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忍辱負(fù)重

　　整個(gè)院子除了一棵足夠乘涼的古槐樹，一張石桌，兩張石凳，別無它物。

　　屋內(nèi)，傳出小書童的哭腔：“公子這都什么霉運(yùn)，聚豐樓那么多個(gè)公子哥，女魔頭怎就偏偏綁了你，瞧您的手腕被勒的……可不能影響了一個(gè)月后的科考?！?p>　　見公子模樣倦怠，像極了可憐人。

　　他又接著哭道：“自從夫人走后，您便受盡欺負(fù)，兒時(shí)被府里的幾房兄弟姐妹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好不容易搬出來了，還得被外頭的人欺負(fù)?！?p>　　“往哪兒擦呢?！?p>　　霽沐寒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沒處擦，更試圖來扒他的衣裳，不禁嫌棄地皺起眉頭。

　　小書童抽了抽鼻子，“二錢就是難過嘛！還記得您十歲那年養(yǎng)的兔子，十二歲養(yǎng)的鳥兒，十五歲帶回府的小狗，但凡是您喜愛的最后全遭到他們的毒手，他們竟還對(duì)外宣稱公子您天煞之體，說您克死了自己心愛的玩物，就連夫人也是……”

　　話音戛然，小書童惶恐不安地望向霽沐寒，委屈巴巴地問：“公子，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你說呢?！?p>　　霽沐寒拋了個(gè)冷眼過去，卻連一句重話也沒。

　　書童更加傷心了，“公子這般好脾氣，日后再叫人欺負(fù)了該如何是好。”

　　“……”

　　上完藥后，“所幸您這次沒有起疹子，否則又得破相了！可是……就憑公子您這龍潛鳳采之姿，女魔頭是如何將您放回來的？莫不是她有眼疾？”

　　“興許是有?！?p>　　面對(duì)書童的質(zhì)疑，霽沐寒難得與他沆瀣一氣，而后泰然自若地穿起衣袍，目視窗外：“今日之事切莫說于外人，包括霽府的人。”

　　“是。”

　　提起霽府的人，書童退離前記起一事：“對(duì)了公子，方才大房那邊送來了一筐新炭，說是怕您夜里著涼，特地給您暖身用的?！?p>　　“……”

　　聞言，霽沐寒原本清朗的眸心驀地染上一層千年冰霜。

　　接著起身往門外走去，在院子的古槐樹下果真見著一筐黑炭。

　　書童將炭提了過來，興高采烈地說：“有了這些炭火，公子今夜便不會(huì)畏寒了，我這就去拿火折子！”

　　借著書童離開之際，他蹲下身，指尖捻一層炭面輕推開，里面細(xì)小的白色粉末異常顯眼。

　　又是，毒炭。

　　“呵……”

　　他自嘲一笑，笑容透著諷刺與輕蔑。

　　十年了，為了早日送他去見閻王，他們可謂煞費(fèi)苦心，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地送來各式各樣的毒物。

　　奈何二錢這個(gè)小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整個(gè)霽府也就大房有些許良心懂得照顧著您一點(diǎn)，至于其他房的姨娘，各個(gè)都不好惹！”

　　二錢拿著火折子和火盆出來，并未看到他臉上的神情，而是就地開始燃炭。

　　炭星灼眼，其味刺鼻，只聽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不約而同地重咳而起。

　　“公子，你快早些進(jìn)屋歇息，這里交給我便好?！?p>　　書童將他趕進(jìn)屋內(nèi)，依稀間還能聽到他從屋外傳來的叨聲：“也就是夫人走得早，公子才沒了倚靠，但好歹還是京都第一富商的嫡長(zhǎng)子，怎能流落至此連塊炭都燒不起，要我說，公子就不該忍辱負(fù)重！”

　　忍辱負(fù)重么。

　　霽沐寒倚在窗前，看著窗外縷縷黑煙，冷眸攜盡嗜血般輕狂與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