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各位。不好意思，亦然……”
李慶陽耷拉著臉，故作嚴肅的把手揚起，向臺下眾人按了按，對林亦然說著。
自從當了重慶分公司的總經(jīng)理，他對林亦然的稱呼，就慢慢從“然哥”變成了“亦然”。
“剛剛接到總部通知，盡管不愿意，但作為分公司的負責人，我無法違抗，只能宣布這個艱難的決定……”
李慶陽頓了又頓，佯裝艱難的看著眾人。他轉(zhuǎn)頭看了看林亦然，繼續(xù)說道。
“亦然績效連續(xù)倒數(shù)第一，總部人力資源部門判定他已不能勝任，需要重新協(xié)商聘任問題。人力資源部門認為，這個會議涉及商業(yè)秘密，亦然不用參加后面的會議，你到外邊等我一下，中午的時候我和HR跟你溝通具體的情況?！?p> “再次提醒大家，關(guān)注自己的績效情況，那是你們在公司存在的唯一價值，沒有哪個公司會養(yǎng)閑人……”
后面吧啦吧啦說了些什么林亦然沒有聽清楚，就算以他這么多年干銷售磨煉出來的心性，也難堪的臉頰滾燙，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李慶陽也做的太絕了，說什么協(xié)商聘任問題，還不如直接說解聘或辭退來的磊落。又說什么不養(yǎng)閑人，那意思，他便是那個公司不愿再養(yǎng)的閑人了。
這么多年銷售職業(yè)生涯，那么多次競爭搏殺，林亦然從沒像今天這樣難堪過。關(guān)鍵是，這還是在自己的公司，自己人從后背捅來的刀子往往更深，也更疼。
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他還是很快就恢復了鎮(zhèn)定?？粗顟c陽的賣力表演，他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會場里人人震驚，個人的KPI是并不公開的，大家都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夏青伶驚得張大嘴巴，瞪著憤怒的杏眼似乎想要打抱不平。
李非怒視著李慶陽，直接站起身來，又見林亦然輕輕搖頭，便假裝去廁所，借勢離開了會場。
林亦然收拾好電腦，然后來到茶水間，李非也已經(jīng)站在窗邊，大口大口的抽著煙。
林亦然也點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站到了窗邊。兩個人都看著窗外，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過了好一陣子，李非掐滅煙頭，轉(zhuǎn)頭看著林亦然，興奮地說道：
“哥，咱自己干吧。太TMD不是人了！”
“咱就去做施貝的代理，我跟你干，今年至少能搶過來兩三個客戶，有個四五百萬。你大客戶慢點也不怕，我這邊有業(yè)務先養(yǎng)著。我們專挑羅爾干，以為做成了就可以過河拆橋，本來就是老子搶來的，老子同樣也有本事再搶走一次！”
“再說了，自己干掙得還更多……”
李非越說越激動，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熱切的盯著林亦然。
林亦然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半晌，他拍了拍李非的臂膀，有些感激的的看著他說：
“讓子彈先飛一會兒吧！”
李非沒懂他的意思，他狐疑的看著林亦然：“不想著做事光顧著整人，這樣的奇恥大辱，哥你能忍，我也不能！”
“我沒說要忍?。考热凰麄儾粫鋈?，那我就來教教他們。既然不想好好做人，那就不用把他當人！”
看李非一臉的疑問和不甘心，他又補充了一句：
“相信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看著他堅毅的眼神，李非暫時收起了疑問，放下心來了。
他當然相信林亦然，從來也沒懷疑過。
上午的會剛一結(jié)束，夏青伶就強忍著腳痛，忍著痛一路小跑著來到林亦然旁邊。
“怎么辦？然哥，你要離開公司嗎？”
她無比憐惜的看著林亦然，那著急的樣子，好像自己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李總他們也太過分了，你沒事吧？”
“你別擔心，我沒事的，我會處理好的?！绷忠嗳环吹挂参克?p> “一天到晚斗來斗去，盡使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真沒什么心思做下去了。然哥，如果有好的去處，你也帶上我，我去學著做銷售能行嗎？”
夏青伶感嘆著，又問向林亦然。林亦然只道她是對自己的遭遇表達同情，便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不知道是感激她的善良，還是肯定了她做銷售這個事情。
這時，行政主管噠噠噠的踩著高跟鞋，徑直來到林亦然身邊，輕聲請他去李向陽的辦公室，林亦然隨即起身跟她一起，往李慶陽的辦公室走去。
極簡風格的大辦公桌后面，李慶陽半躺著靠在人體工學椅上。現(xiàn)在的跨國企業(yè)老板，已經(jīng)不使用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那種紅木大班臺了，崇尚的是極簡科技風。李慶陽的辦公室也是這樣的風格，處處彰顯著這是一家現(xiàn)代化的企業(yè)。
辦公桌前兩張椅子，此刻是空著的，張小明和人事小盧，坐在一邊的沙發(fā)上。
辦公室的門開著，見林亦然進門，李慶陽動了動半躺著的身體，伸手向前面的椅子指了指，嘴里無無精打彩的哼了一聲：
“坐……”
林亦然依言坐下，行政主管在身后關(guān)上門后，坐到了林亦然旁邊。
“哪個月不提醒你們關(guān)注KPI，關(guān)注KPI……現(xiàn)在搞成這樣，讓我怎么辦!你究竟是怎么帶人的？”
李慶陽突然直起身子，指著遠處的張小明吼道。
不用回頭看，林亦然就可以想像得出，后面張小明低頭受訓、一臉無辜的樣子。
“這些成天坐在辦公室的老外，從來都是這樣不講人情，也根本就不懂得什么人情，亦然啊，這次，我也沒有辦法幫到你啊！早上我剛要去開會，硬是被總部人力資源那幫家伙要求立即解決這個問題！”
李慶陽滿臉歉意的向著林亦然，似乎因為沒能幫到他而充滿內(nèi)疚，他聲音變得低緩，語氣沉重，表情顯得十分難過。
林亦然心中想笑，總部的人力資源會管他一個小小的營銷顧問？怕是你費了老大勁，不斷的催促那幫子人，才這么快得到一個同意辭退的批復吧。
既然你要表演一番，倒是說明林亦然多少還有點分量，還不便于直接翻臉。
要是一點價值沒有，自然是直接了當?shù)暮?，誰愿意費勁跟人表演。
林亦然忍住心中的冷笑，“面色感激”的看著李慶陽。再好的演員也需要觀眾配合，林亦然就是這個觀眾，他必須要當?shù)煤细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