,這么低調(diào)了還能被發(fā)現(xiàn),也是夠厲害的。”
“那,是什么人???”
“誰知道呢,盯著我們的人可多了,你說這些人也是吃飽了撐的,整天啥事不干,就往那一蹲,沒出息?!?p> 開了一段路,大概是煩了,董曉明把車停到了路邊,打開車門,出去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那輛跟著他們的車都不帶減速的開走了。
這時夜晙影又要發(fā)問了,他就是那種典型的不懂就問的類型,不過斯文哥還是快他一步搶先答道:“這是在警告呢,在跟下去就要動真格的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他煙癮犯了,老板不讓抽煙,也只能挑著機會來了。”
漲知識了,這一趟被綁之旅可謂是受益良多。
抽完煙回來,猴子哥一改他之前穩(wěn)健的車風,車速直接破百了。
“哥,咱這可不是在高速,這路限速六十?!币箷€影提醒道。
路上的車流量還蠻大的,一顆煙的威力那么大嗎?夜晙影還想平安到家呢。
猴子個用了一個“哦”來安慰他。
一旁的斯文哥倒是見怪不怪了。
“那就上高速唄。”夜晙影小心翼翼的提議。
“行吧?!?p> ……
好在猴子哥的車技還是很嫻熟的,看到景化市那古時候留下來的城墻,夜晙影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到家時,已經(jīng)是半夜了。夜晙影計劃著,進家門后先打個電話給老傅頭報個平安,在吃頓晚飯,然后睡覺,愉快的夜生活又回來了。
從花壇里摸出鑰匙,去開門時,門沒上鎖。
這么些天沒在家,不會進賊了吧?
哎呀,失策了,剛剛兩個現(xiàn)成的援手,在把他送到后就走了。雖說是夜晙影讓他們走的,那不是客氣客氣嘛,說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沒想到真走了。真不負責,應(yīng)該受到批評。
只能希望小偷已經(jīng)走了。
輕輕的推開門,屋內(nèi)一片漆黑,秉承著搜點要搜干凈的原則,夜晙影摸上了二樓,好家伙,浴室的燈是亮著的。
這賊還真把這當自己家了。
夜晙影先去樓下廚房抄了把菜刀,準備好,3,2,1,一扭把手沖了進去。
“啊!”浴室內(nèi)同時傳來兩聲尖叫。
五分鐘后,傅昱穿著浴袍走到了客廳里。
“喲,傅總好巧啊,咱兩一樣的穿搭嘛?!币箷€影訕訕的笑笑,傅昱有他家鑰匙,一下子給忘了。
“說吧,這幾天哪里野去了?!备店湃套∽屪约翰蝗セ叵雱偛诺膱鼍?。
“哎呀,這不是,你也看到了嗎,時裝秀去了。”
“哪家時裝秀會瞎了眼啊,叫你去,這不是自毀招牌嘛?!备店艙p道。
夜晙影也不皮了,十分嚴肅的說:“探親去了,有個遠房親戚找上了我?!?p> 在剛才一剎那,夜晙影思考了一下,對比了對方的勢力,他自己都沒搞明白,還是不要把傅昱牽扯進來的好。
他對傅昱說謊了。心里還是有點慌的,畢竟是對家長說謊,就怕被看破。
“遠房親戚?沒聽你說起來過啊?!?p> “我也是才知道,對方突然就找上我了。”
“你要不說,我還以為是被哪個小姑娘給拐跑了呢。”
孩子撒謊,哪個家長看不出來啊,夜晙影心虛時就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會用手刮鼻子。傅昱心里門兒清。
他尊重夜晙影的選擇,既然他不愿意說,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深究。
“這幾天你不在家,我都住你家里了,當個保安,工資結(jié)一下吧?!备店呸D(zhuǎn)移了話題。
“哎呀,先欠著,先欠著,談錢多俗氣。”夜晙影心中竊喜,瞞天過海成功。
“受不了你……下輩子再還是吧?!?p> “傅總高見?!?p> “一邊兒去?!?p> ……
“呀,老傅頭啊,你咋打地鋪的,身子骨硬朗啊?!?p> “這不是嫌棄你的床嘛?!?p> 兩人都心知肚明,都哥們嘛,睡都一起睡過,哪有嫌棄對方的床的,這不是因為床不是夜晙影的嘛。
本來還有一間客房,夜晙影搬出來后就沒打掃過,床鋪也沒沒鋪過,睡不了人,傅昱只能來打地鋪了。
……
今夜是個起風的夜晚,風拍打著窗戶,砰砰砰的,窗戶因支撐不住風的重量發(fā)出了呻吟。
今夜同時也是個是個安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