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起來了。
樹林仿佛突然寂靜了下來。
山川流水,飛禽走獸,伴著沖天的火光消寂在黃昏之中。
整座山,整片天,都與那簇火焰相映、相襯、相燃。
“大伯,您知道這附近有一個木屋嗎?就是那種已經(jīng)建成很多年的,看起來很破敗的那種?!焙螣o希說。他在這個山上走了很久,但一直沒有找到那棟木制的房子,于是他打算問一下住在山下的老人。應(yīng)該沒問題。
“啊?你說啥?”老人有些耳背。他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不僅裹得厚實,還戴著一頂帽子,臉上有著稀稀松松的胡茬,膚色煞白。
何無希環(huán)顧四周,確定了附近沒有其他人后,又把剛才說的大聲復(fù)述了一遍。
這次老人明白了?!芭?,木頭房子啊,知道知道,你沿左邊的路走,走到看見一顆紅色的樹,然后右拐,那邊有一條土路,怪不好走嘞,你沿著那條土路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著了。”
“哦,怪不得我找不到。”何無希朝老人說的方向望了望,“這附近有郵局嗎?”
“有是有,不過送信的不會往山上送倒是了,人家嫌麻煩,還老是找不著地方,一般都是打電話叫別人去郵局取。”老人回答說。
“哦。畢竟偏僻啊。”
“哎呀,那人把房子建到了山后頭一塊凹下去的地方,不好瞅著嘞。”老人用山里話說。
“那這樣親戚來找他的時候不也不好找嗎?”何無希問。
“就是說呀,不過我在這住了幾十年了,沒見一個人來找他的?!崩先嗽俅斡煤闷娴哪抗馍舷麓蛄恐螣o希。他之前并未見過這種嚴肅拘謹?shù)娜说絹磉@里,之后他說:“你是他的……”
何無希沉默了一會,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大概有十來秒的樣子,他掏出了一樣?xùn)|西。
“呦,你是警察呀?!崩先讼蚯皬澲?,瞇著眼看了看他掏出的東西,說。
“今天我和你說話這件事情,請你向他人保密?!焙螣o希壓低聲音說。
“哦,好,好,配合你們的工作是吧?”老人急忙點了點頭,擺了擺手。
“還有,也不要對其他警察提起你我對話這件事情,今天你就當沒人來過這里?!彼粠魏胃星榈卣f。
“行,行,我不會提的,不會提的。”老人說。
何無希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他正了正帽子,轉(zhuǎn)身向大山里走去。
紅色的樹……紅色的樹……何無希在一棵幾乎沒有樹皮的樹旁停下。這棵樹的樹干光禿禿的,老樹皮都褪去了,但還是可以隱約看出夾縫里的一些紅色痕跡。
就是它了。
火勢漸漸小了。
不時傳來噼啪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木頭被燒焦的氣味,一縷縷黑煙從衰敗破舊的木屋中升起。
徐徐下落的夕陽投射出的光芒與火焰交雜在了一起,隨著火焰不停地跳動著。
又有一簇絢麗的火舌直竄出來,隨后又在空氣中消逝,只留下了它的溫度。
他終究還是那么做了。
何無希把一封信扔入火海中心,轉(zhuǎn)身離去。
信上只寫了短短的三個字——趕尸人。