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聚
飯后,眾人齊聚李府后院慈寧院。
安氏高坐上首,輕輕將白玉茶盞擱在案幾上,“老大,此番你帶兵休整,在長安能待多長時間?眼下珠姐兒也即將及笄了,與安南王府的婚約也要提上日程。前些日子,珠姐兒還因世子荒唐,想不開胡鬧,竟跳湖自殺。所幸最后珠姐兒平安,也怪母親疏忽?!?p> 廳堂的氣氛一時凝滯了起來。
李修景聽安氏提及前段時日李含珠的后湖落水,不免心一跳,轉(zhuǎn)頭擔(dān)憂望向李含珠:“仙兒,可是劉炎欺你?改天為父定為你討回公道。”
“敢欺我閨女,劉炎這臭小子活膩歪了!你放心,我這就差人把他叫過來,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
李修景又憤憤然道,李含珠生得杏眼桃腮,眉目如畫,像極了連氏美貌無雙,劉炎竟如此對待自己的寶貝閨女,簡直不把他放眼里,枉費他往日的教導(dǎo)情分。
李含珠聽安氏提及前日她的落水,父親并沒有責(zé)怪她,反而先為她討公道,責(zé)怪劉炎。
前世她是多么的愚昧無知,誤以為丟盡父親的臉面,自顧黯然傷神顧,害怕責(zé)罵。更何況她的落水也是大有文章。
李含珠忙回應(yīng):“祖母,父親。我落水并非世子之故,是我午后到湖邊亭子賞景喂魚,不察腳下石頭濕滑,一腳滑入湖水中?!?p> 李含珠搖搖頭,低眉垂眼,“我原并不知世子到花樓作樂。是堂妹得知,前來告知我。而我也并不想不開,這也是小事,世子在外多有應(yīng)酬也是正常?!?p> 安氏忙道:“珠姐兒,你放心。祖母并未怪你,香兒你搬弄是非,罰你這幾天抄女戒百遍,長長記性?!?p> 李含香聽出了祖母的一番告誡之意,也是心里有些畏懼,面上露出羞愧之意,眼里濕潤:“姐姐,是我無知。你不要怪我,我給你賠罪?!?p> 常氏見狀,也連忙對李含珠道歉,當著眾人的面,對著李含香道:“死丫頭,你好好給我抄經(jīng),這幾天不許出門。”轉(zhuǎn)頭又對李含珠道:“都怪嬸嬸日常沒教導(dǎo)好她,珠姐兒你是姐姐,有氣量。這一回就原諒她吧,她不敢再有下回?!?p> 李含珠面上不露絲毫,“嬸嬸說的是,我并無責(zé)怪之意?!?p> 她不提原諒一回事,以為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欺負了她,還想讓她當做沒這回事,怎么可能!
落水的事情就這么輕輕揭過,大廳氣氛重新輕松起來,話題也轉(zhuǎn)向其它。
李修景坐了片刻,因有要務(wù)在身,便與弟李修遠一同先行離開了。
身旁的李敏仔細看了看李含珠的面色,見阿姐氣色盈澤,聽其意似對安南王世子并不在意,反而對他噓寒問暖,心中暗暗歡喜,他不想親姐過早嫁人,他還沒有成長到可以護住姐姐的能力。
回到梨園,李含珠剛坐下翻開未寫完的無量經(jīng),凝神下筆抄了幾個字。
外面便傳來侍女的稟報聲,原來是父親和阿弟給她帶來了徐州的禮物,一些稀奇的玩意和珍貴的書籍。
片刻后,李敏過來了。
李含珠隨即吩咐溫娘在外頭看著,勿讓人打擾,姐弟兩人聊些體己話。
李敏安靜地坐在書案旁,不明阿姐為何也要抄寫經(jīng)書。但不妨礙他用那雙與阿姐相似的漂亮眼睛看李含珠抄經(jīng)的樣子。
他總覺得他的阿姐好似不同以往,變得更好看、舒心了。
李含珠放下筆,轉(zhuǎn)頭看向阿弟,眉眼長開,儼然有了幾分大人的樣子。
眼前浮現(xiàn)前世死去的阿弟的臉龐,也似這般,但是蒼白扭曲,雙眼圓睜。她想到他死前遭受的痛苦,心里就不禁抽痛,眼眶也微微泛紅。
李敏見狀,頓時手足無措,提起一顆心,慌忙問道:“阿姐,你哭什么?”
