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閉門作畫
張之南突然心里就安定了許多,是啊,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她只是腦袋瓜聰明些,手中并無可用的力量,但司馬辰不同,他說了能解決就一定能解決。
司馬辰就這么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夜深了,張之南實在困倦,窩在司馬辰懷里睡去。
次日,張之南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柳娘很神奇地并沒有早早就來催促她晨練。洗漱的時候她才想起,昨夜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完全忘了要問司馬辰太后的事情。罷了,先問問柳娘看看能否得到有用信息吧。
張之南身邊得用之人少之又少,詹師傅過去在岐州一直負責保護她的安全,但畢竟是外男,于內(nèi)宅之事不甚了解,帶著去應酬也進不了內(nèi)院,多有不便。
柳娘顯然是司馬辰用心挑選之后才送給張之南的人,不但熟悉宮規(guī)禮儀,還因為常年游走于世家大族當教養(yǎng)嬤嬤,對權貴們錯綜復雜的關系頗有了解,有了柳娘的指導,張之南辦起事情來才不用兩眼一抹黑。
早膳過后,張之南讓杏兒把柳娘請到西廂房,客氣地請她上座。柳娘本身就是個嚴守規(guī)矩的人,哪里敢托大真的坐到主位上,只是挨著茶幾旁的繡墩坐下。張之南也不多說什么,她請柳娘上座,無非是一種姿態(tài),想告訴柳娘自己很尊重她。
杏兒奉上茶水后,便乖乖地站在張之南身后侍弄爐里的熏香。張之南開口:“柳師傅?!绷锴飞恚骸靶〗?,現(xiàn)下并非上課之時,請小姐喚奴柳娘便可?!?p> 張之南也不矯情,順著她的意思問到:“柳娘,之南有一事想請教。聽說您是宮里出來的老人兒,想必對宮里的娘娘們頗有了解。前幾日,護國公府郭小姐上門求畫,想讓我畫一幅太后畫像用作壽禮。今日尋你來,想問問,你可知太后有什么喜好?”
柳娘答到:“奴婢原先是陳太妃宮里的,與太后娘娘雖不常往來卻也見過好些回。聽壽康宮里的奴才說,太后娘娘除了愛畫,還十分喜好護膚,幾十年下來頗有保養(yǎng)心得,六十幾的年紀,看起來也沒比咱們四十多的皇上老多少。”一個日日操持國事的皇帝,還真不一定比后宮保養(yǎng)得宜的長輩看著年輕。
“太后在穿衣打扮上,可有什么偏好?”張之南問。
柳娘略略思索片刻,答到:“奴婢每月里總有一兩次隨太妃去給太后請安,以奴婢觀察,太后喜歡淺色亮色衣裙,與太妃所常穿的寶藍、紺青、黯黛全然不同。”
看來,老太太是人老心不老啊??梢岳斫?,不管哪個年齡段,愛美本就是女人的天性。張之南心中有了主意,與柳娘說到:“柳娘,過幾日我畫好了,請您給掌掌眼。”柳娘自是應下。
送走柳娘,張之南回過頭吩咐杏兒:“杏兒,讓車夫送你去護國公府,找郭小姐取幾幅太后畫像過來,最好是各年齡段的都拿些來。”
接下來的幾日,張之南便埋頭作畫。完全沒留意到自家弟弟張之舟變得愛出門了。
自從元宵之夜結識了帝師長孫王獻程,張之舟就被王獻程的博學多才吸引了,二人都頗為推崇大儒李六壬的思想,初次見面就談得甚是投機。
王獻程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張之舟能對李六壬的學問侃侃而談,頗為欣賞這個小知己,因而后來帶著張之舟認識了不少同道中人,還帶著張之舟拜訪了自己的老師:國子監(jiān)祭酒潘宗耕。
潘宗耕執(zhí)掌國子監(jiān)十幾年,往來皆大儒,見過多少滿腹經(jīng)綸的人才,卻仍對張之舟賞識有加,他和張之舟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十分純粹的做學問之人。心無雜念,氣場相同,怎么能不互相吸引。
這日,王獻程專程到張府拜訪張昌和,讓張大人頗感意外。王獻程行了晚輩禮,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張大人,獻程冒昧前來,實乃受恩師潘老所托,想請令郎之舟入國子監(jiān)就學,拜在我家恩師們下?!?p> 張昌和心中吃驚,之舟這小子,什么時候與國子監(jiān)有了干系,問到:“尊師可是國子監(jiān)祭酒潘宗耕?”王獻程點頭稱是,并把最近這些時日常帶張之舟找潘宗耕談經(jīng)論道的事一一說了。
張昌和心中嘆氣,進國子監(jiān),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遇,何況還是得了國子監(jiān)祭酒的青睞。可是,讓之舟單獨去國子監(jiān)求學,萬一遭那些人算計該如何是好?
張昌和沒有一口拒絕王獻程,而是十分客氣地表示了感謝,然后借口還需與張之舟以及夫人再行商量,過幾日登門拜訪答復。
閉門謝客數(shù)日之后,這日晌午,西廂房內(nèi),張之南把手中畫筆瀟灑一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太后畫像終于畫好了。
最終的成品已經(jīng)是第五稿,柳娘給了許多有用的意見,最后出來的成品,讓郭夏青驚喜不已:畫中的太后顯然是幾十年前的模樣,在太液池旁憑水臨風,手中半展開一副畫卷,正溫柔地低頭賞畫。
郭夏青拉著張之南毫不吝嗇贊美之詞:“之南,你太厲害了,姑祖母見著這畫,肯定歡喜,畫中人瞧著比幾十年前的真人要更精致,更明艷動人呢,太逼真了。我一定要替你向姑祖母討個重賞?!?p> 張之南笑瞇瞇地擺手,心道:為了討一個能進宮的機會,心力都要耗盡了,豈是重賞什么物件就能補回來的。
太后做壽,自然是要設宮廷宴席的,但因為不是逢五逢十的整壽,也不會大辦,通常就是邀請皇親貴族,太后娘家親戚,以及一些一品大臣家眷到后宮聽戲吃酒。郭夏青預料得沒錯,大家送的壽禮貴重卻不新奇,太后雖笑呵呵都收下了,但顯然也就是走個過場,并不對誰的禮物流露出特別喜愛的情緒。
待郭夏青獻禮,只見她款步上前,跪倒在地,雙手舉高恭敬地獻上那副畫,說到:“祝太后姑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青兒今年特為姑祖母尋得一幅畫?!?p> 太后笑道:“青兒今年的壽禮可與往年都不一樣啊,讓哀家看看是什么畫入了青兒的眼?!?p> 一個嬤嬤上前接過郭夏青手中的畫,打開卷軸展開給太后看。郭夏青有些緊張地看著太后的表情,不出所料,太后臉上露出了驚艷的神色,有些不確定地問身邊的嬤嬤:“你瞅瞅,這畫的可是哀家?”
嬤嬤點頭道:“哎呀呀,這畫中美人兒可不就是您嗎,畫得真好看,我瞧著這打扮,應該是您剛進宮那會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