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間眾人無語,生生地把個劉章晾在了那兒。
陳平也看向了劉章,劉章想了半盞茶的時間,猛地眼神一清亮,酒勁過去,這才反應過來,臉上極不自然,然后一拍后腦勺對眾人說道,
“唉呀,喝高了,還請諸位叔伯不要與章一般見識,見諒,見諒?!?p> 一錯再錯。
錯在不夠誠懇,把什么都推給酒。大家都喝了酒,酒還是酒,說的話不一樣也許只是喝酒的人不同罷了。
只要喝過酒的人都知道,人在半醒半醉之際無意間說的話最是接近人的真實想法的。被大家當了真的話,劉章這么一通推脫,無疑會給人留下沒有責任和擔當?shù)母杏X。
有時候酒還真是好東西,陳平這時才說道,
“朱虛侯不必那般地拘謹。劉氏皇族才是天下正經(jīng)的主子,我等不過是輔佐的臣子罷了。你這么一說,反倒讓我們大家感到不自在?!?p> 眾人中有附和陳平的。
劉章這才閉了嘴。
不過劉濞卻譏諷地看著他。
劉章心里大概不好受,有反諷劉濞的沖動,可是一想到剛剛才出了紕漏,便自行沉默了下去。
陳平看了眼下的情景。除了長安城中的眾臣外,就只有已經(jīng)因為不是劉邦的正經(jīng)血脈被排除在皇位繼承之外的劉濞還有那勢在必得的齊王劉襄。
如果只有這兩人競爭,無疑劉襄差不多有九成九的勝算。
陳平的眼神不經(jīng)意地看向了門口處。
傷了張麗的那三支人馬,獨獨還缺劉澤的。
即使劉澤無意于皇位,陳平這時還是盼著他來的。
陳平到現(xiàn)在都想不通,身體無限接近油盡燈枯的呂雉,為何在最后的關頭要讓衛(wèi)尉劉澤去往他的封地瑯琊國。
或許是為了避禍,或許是為了保住呂媭的孩子樊小小。
可是呂雉卻不懂男人的心思。
像劉澤這樣有些個軍功的人,他首先就是一個軍人,戰(zhàn)死沙場聽起來有些悲壯,可是對于軍人來說,卻是一種最好的歸宿。
現(xiàn)在的劉澤,是在呂氏覆亡之余活下來了,可是沒有什么大志向習慣于受大勢力庇護的他,現(xiàn)在一下子失去了呂雉,也失去了呂家,像只流浪貓一樣的境遇讓他極是難受。
他把這滿腔的怨憤記在了劉章的頭上。于是乎,劉章反對的他支持;劉章支持的他卯足了勁地攪和。
陳平的心里很是緊張。
如果他沒料錯,雖然劉章是孤身一人進的劉郢客家的大門,可是劉郢客家的院子四周,定然是少不了齊國士卒的“保護”的。
這事持續(xù)的時間長了,生變的可能性不是一般化地大。
陳平在心里直怪自己事先沒有跟周勃通氣,如果他在或者他派出一去隊伍來,事情也不至于會難做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
陳平面上帶著笑,心里含著苦,他對劉郢客說道,
“宗正,我們大家伙已經(jīng)好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聚于一堂吃吃喝喝了。這有皇室有大臣的,不如你就做個東,全了大家的心愿唄?
實在不行,所耗的花費我曲逆后邊給補上。”
劉郢客大概也看出了事情非同尋常,就不再多作逗留,出明間親自安排去了。
陳平這才回轉過身子坐下,滿斟了一碗酒,對劉章說道,
“現(xiàn)下這時節(jié),宗正卿家沒法像當年的皇宮那樣地講究,分不出個金樽銀樽的,我在這里以碗敬朱虛侯一碗。
難得朱虛侯如此地大度,不記當年我被朝廷派出去故齊國分為好幾個諸侯國的仇。
平一想起來就慚愧得坐臥不寧。
這一碗,平先干為敬。”
陳平這是在卸劉襄和劉章在朝中的人氣。
想當初,為了瓦解齊國的勢力,朝中的很多強力人物都是參與其中的,就好比說周勃灌嬰,就好比說現(xiàn)在坐在當場的三公九卿之流。
大家伙心里都不傻,自己做過哪些個事自己當然清楚。
不管現(xiàn)在劉襄知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沖著當年那事,一旦劉襄當了皇帝,在座的這些個人中十之七八者都會被清算。
大家伙雖然表面上都不露痕跡,但是剛才被劉章點起的熱情一下子就消退了大半。
劉章白了陳平一眼,礙于眾臣都在場,又不好發(fā)作,只得順勢說道,
“陳家世伯太過多慮,章豈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
不是那次還冒著那么大的風險把貴公子從皇宮里救出來了嗎?
陳世伯多慮了?!?p> 陳平再一碗干下。
在座的人有喝彩的,但就是沒有像先前那樣談論皇位歸屬問題的。
劉章想挑起這個話題,但卻總是被某個人好似不經(jīng)意地化解掉。
他的臉上漸漸地有了不耐煩,那不耐煩中含有的戾氣越來越濃烈。
陳平心里的擔憂隨著劉章的神情而變得更加地濃重,心里不住地想著對策。
就在這時,劉郢客家的大門外傳來了叫罵打斗聲。那打斗聽起來范圍不廣,但是刀兵相擊又是那樣地清晰。
劉章的神情閃過一絲狠厲,正要起身親自到門口處去“查探”究竟時,卻看見劉澤已經(jīng)從大門處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嚷嚷道,
“齊國好大的派頭,居然用兵把朝中之人密不透風地圍攏在這里,好為所欲為?!?p> 劉章有苦說不出,就只得辯解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只是因為我進來前沒有同底下人講明白,半天遲遲未出,讓他們擔心了而已?!?p> 這時奉常劉根相當?shù)夭粷M,直接呵斥劉章,
“現(xiàn)在要談的已經(jīng)談了,要講的也已經(jīng)講了。就一點,你什么時候出去,好讓你的那些個帶刀的早點離我們遠遠的?”
陳平這才粗略地猜測到劉根是淮南王劉長的人。
劉章被人這么一吼,氣血上涌,當即就擺出了要跟劉根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那劉根也毫不示弱,擼起袖子就要往劉章處沖。
眾人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
陳平厲聲吼了一句,“現(xiàn)在這當口,亂子都快從長安城燃向整個大漢了。大家齊聚一堂是想解決當下的燃眉之急,推選一個最有才德之人當皇帝的。
你們可好,不但不干正事,還要把大家伙的心都攪亂了。成何體統(tǒng)?”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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