李含珠飛快拭去眼淚,微笑道:“阿弟越發(fā)成熟了,阿姐是心里高興。我聽父親說,你這兩年的騎射功課都有很大進步,可是真的?”
“那當然。我現(xiàn)在由父親新晉年輕校尉高瑞指導(dǎo),他與我親近,騎射兵法都是他教我?!崩蠲舾吲d地回答。
“高瑞?可是叔父舉薦的?廣陵高家人士,嬸母遠親,自小孤苦無依,被嬸母常家收養(yǎng)?!崩詈槁牥⒌芴崞鸶呷?,心里一跳,震驚開口問道。
高瑞,就是前世的李瑞,后來揭穿身世。其實就是叔父李修遠與常氏的胞姐所生的私生子。常氏也不知情,李修遠瞞著李家所有人,多年后的李家滅門之禍的引子就是此人。
前世他是最深的棋子。父親和阿弟的死跟他有莫大關(guān)系,想不到此人竟這么早就到阿弟的身邊,已經(jīng)取得父親的信任了。
他一步一步瓦解了李家的豪門富貴。
李修遠以為除去父親和阿弟,他就能手握滔天的榮華富貴,沒想到最終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過眼云煙。說來可笑,李家也只是容家的踏腳石。
不知道前世的安氏和李修遠死前是否后悔過,這把刀最終砍向了他們自己。
“是啊。阿姐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詳細?”李敏好奇不解問道。
李含珠回過神,知道溫娘守在外頭,語氣頗慎重道:“我曾聽叔父提過。高瑞此人并不簡單。源于我偶然得知叔父偶爾出入長安南街桂花巷,其中有戶人家與叔父有些淵源。我好奇驅(qū)使,細細查訪得知,高瑞與這戶人家關(guān)系也非比尋常?!?p> 李含珠說完后,又告誡李敏:“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還是遠離他些,凡事都留個心眼。父親身邊你也要提下?!?p> 眼下離父親身死還有兩年多,一切也還來得及,前世的最后父親也不是沒有覺察到,只是被人先行下手。她現(xiàn)在就把一切苗頭給掐掉,提前暴露高瑞的可疑,讓父親和阿弟提前警醒,慢慢細查處理掉高瑞,挖出背后的黑手。
李敏聽了李含珠的一番話,瞠目結(jié)舌:“不會……吧?姐姐你懷疑高瑞身份?”
他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震驚:“或者叔父有異心,高瑞并不簡單!”
“嗯,我記下了。我會暗暗提醒父親的。姐姐你為何要抄經(jīng)?。孔婺赣譀]有罰你!”李敏用心記下,轉(zhuǎn)開了話題,不解問道。
李含珠慢條斯理答道:“抄經(jīng)能心安,靜心神,明心思?!?p> “對了,父親此番過了夏才回徐州,明年春我們陪父親在徐州守歲迎新。我許久沒有回徐州府了,甚是想念。以后能陪父親和你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p> 李敏聽到李含珠要隨父親和他一同回徐州生活,高興極了。
他也不喜歡長安李府,規(guī)矩甚多,不自由。
想必父親也是極為高興的,畢竟姐姐一人在長安老宅,時常掛念,他就曾見到父親時常會翻看阿姐自幼寫的字帖。
次日大早,安南王攜世子登門拜訪李都督,邀請李府家眷出席安南王王妃的四十壽誕。
下月初一,是安南王府王妃的四十歲生辰。安南王與當今圣上是同胞兄弟,安南王府自然也是是長安各權(quán)貴士族奉承的勢力之一。
王妃的四十壽誕自然就是長安權(quán)貴士族的奉承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