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奇怪的夢
“這個，怎么賣？”
男子這次沒有再回答“六錢”，他平靜地望了沈淑一眼，而后道：“不賣了，今日收攤?！?p> 順手拿回了那張風景畫。
沈淑一時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男子欣然站起，手腳利索地把擺出來的畫收到包里，然后將架子一一折疊捆扎。
等他再次彎腰拿起全部家當時，沈淑才意識到他是說真的！
“等等！為什么偏偏輪到我你就要走??？”她一時情急，顧不上淑女禮儀與男女之別，伸手拉住了男子的衣角。
男人回頭看她，沈淑四十五度仰望的視角透著一雙大眼水靈靈的，可憐極了。
但這并沒有引起男人的憐愛之心，他生冷的動作和剛硬的下顎線一樣，毫不留情地拂掉了沈淑的手。
“男女授受不親。”他轉身，“并且，同樣的畫，我已經賣了你十八幅了?！?p>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沈淑站在原地，雙頰粉紅。
過了許久，她站在被霧遮擋的水邊嘆了口氣。
傍晚的夕陽拉長了她的影子，沈淑并不傻，她敢于直面自己，她很清楚的知道她這是……春心萌動了。
眀知不可為還偏要為之，偷偷地以為誰也不知道，只敢趁阿盈回娘家時來以買畫為由偷看。
但其實又騙得了誰呢？
連著十八天不受控制地出現(xiàn)在同一個地方，到處都是認識她的人，只怕流言蜚語已經傳遍了吧，可為何她還是依舊如此？
沈淑不由自主地捏緊了裙子，她甩了甩腦袋，回到家中。
噩耗總是接二連三的，沒想到她的婚事會來得這么快，一切都應了她的猜測。
父親告訴她，婚禮，會在下個月舉行，對方是……錢家二公子。
“不！爹，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沈淑不可置信地說，“錢家二爺前前后后有三十個小妾！我去那里干什么？當老鴇嗎？”
“混賬！你怎么跟你爹說話的？”沈老爺被氣得不輕。
沈母趕緊安慰道：“小孩子不懂事，老爺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小淑！那鎮(zhèn)上哪個有權財的男人沒有小妾在家里的？要是沒幫你打聽過，我們會同意這門婚事嗎？錢家老二好歹也是留洋回來的，有知識有能力自然很多人傾慕了！”
沈淑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這件事情多半無力回天了。
她轉身便走。
“要不是家里的資金周轉不開，你們的確不會賣我?！?p> “混賬！有你這么做子女的嗎？”
“小淑你怎么說話的？我可是你親娘！”
沈淑將這些話視若無睹，她回到房間里撲在床上，哭了整整兩宿。
然后，她覺得自己已經把心哭死了。
便再也沒有去見橋邊的賣畫人。
下個月十五日，匆忙的婚禮提上了日程。
兩個大戶人家結親，自然是要無限風光才能維持體面的。
那天，滿城飄花，紅妝鋪了十二里，鎮(zhèn)上所有人家都收到了喜帖，前來圍觀新人夫婦。
跪拜時，沈淑看見了他丈夫的鞋，有點舊了，還沾了點泥。
一套流程下來，沈淑被婆子和阿盈扶著回房，男人們都在外喝酒。
阿盈剝了個橘子塞到沈淑手里：“小姐，你……不要太難過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錢二爺，但是事已至此，我希望小姐你可以開心點?！?p> 只要你開心，我什么都能替你做。
她又剝了個橘子遞給沈淑。
夜深，房間內只剩下新人，沒有鬧洞房的習俗，也沒有喝交杯酒之類的美好情節(jié)。
或許是因為錢希已經結了三十次婚的原因？
沈淑悠地一聲笑了，笑自己竟忘了她和小妾們不同，小妾是不會舉辦婚禮的。
那雙沾著泥點的鞋一點點出現(xiàn)在視線中，沈淑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卻見他的準丈夫停在她面前，然后說了句：“今晚我去隔壁睡?！?p> 沈淑大腦一片空白，他這是在羞辱自己嗎？
她一把掀了蓋頭:“你等等！你什么意思？新婚之夜你要拋棄我？你讓鎮(zhèn)上的人如何想……”
沈淑愣住。
眼前的人雖然站在這個充滿銅臭氣息的屋子里，但她卻仿佛感受到了橋上河邊的皚皚霧氣。
“你……”
沈淑微微睜大雙眼，眼前之人雖淡漠疏離，眼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但她不會認錯的，這就是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你是那賣畫的小生？”
錢希瞥了她一眼，一言未發(fā)就要離開。
“等等！”沈淑這次沒有后知后覺，她大膽地捉住了錢希的手，抬頭時眼里有光，嘴角帶笑。
“你是錢希？你是我丈夫？為什么你會每天都在橋邊賣畫?。磕銘摬蝗卞X才對呀。”
沈淑說了一連串，她一點都不覺得聯(lián)姻累和不值當了。
在這個聽天由命處處被限制的時代，她是花了多大的運氣才能把丈夫變成自己喜歡的人？
“你認錯人了?！卞X希冷漠地打斷她，“離我遠點。”
沈淑：……
再一次，手被拂開，
“嘭！”門被狠狠關上。
而錢希，在新婚之夜，去到了小妾的房中。
這件事在第二天立刻傳開來，沈淑這才意識到。
這不是賣畫的人，這是家里有幾十房美嬌妾的錢二爺。
沈淑的心，又死了。
至此，她開始喜歡上發(fā)呆，每時每刻都游走在現(xiàn)實之外，連阿盈叫她當作沒聽見。
“小姐？小姐？”阿盈犯了愁，“我的好姐姐，你再這樣，要讓我怎么辦才好呀？”
“快醒醒！別再睡了！”
沈國淑再睜眼時，就看到云笑的面容出現(xiàn)在眼前。
“笑笑！”她也顧不上剛剛那奇怪的夢，激動地抓著云笑來回查看，“你怎么樣？你有沒有受傷？”
“沒?！痹菩Φ谋砬閺碗s，“就是有點……撐！”
為了恢復體力，她一個蘋果接一個蘋果地啃，能不撐嗎？
沈國淑不太理解這句話，不過她看了下，確實沒看見有什么傷口。
“你怎么昏在這里了？是受到攻擊了嗎？”云笑神色緊張，再來一個顧生盼級別的，她就萬萬應付不來了。
沈國淑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久，可能……是太累了吧?！?p> 云笑聽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蘋果遞到她面前：“先吃點東西吧，不是說還沒吃飯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