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I Wanna Be Your Dog

　　程小妹打完后，發(fā)覺周圍鴉雀無聲，不禁疑惑。

　　一抬頭，就看到了梁鶴軒算不上好的臉色，心里暗道糟糕，她剛才只顧著給宋清舒和梁鶴軒制造機會，忘了這樣的做法肯定是會打擊到梁鶴軒的。

　　他看起來也挺厲害的，卻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程小妹不在乎梁鶴軒的心情，她是怕梁鶴軒會因此對宋清舒的態(tài)度不好。

　　梁鶴軒雖然很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但它的的確確發(fā)生了——自己不光輸給了一個女孩子，還輸?shù)眠@么難看！

　　他并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除了一開始有點兒驚訝之外，冷靜下來以后，反而對程小妹刮目相看，畢竟現(xiàn)在打臺球這么厲害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于是，梁鶴軒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是我輸了，你選一個人吧?！?p>　　程小妹聽見他這樣說，一方面為自己成功給宋清舒和梁鶴軒制造了接觸的機會而感到開心，一方面也覺得梁鶴軒確實不錯。

　　——輸了就是輸了，沒有任何的狡辯和推脫，反而覺得很有趣似的揚了揚唇角。跟很多輸了球就撒潑耍賴的男生比起來，有品多了。

　　“那就……”程小妹笑了笑，指向了宋清舒，“給她好了?！?p>　　“喂！”宋清舒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扯了扯她的校服袖子，小聲說道，“你贏來的，送給我干什么？”

　　程小妹杵著球桿，懶散地看著她，笑得很含蓄：“借花獻佛。你就當是我送的?！闭f著，朝她揚了揚下巴。

　　宋清舒也不知道看懂沒有，扶額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似乎十分無奈。

　　“愿賭服輸，送給誰都可以，我是無所謂的。”梁鶴軒對宋清舒解釋了一句，示意她太有負擔。

　　他這樣坦蕩，宋清舒再推脫反而顯得矯情，只好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這一局梁鶴軒輸了，要下場換別人和程小妹對線。

　　旁邊的陳語風早就摩拳擦掌了，默默給自己挑了根相對新一些的球桿，將梁鶴軒給換了下來。

　　梁鶴軒于是走到宋清舒旁邊，默默觀戰(zhàn)。

　　他個子也很高，今天穿了件顏色很復古的襯衫，戴著平時沒怎么見過的金邊眼鏡，看起來很斯文，修長的指尖捏著球桿，粉色的指甲很干凈。

　　宋清舒瞥一眼就趕緊移開了視線，但卻不自覺地挺起了后背，似乎有點兒緊張。

　　陳語風已經(jīng)見識過程小妹的厲害了，自然不會再放水和輕敵，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戰(zhàn)斗，但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讓程小妹先開球。

　　程小妹將白球放在指定位置，正要打，就聽見旁邊的梁鶴軒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她姐：“你喜歡喝什么味的優(yōu)酸乳？”

　　宋清舒第一次被梁鶴軒主動問話，還是這么親民的話題，不由愣了愣，才遲疑地回答道，“草莓味的?！?p>　　“好?！绷胡Q軒問完之后就沒說話了，宋清舒也不知道說什么，兩個人相繼沉默。

　　程小妹手上的勁兒頓時松懈了，心里瘋狂給他們打call：

　　你們倒是聊起來啊，搞什么啊，冰山對對碰嗎？還是在玩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shù)男∮螒虬。?p>　　只這么一晃神，開球沒開好，第一桿一個都沒進，第二桿也沒心情打了。

　　陳語風還以為是程小妹給他放了水，直接臉紅了，扭扭捏捏地說：“呀，沒進誒，那、那……到我了？”

　　程小妹：“……”

　　她正在為宋清舒那邊著急，沒怎么注意他的情況，聽見這話，直接開口就是一句：“怎么，規(guī)則都還要我來教？”

