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本是商賈,只能算中等豪紳,是以不在世家集聚區(qū)。
這么多年,白家花大價錢培養(yǎng)武者,也不過出了一個元景道人,偏偏這人的心思都在玄劍門。如果不是家主手段了得,元景道人恐怕一年也不見得回來。
許久不曾回來。白家格外的熱情,為元景道人安排妥當。
一間殊為雅致的院落,平日里從不住人,附近也沒有安排住人,所為就是元景道人住的舒適。
“行了,你們且下去吧?!?p> 元景道人面露不耐之色,揮了揮寬松的道袍,眉宇之間始終縈繞著憂愁。
白家家主唯唯諾諾,不敢多說一句。
隨之同來的人,有點看不下去,低聲道:“大哥,他還有弟弟的樣子嗎?”
“休得胡說!”
白家家主臉色一變,偏頭呵斥起來,接著又補充道:“這話不可再說,沒有羽弟就沒有今天的白家,對了,燕兒的例錢再翻一倍!”
這些話,元景道人如何聽不見?
以他的實力,即便二人放低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感到煩悶,當初遭到白家暗算,才有了柳燕這么個私生女。
當真是造孽。
以他的本心,原想一心追尋武道,可半生蹉跎也不過這樣了。自知武道無望,他忽然慚愧起來,對女兒才格外上心。
近來茍道人一事,讓他頭疼不已,本以為區(qū)區(qū)通脈武者,以其人換取柳燕、安旭無罪,可謂沒有丁點兒問題。
可是誰能料到,茍道人居然是先天武者!
“誒!”
他長嘆一聲,坐在床沿上不語。
薛浩趕來白府,摸清楚元景道人的居所,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場景。他沒有一擊必殺,而是迅速闖進屋里,單手扣向元景道人的喉嚨。
在他推門而入之時,元景道人抬頭就要呵斥,可看見來人模樣,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倏然起身,便要縱身逃出去。
可惜,薛浩速度更快,起身時扣住他的喉嚨,同時淡淡說道:“別想逃,也別想呼救,否則小道滅了白家?!?p> 元景道人一臉頹然,坐回床沿。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茍道人,誰又能想到你居然沒離開河?xùn)|,甚至還游蕩在晉陽城里!”
他慘然一笑,對于自己能否活命,已經(jīng)完全不抱希望了。他也研究過茍道人,知道此人的兇狠無情,只是按他研究所得,此人應(yīng)當才通脈境界,卻沒想到已是先天強者。
對于元景道人的對,薛浩直接無視,冷笑著問道:“小道有些疑惑,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將小道的消息泄露給監(jiān)察司?”
“不如此,在下徒兒難以消罪?!痹暗廊嘶謴?fù)平靜,甚至虛閉上雙目。
“既然如此,又為何縱容柳燕報信?”
元景道人佯裝詫異,反問道:“她通風報信了?在下屬實不知道?!?p> “哈哈哈……”
薛浩不由一笑,猛然扣緊對方喉嚨,森然說道:“我勸你實話實說,否則不止你徒弟,玄劍門小道早晚也滅了?!?p> 直到此時,元景道人才面露驚容。
他心里猶豫不決,見薛浩臉色森然,才嘆著氣說出真相。
“……燕兒對你頗有情義,如果你及時離開,監(jiān)察司也追不上你?!彼f完這句話,閉目不語。
薛浩不由一愣,柳燕是這老東西的私生女?老東西太過關(guān)切女兒才這么做了?原本并不想他死在晉陽城?
呵呵。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與他薛浩有什么關(guān)系?
你關(guān)切女兒,便能犧牲旁人生命?他薛浩恰好就是這個旁人。還本意不想他死在晉陽城?
薛浩嘲諷一笑,道:“當真父慈女孝,令人感動啊?!?p> 咔嚓!
他猛然用力,捏斷元景道人的脖子,令其滿臉疑惑地死去。
從此人的言語來看,他定是反復(fù)盤問柳燕、安旭,完完全全得到他的信息,然后才做了這么個決定。
在他眼里,這是最保險的辦法。
至于柳燕報信,他應(yīng)該也沒有撒謊,但絕對不是心善放他一命。他真要心善,完全可以不舉報薛浩,以徒弟受茍道人挾持,再花一筆錢也能解決此事。
柳燕報信,不過留條后路。
如果茍道人未死,即便憎恨元景道人,想必也會感激柳燕。
他對自己女兒,愛的深沉啊。
薛浩露出嘲諷的神色,將長劍收進腰間劍鞘,從容地回到居住的客棧。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白家人發(fā)現(xiàn)元景道人的尸體,慌慌張張通知衙門及玄劍門。
他們,沒有聯(lián)想到茍道人。
可趕來的柳燕、安旭,看見自家?guī)煾傅氖w,腦子里猛然閃過茍道人的樣子。他們對視一眼,心里無比的確信,茍道人就是這般睚眥必報。
“師妹,不要說!”安旭按住柳燕的肩膀,低聲吩咐道。
柳燕心情復(fù)雜,與安旭不同,元景道人對她很是照顧。她還不知道,師父就是他的父親。
她終究沒敢說出來。
在他們眼里,茍道人無比恐怖,師門終究不是敵手。
對于白府的事,薛浩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慢悠悠置辦馬匹行李,接著才打馬離開晉陽城。
河?xùn)|之行,到此才算結(jié)束。
他一時樂的清閑,也不快馬加鞭,晃晃悠悠往河西郡而去。一路走下來,他心情有些沉重,路上有很多流民。
如此大雪,一路都是尸體。
從北地到河西,如今河?xùn)|也開始蔓延了?難怪朝中有人借機,將茍道人視為長生道信徒,從而加大力度打擊長生道。
也許朝廷不是借機,他們真以為他是長生道的人?
他本尊的身份,已經(jīng)不容于長生道。
看來茍道人的馬甲,決計不能暴露,否則他將不容于朝廷。
雙方都不容,他可就寸步難行了。
一路順風順水,沒有發(fā)生什么意外,只有爭奪糧食的流民,居然不長眼地想搶他的包袱。
結(jié)果,可想而知。
很快進入河西郡,薛浩解除一切偽裝,恢復(fù)自己的真實身份。以他旁門功法的境界,千人千面都沒問題,換個身份能在江湖快活逍遙。
但是,他偏要回河西郡城。
以他的性格,的確是睚眥必報。
定江縣與河?xùn)|隔河相望,想從河?xùn)|回河西郡城,可以說必經(jīng)定江縣。薛浩本打算馬不停蹄,不進定江縣,也不走定江縣的官道,以避開定江縣的長生道。
他心里知道,自然不想踩坑。
可沒想到,他即便不經(jīng)定江縣,只是踏入定江縣的邊界,消息已經(jīng)傳入定江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