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師徒之名
山山落秋色,葉葉聞秋聲。風(fēng)起白云薄,鳥鳴深院中。自來潑茶香,任爾是西東。
深秋的天空深邃蔚藍(lán),風(fēng)輕云淡。黃菊開滿了山路,像是美艷淑女,熱情卻不招搖。不時幾只鴻雁從頭頂掠過,三三兩兩的棲與枝丫,其余的都也已經(jīng)銜食回巢,晌午的陽光溫和卻不刺眼,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晨沐低著頭順著山路向著山腳下走去,眼睛上蒙著一層薄霧,愁眉緊鎖著。師傅快步縱身躍起,來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雙手背后,眼光凌厲。
師傅用沙啞的聲音悶悶的說道“你去哪?。俊?p> “我回家!”晨沐扭過頭,看向旁邊的一簇盛開的野菊,眼光盡量不和師傅的眼睛相撞,
“你給我回去!”師傅惡狠狠的說道,容不得晨沐有半點(diǎn)的質(zhì)疑“你不能逃跑。真正的大俠絕不會放棄!”
師傅聽到晨沐的回答,強(qiáng)壓在心底的怒火頓時又強(qiáng)烈了不少。他沒想到自己的第六個徒弟會是這樣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且不說他的山,海,風(fēng),月,這四位徒兒。單說柳,柳雖然文雅內(nèi)斂,平日里總是一副嬌病纏身弱不禁風(fēng)的惹人憐愛的模樣。但是一旦她拿起宿顏,就立刻變了模樣,眼神凌厲,霸道,和其他師兄弟們無二無別。這也是柳為什么會成為師父最疼愛的弟子,雖然她的武學(xué)造詣,歷練修為不如其他幾位師兄師姐們。
晨沐冷笑一聲,眼神中透露著一股哀怨和憤慨,沙啞道“現(xiàn)實(shí)點(diǎn)。師傅。我怎么可能打敗奈落呢。我連逃跑都辦不到。”
“你能打敗他,因?yàn)槟闶谴髠b!是我的!也是和平谷鄉(xiāng)親們的!”
沒等晨沐將話說完,雖然已經(jīng)年邁卻依舊性子急躁的傅父打斷了晨沐。師傅怒目圓睜,身體微微顫抖著。
“所以你根本不相信,你從來都不相信!”晨沐眼眸里的薄霧更加的厚重,他不知道自己還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過身一腳踢在那一簇盛開的秋菊之上,接著又回過頭,看著師傅“我剛一來到這,你就想一直趕我走!”
“是的!當(dāng)初是!”師傅頓了頓,表情有些愕然,聲音蓋過了晨沐。他仿佛知道是自己對這個徒弟有太多的虧欠,可他卻因?yàn)楣掳恋男宰硬豢险J(rèn)錯一般,繼續(xù)冷冷的說道“可是我現(xiàn)在要你相信你的師傅。就像當(dāng)初我相信我的靈均大師那樣!”
晨沐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邁著沉重的步子從師傅旁邊緩緩的走了過去,語氣冷漠道“你不是我?guī)煾?!我也不是什么大俠!”
他晨沐又怎么會是師傅心中想得那樣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他為了救贖姜明毅然走進(jìn)了鎖妖塔,為了鈺袖孤身擋下天帝的鈞天,為了救活一只危在旦夕的小狐貍,不惜割破手指用自己的鮮血喂養(yǎng)他,為了……可是師傅的那種平白無故的猜忌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于晨沐而言,不管他在師傅的心中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他都無所謂。他認(rèn)定了他就是自己的師傅,晨沐尊重他,認(rèn)可他。哪怕師傅剛開始的時候并不認(rèn)同他,為難他,罵他憨貨,甚至是趕他走。可晨沐都不在意,他認(rèn)為這只是師傅對他的考驗(yàn),他一定不會讓師傅失望。
可是,令他難過心痛的是,他一無是處,卻被自己敬重的師傅親手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去面對一個根本不可能戰(zhàn)勝的對手,而沒有考慮他自己的感受,考慮和平谷所有父老鄉(xiāng)親的安危。他晨沐死是小事,可是和平谷的其他人怎么辦!他不會去賭,也不能賭!而且?guī)煾诞?dāng)面告訴他,他就是那個冥冥之中被選定的那個人。他討厭這樣的說法,討厭被別人定格。他想要的只不過是他自己能夠抉擇的權(quán)利,他要反抗!
晨沐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陽光也被不知從哪飄來的白云遮擋住了。師傅轉(zhuǎn)過身,朝著晨沐的背影怒吼道“那你當(dāng)初怎么不放棄。你明知道我想趕你走,可你卻留下來了?!?p> 師傅兩步并做一步,飛快的來到晨沐面前,后者急忙拭去眼角的淚花,不讓師傅看到。
“對。我留下了。我是留下了。那是因?yàn)槟忝看尾戎业哪X門,說我是個憨貨,或者說我臭,說我一無是處!”晨沐說完,委屈的微微濕潤的鳳眸看著師傅“我很傷心……我想證明給你!可是……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也從來沒有從心底里認(rèn)為我是你徒弟!”
“晨沐……我……”
“我留下,是因?yàn)槲矣X得靈均大師他是對的。你能改變我?!背裤屮P眸中的熱淚說順著臉頰留下,他聲音沙啞,單薄的身子因?yàn)榭耷欢⑽⒊榇?,繼續(xù)道“因?yàn)槲蚁嘈艓煾的憧梢宰屛易兊貌辉偈俏?。那人就是你!因?yàn)槟阍谖倚睦锞褪亲顐ゴ蟮拇髱?!?p> “我的確能改變你,我的確能把你變成真正的大俠!一定能!”師傅大聲道。
晨沐道“哦。得了吧。奈落他就要?dú)⑦^來了。就算他再花一百年跑到這,你要怎么做,才能把我,把你眼前這個廢人,變成真正的大俠!”
“告訴我。告訴我,師傅!”晨沐一句一句逼問著師傅,眼睛布滿了因?yàn)榭奁傻难z。
“怎么做?”
“怎么做?”
“說啊!”晨沐依舊不依不饒,發(fā)泄著自己的委屈。
“我不知道!”師傅大聲朝著晨沐怒吼,又接著低下了頭,語氣當(dāng)中充滿了自責(zé)“我不知道……”
“你根本就辦不到……”晨沐推開了師傅,朝著山下走去,那朵遮擋太陽的白云,也漸漸散去……
柳在山路旁的斷崖上,師傅和晨沐他們二人的對話已經(jīng)被她悉數(shù)看在了眼里。
山風(fēng)輕撫著她一身素白色的輕紗和細(xì)軟垂肩的長發(fā),她眉心緊蹙,手中的宿顏也在輕輕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