　　陳語風：“……”好、好兇。

　　委委屈屈地找了看起來還蠻好進的角度，莽莽撞撞地懟了一桿。

　　程小妹抱著胳膊在旁邊，視線雖然落在桌面上，但耳朵早就豎起來在聽宋清舒那兒的動靜了。

　　結(jié)果，還不到3秒，程小妹的心思就被陳語風給叫回來了，“到你了?！?p>　　程小妹一挑眉，仔細一看，確實，白球被他打到了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而桌上的彩球一個也沒少。

　　不是吧，陳語風打籃球那么厲害，打臺球的技術(shù)就這？

　　那剛剛還一直叫她過來玩，她還以為他打臺球也很不錯呢，起碼跟梁鶴軒不相上下吧，結(jié)果……人菜癮大。

　　她想多給姐姐和梁鶴軒爭取一點兒聊天的機會，因此故意拖延時間，閉著眼睛瞎打，進了幾個球以后就讓陳語風上場戳兩桿，也算有來有往，戰(zhàn)線拉的長了一些。

　　但這樣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她是在放水?。?p>　　原本停下動作圍觀的人頓時更覺得新鮮了，覺得她在故意遛陳語風，偏偏陳語風被她遛得很開心，笑得一臉甜蜜跟吃了二斤糖似的。

　　在程小妹心里：為了給姐姐制造機會，自己簡直拿出了生平最高規(guī)格的演技！

　　在眾人心里：為了讓陳語風玩的盡興，這個小姑娘簡直不做人了，看這敷衍的態(tài)度，就差沒把“寵溺”兩個字寫臉上了。

　　剛才打陳語風的時候，那快刀斬亂麻的勁兒呢？

　　一遇上陳語風，就開始來來回回、纏纏綿綿，這不叫眉來眼去叫什么？！

　　宋清舒一開始還在專心跟梁鶴軒說話，漸漸的，也發(fā)現(xiàn)不對了——怎么還沒打完？

　　視線跟隨著程小妹的球桿，頓覺無語。

　　這叫打球？

　　演技太差了吧！

　　時刻關注著姐姐的程小妹自然察覺到了她的眼神，再一抬頭，發(fā)現(xiàn)大家也都在看著她，陳語風更是一臉含羞帶笑的表情，頓時回過神來了。

　　看來大家都很清楚陳語風的實力嘛，程小妹不再分心，集中注意力，一點機會都沒給陳語風留了，直接把球全部打完了。

　　陳語風非但沒有任何不爽，反而像個小女生一樣激動地帶頭鼓掌起來，十分自豪的樣子。

　　宋清舒臉色更難看了。

　　為了不讓宋清舒懷疑，程小妹想讓陳語風也把優(yōu)酸乳給宋清舒，卻見宋清舒嫌棄地擺了擺手，抗拒地說：“我喝不完兩瓶，怕胖。”

　　“那……”程小妹看看宋清舒，又看看一臉憨憨模樣的陳語風，頓時覺得自己接了個燙手山芋。

　　“那我的給你。”陳語風樂呵呵地說。

　　果不其然，迎來了一連串的起哄聲。

　　程小妹無語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錯愕地看向宋清舒，果然見到姐姐一臉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表情，比剛開始進門的時候還要不好看。

　　“不用不用?！背绦∶妙^都大了，隨便指了一個人，“給他吧?！?p>　　喜提陳語風一個月的投喂+怒瞪的李湘：“……”躺著也能中槍？我就是個路人??！

　　甩掉了燙手的優(yōu)酸乳，程小妹看著宋清舒，故意問：“接下來該誰了？”

　　宋清舒大步上去，從陳語風手中奪過球桿，不知道是有意無意，高聳厚重的鞋跟狠狠踩了他一腳。

　　陳語風：“……”

　　一瘸一拐地走到梁鶴軒旁邊，陳語風迷妹似的望著程小妹：“小妹太厲害了，這局要不是她手下留情，我估計我也是連摸臺球桌的機會也沒有。”

