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記者,今天的行程是——她打開備忘錄——采訪一個記者。她接到任務就馬不停蹄的往那個偏僻的地址趕。一路上她也好奇,記者采訪記者,有意思。
一行人在一座山腳下下了車,抬頭看看典型的西部大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緊了緊背包,扛著亂七八糟的器材往深山里行進。
她搞不懂一個記者為什么要住在這深山老林里,地方偏僻的簡直不像話。她一步一步踩著黃土登山,沒想到看起來高聳入云的山只用了幾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那個記者的家。
他們從灌木叢夾著的小路走出來,山頂竟然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中間孤立著一間土坯房,繞著走一圈也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斑@么小,能住人嗎?”她想。
這土坯房是貨真價實的土坯房,全部的墻、屋頂都是用泥土壘起來的,明明不是黃土竟然還有這么好的直立性。不過這房子看起來也的確是太磕磣了,經年的風雨已經蠶食掉它的邊角,在墻壁上吹打出密集的洞孔,遠遠看去有點像個方型蜂窩,又神似農村里田野間儲放雜物的水泥房。
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嫌棄。同行的人開始給她講述那個記者的基本信息?!八郧爱敱鴣碇?,后來是個記者,還是個作家,而且,呃…體弱多???”講話的人也對這前后矛盾的信息感到不解。
她越發(fā)好奇那個記者,帶著一行人進了屋子。屋子沒有門,只有一個人側身寬的縫,他們擠身進去,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屋子里十分的開闊。里面沒有燈也沒有窗子,可他們仍能看清楚周圍一切。屋子中間,一個女人坐著一只高腳木凳,慵頹地倚在一側的泥墻上。
那面薄薄的泥墻立在屋子中間,顯得格格不入,好像專門為了那個記者倚靠而存在。
她上下打量著那個記者,朝她走過去。目光相撞,她心里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那個記者朝她笑了笑,她自然地坐下,坐在同樣的一只高腳木凳上。
那個記者看起來很虛弱,沒有力氣。身體瘦削,唯獨臉上還有飽滿的嬰兒肥,她穿著短衣短褲,燙著一頭蓬松的卷發(fā),發(fā)色還染成了藍紫色,頭發(fā)濕濕的像是剛浸過水,臉上描畫著淡淡的煙熏妝。
她看著那個記者,還挺美的。“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彼莻€記者打招呼?!澳愫谩!蹦莻€記者回應到。
還沒等她開口,那個記者就自己說了起來:“確實,體弱多病,現(xiàn)在是個作家?!遍_頭、結尾,她一句略過過程,直接結束了話題。
她啞口無言,過了好一陣子,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問出一個不在采訪大綱里的問題:“你現(xiàn)在怎么樣?”
那個記者仿佛料到她會問似的,脫口而出:“挺好的,難過但也快樂?!逼婀值氖撬軓哪钦Z句里體會到深沉的失落,同時具有無上的滿意。
她怔了怔,不知何時那個記者身后突然有了一扇窗戶,陽光橫著招進來,現(xiàn)在她只能逆著光看她的輪廓,也挺美好的。
采訪接近尾聲,她才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那個記者的名字,剛要開口,那人打斷了她,又知道了她的問題。那人淡淡說道:“zhang yi cha。”
她無比驚訝,眼前的人到底是誰?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思考的一瞬間,一切消失不見,那人,那房子,那山,連帶著身邊的所有,只剩她一人。
思緒戛然而止。
我睜開眼睛,一片黑暗中盯著天花板,用舍友聽不到的聲音小聲重復:“zhang yi cha?!庇谑俏以诹璩渴吡恕?p> 即使是英語早讀,我也毫不猶豫地翻開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其中檢索,指尖最終停在上面,我滿意地笑了,念到:“張噫??!?p> 張噫?,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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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噫詫
所以這天起,張噫?便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