　　梁鶴軒：“你炫耀的樣子，真欠打?！?p>　　陳語風：“嘻嘻，沒辦法，程同學人真好?！?p>　　梁鶴軒：“……”

　　人真好的程小妹興致勃勃地看著宋清舒，“你先?！?p>　　宋清舒知道程小妹厲害，就沒客氣，俯身就打球了，一下子就三桿進球了，她還想打一個6號的全色球，卻因為角度太刁鉆了，沒打進去，就換了程小妹上。

　　程小妹盯著6號球旁邊的花色球，“咚”的一下，自己這邊沒進，反而幫她做了個斯諾克——白球、6號全色球、球洞剛好連城一條直線，接下來，但凡對手會拿球桿，能打中球，就一定能進。

　　“換你。”

　　眾人：“……”

　　啊，這？

　　看向陳語風的目光不自覺就帶上了幾分同情。

　　這才叫讓球吧？

　　剛才那局，能叫放水？！人家那是根本沒認真打！

　　陳語風也笑不出來了。

　　這叫打球？

　　演技太差了吧！

　　察覺到眾人的眼神，程小妹絲毫不慌，心理盤算著，這局她要是輸了，剛好換梁鶴軒上來，這樣就可以讓宋清舒和梁鶴軒對線。

　　促進感情的好機會?。?p>　　就這樣，在程小妹的耐心投喂之下，宋清舒贏了。

　　“哎呀，我輸啦！”程小妹看著宋清舒，眼睛亮亮的，語氣滿是玩味和戲謔，“那么，一個月的優(yōu)酸乳，要送給誰呢？”

　　宋清舒被她的語氣逗笑，翻了個白眼：“買給自己喝，不然還想給誰？”

　　說著，帶著笑意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梁鶴軒身上，莫名有點緊張——接下來就應該換梁鶴軒上場和她打了。

　　程小妹嘆了口氣，把球桿遞給了梁鶴軒：“喏，該你了。”

　　宋清舒一下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變得局促起來，傻站在那兒，球也不去擺。

　　程小妹看著宋清舒這沒出息的樣子，搖了搖頭，上前將所有球擺在三角形的球框里規(guī)規(guī)矩矩放好，跟宋清舒邀功：“我這個球童做的還不錯吧？”

　　哪家球童像她這樣欺負客人？宋清舒無語地笑了笑，拿她沒辦法似的。

　　“好了。”程小妹將卡尺拿走，將白球遞給宋清舒，“開始吧?！?p>　　宋清舒看向梁鶴軒，梁鶴軒也默認讓她開球，朝她伸了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宋清舒于是彎腰下去，將白球擺在指定位置，細瘦的掌心貼在綠色的球桌上，拇指抬起一個弧度，架上球桿。

　　這個動作使她的腰臀伏低在一個水平線上，上身微微貼上球桌，蓬松的發(fā)絲從她肩上滑落，遮住一半側(cè)臉，襯得她眉弓與鼻梁的弧度格外漂亮。

　　宋清舒十分認真，視線盯著指尖正對著的白球，右手調(diào)整力道，球桿頂部正要撞球，旁邊的程小妹突然說：“等一下，不是這樣?！?p>　　說著，自然地站到程小妹側(cè)邊，右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左手輕身上前調(diào)整了一下白球的角度，整個人離宋清舒極近，宋清舒甚至能聞到她頭發(fā)上清淡的椰香。

　　“手肘收一點兒，不要太高，擊打的時候盡量保持平移，這樣才更有力?！背绦∶谜f著，左手指尖從她手背上寸寸滑過，將她原本張開的手掌帶著往回握了握。

　　感受到她的僵硬，程小妹移開手，放到她的手掌旁邊，做了一下示范，與她打球的手勢不同，是撐在球桌上的，形成一個牢固的弧度。

　　宋清舒照做，但掌心使不上力，程小妹又幫著調(diào)整了片刻，宋清舒比劃了兩下，果然比之前順手多了。

　　“嗯，你試試?！背绦∶迷谒呡p聲說。

　　說完就迅速退到旁邊，給她留住足夠的空間。

　　宋清舒發(fā)現(xiàn)自己背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長舒了一口氣，消化了一下她的話，又快又猛地擊了一桿。

　　“碰——”的一聲，白球猝然撞進球堆，將原本整齊的擺放在一起的圓球打得七零八落。

　　的確比之前威力大多了，宋清舒看了程小妹一眼，仿佛找到了竅門，整個人放松了下來，開球沒進，可以打第二桿。

　　臺上很多球位置都不錯，連著進了好幾顆。

　　不知該說是程小妹教學成果太好，還是宋清舒悟性高，宋清舒只覺得越打越順手，隱約也有一桿清完的架勢。

　　梁鶴軒：“……”這兩個人今天是專程來拿他的嗎？

　　最后幾顆的時候，宋清舒似乎有點緊張了，失誤比較明顯，梁鶴軒有了上場的機會，表現(xiàn)也很好，進度跟宋清舒差不多。

　　兩人在黑球那兒僵持了一會，梁鶴軒險勝。

　　陳語風在旁邊瘋狂指自己，示意他讓程小妹把優(yōu)酸乳往他那兒送，結(jié)果，梁鶴軒根本沒有理會，走到姐妹倆身邊，問道：“你們怎么做到的？”

　　好機會?。?p>　　還有什么是比親手教打臺球還撩的事情嗎？

　　“讓宋同學跟你說?！背绦∶门呐乃吻迨娴募绨颍隽藗€鼓勵的眼神。

　　姐！程小妹心想，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別客氣，勇敢沖！

　　誰知，宋清舒霎時后背一僵，說都不會話了似的：“你……不打了嗎？”

　　程小妹：“……”

　　打啊！人家不就是讓你來教他打的嗎？

　　她簡直想當眾拍自己腦門兒。

　　什么工作狂不想談戀愛，什么白月光照得心發(fā)慌？她根本就是憑本事單身！

　　“嗯?！绷胡Q軒說，“下次再玩吧，你先告訴我一下訣竅。”

　　結(jié)果宋清舒自己也稀里糊涂的，就把程小妹說的那些重復了一下，還說的磕磕巴巴，詞不達意。

　　程小妹心里直嘆氣。

　　看他們那個保守的勁頭兒，赫然一種父母愛情的既視感。

　　宋清舒看起來明明挺新潮挺狂野的，內(nèi)心怎么會這么慫？！

　　程小妹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挽住宋清舒的胳膊，將可憐的孩子解救出來：“你們玩吧，我們就先走了?！?p>　　宋清舒只覺得暈暈乎乎，仿佛飄在半空中，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順著程小妹的力道游魂似的跟著她走。

　　直到拐進了一處光線曖昧的地方，宋清舒這才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問道：“這里是干什么的？”

　　程小妹在前臺跟老板交押金，聞言，指了指身后滑冰場讓她看：“溜冰的啊。”

　　“我不會溜冰。”宋清舒看她熟練地交錢，拿了鑰匙帶她去拿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我教你?！背绦∶脿恐男渥油白撸煊X她的審視，心虛地問，“怎么了？”

　　宋清舒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感覺，之前好像都沒有真正了解你?！?p>　　程小妹心里突然涌起巨大的酸澀和悵然。

　　她回頭，安靜地看著宋清舒，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里淚光盈盈，在曖昧燈線下看著激動又可憐：“那，從今天起，你要不要多了解我一點？”

　　宋清舒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竟然有這么大的威力，不由失措，上前捧住她的臉，微涼的指尖輕撫她的眼角，“嗯。我很想……”

　　她想問程小妹怎么了，但程小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突然，用力抱住了她，像是抱住失而復得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